月光辉映着剑光,月下的龙渊剑光,仿似一条银纹苍龙,流光溢彩。
龙渊剑过之处,皆隐隐残留龙吟之音。
萧秋雨在月下舞剑而起,剑式柔缓且弱,仿佛一根在溪流中随波逐流的枯枝落叶,无欲无求,一起一动,一扬一落,都似毫无争胜制敌之念。
但剑式的起动扬落之间,却搅动了人的心绪神识。
不错,这正是云荒魔君教授萧秋雨的五式剑意。
当初,萧秋雨就是凭借这一式剑意,胜过云荒半招,将他激怒。
而如今的萧秋雨早已化神入圣,与当初的剑力更是已不可同日而语。
剑式余力覆盖住方圆近十里的东王宫别苑。
几刻钟后,剑式余力已尽——
一名金发碧眼的异族留质坐在寝室的桌旁,给自己斟了一杯茶,一饮而尽,他的口中喃喃道。
“看来吾王传授他五式剑意果然是错的,不过他没说错的是,这小子如今果然成了我们的心腹大患。”
他又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说道。
“你们,是怎么想到这个办法的?”他自言自语道。
这时院中忽有一人应答到:“五式剑意,可以勾起人心欲念,而对你这种人而言,五式剑意虽同样会让你心神难平,却不会似常人一般,依旧在梦中饱受心事的折磨,无休无止,这一法虽然有些缺德,但却已经是最稳妥的法子了。”
说话间,这人推门而入,是叶尘远。
“没错。”这人捂住了自己的胸口,似心有余悸的说道,“没错啊……感谢你们,让我重温了往日……”
叶尘远似乎也是心有所感:“我又何尝不是被这剑力所裹挟其中……真没想到,云荒居然有本事造就这样一个人……”叶尘远也似乎若有所思,“……若不是你,云荒,根本就不会离开我,无论你有什么样的原因和境遇,你让云荒走上了与我对立的路……”
这人截断叶尘远的话,“你与圣君成为敌人是必然,只是早晚罢了。”
叶尘远:“这我也知道,只是,那一天在我预料中来得会更晚一些,我会有时间做一些准备,而且在那一天来临之时我会让一切都存有转圜的余地,为了云荒……我可以做很多取舍,放弃很多的东西。”
这人看着叶尘远说道:“原来你是这么想的。”
叶尘远:“说来,这应该是你我第一次见面,你还要顶着这张假面多久?让我看看你的样子。”
这人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叶尘远:“你能骗过我的眼睛,说明你不是简单的易容,而是彻彻底底的变成了另一个人,有胎化易形,断息绝念之能,这样的人绝非是西夷帝国的王公所能会的,他们一族赋有灵泉之人本就极少,能修到这种地步的王室皇公,我不可能不知道,所以只可能是你……帝师烎箫。”
这人莞尔一笑,面容身材顷刻化形而变。
正是烎箫。
烎箫看了一眼此刻门外抱剑而立的武神州。
“你打算怎么办。”
叶尘远:“跟我来。”
说罢叶尘远起身而走,示意烎箫跟在自己的身后。
烎箫:“怎么,你怕我殃及到这里的人,所以才带个人来。”
叶尘远回头看向烎箫,轻蔑的一笑。
见叶尘远没有回应,烎箫还是拿起茶杯,随着叶尘远走了出去。
而武神州跟在烎箫身后。
就这样,叶尘远在前,武神州在最后,烎箫被两人夹在中间,三人不知去了哪里。
……
现在。
篝火旁。
易千浔:“等等,你当时没在现场,你怎么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事呢?”
萧秋雨:“你还要不要我讲下去?”
易千浔连连点头。
……
回到过去。
萧秋雨一人在庭院石亭中闭目而坐。
叶尘远与烎箫两人的对话与举动之音,皆被他听得清楚。ωωω.χΙυΜЬ.Cǒm
等到三人远去,萧秋雨才睁开双目,走到石亭边仰起头看星星。
现在众人现在都沉浸在各自的最美好与最恶劣的梦境交替中,只有萧秋雨一人独醒。
过了好一会儿,萧秋雨倚靠在亭子的石柱上,望着月亮叹了口气。
“我这一天天究竟做了些什么呀。”萧秋雨心中喃喃自语道。
叹息过后不久,他忽然发现有人跑了过来。
脚步沉重且急促。
来的人,正是“蝶落。”
“女神大人——”看见蝶落踉跄的跑来,萧秋雨脱口而出。
蝶落:“他们走了是吗?”
萧秋雨点点头。
蝶落说道:“来的人,是不是……是不是……”蝶落一路奔跑而来,喘息沉重且不匀,更是不时的伴随一声声的咳嗽。
萧秋雨虽然不懂医术,但此刻也看出来蝶落已身染重疾。
萧秋雨:“你想问的,是……魔君云荒,对吗?”
蝶落的喘息平复了一些,点了点头。
萧秋雨:“不是他……”看着蝶落的面色,萧秋雨又说道:“来的,是另一个人。”
蝶落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来的不是他,就好……”
萧秋雨看着蝶落,“你先坐下休息一下吧。”
说着,萧秋雨给蝶落倒了一杯茶。
蝶落端起茶杯,一口饮下,萧秋雨又倒了一杯,蝶落又喝了一半。
喝完之后,蝶落忽然急促的咳嗽了起来。
她用手帕捂着嘴,咳出的鲜血,染红了手帕。
萧秋雨:“你们三个人,似乎有很多的故事。”
蝶落点点头:“云荒九岁的时候就作为留质被送来了这里,他和我的弟弟绝淼,是我一手带大的,他们俩的武道灵泉也都是叶尘远亲自为他们开启的。”
萧秋雨点了点头,他不知该不该继续听下去。
因为这件事,似乎涉及中洲总督叶尘远的私事。
如果自己知道得太多,会不会给自己招来麻烦呢?
萧秋雨虽然也是充满好奇,但也不敢太过深问。
好在蝶落并没有继续说下去。
蝶落看着萧秋雨的神情,微笑道:“没事的,叶尘远那个人,虽然心思很深沉,但那是因为他的心中有太多的秘密,其实他并不是一个猜疑心很重的人,不用担心。”
萧秋雨神色尴尬的点了点头。
萧秋雨:“谢谢,其实是因为我的猜疑心很重,所以,我才总是这样去猜疑别人。”
蝶落:“看得出来,你的笑与你的压抑的怒意,其实都只是在掩盖你的不安全感……你和云荒刚来时很像。”
萧秋雨笑笑没有说话。
蝶落看着萧秋雨,忽然笑道:“我的身体很不舒服,能麻烦你扶我回去吗?”
萧秋雨急忙点头,“当然。”
说着扶起上前扶住蝶落的手臂,正要将他扶起,他的神情陡然一变。
“怎么了?”蝶落瞬间察觉到萧秋雨神情的异常。
萧秋雨回望身后,蝶落也侧过头,看向被萧秋雨挡住的身后。
院落中此刻正站着一个人。
是一个比萧秋雨还年轻几岁的少年。
少年目光如炬,神采超然,手中持着一把殷红玉剑。
蝶落失声道:“云荒,是你……”
来人正是魔君云荒。
不等萧秋雨做出反应,蝶落已经冲下石亭,一把将云荒搂住。
云荒原本凌厉的眼神也变得温柔起来。
“蝶落姐……”云荒正想要说些什么。
蝶落忽然松开云荒,倾尽全身力气,一个耳光打在了云荒的脸上。
云荒的神情有些错愕,而后与其说是愧疚,更像是一种恐惧。
“为什么……”说着蝶落又是一个耳光,打在了云荒的脸上,两下,就打红了云荒的脸,“……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为什么……你这混蛋……”
蝶落咬牙切齿的每说一下,就一个耳光打在云荒的脸上。
云荒都没有闪躲。
仿似担心蝶落的怨气没有发泄完。
等到蝶落打累了,又是抱住云荒痛哭。
萧秋雨就那样站在原地,尴尬至极。
他也不知道,现如今的场景应该怎么办?
难道像更夫一样,敲锣打鼓大喊“抓刺客”吗?
还是像宫女一般,躲在角落树丛里,等云荒离开以后再一边哭着一边大喊“有刺客”。
萧秋雨就这样看着他们,他发觉云荒看自己的眼神有些阴鸷。
萧秋雨尴尬的侧了一步,像个被吓到的小女孩一样躲在石亭的柱子后。
蝶落哭了好一会儿:“云荒,你回来该不是要……”
云荒:“不是的……不是的……”忽然间,云荒不光眼神,就连语气也变得温柔起来,“我是来带你走的。”
蝶落:“带我走?”蝶落很诧异。
听到这话,藏在石柱后的萧秋雨也把头探了出来。
蝶落:“为什么?”
云荒看着蝶落,刚要说什么,蝶落严厉的说道:“不准骗我。”
蝶落似乎一眼看穿了云荒的心思。
云荒一时的犹豫更是暴露了心思,印证了蝶落刚刚的猜疑。
云荒犹疑了一下,说道:“我是不想接下来的事伤害到你。”
蝶落:“什么事?你要做什么?”
云荒犹疑着要不要说,但看着蝶落的眼神,还是隐晦地说道:“灵皇宫要不了多久就会不复存在了。”
蝶落和一旁的萧秋雨都很诧异。
蝶落:“什么,你……”
又是一个耳光打在了云荒的脸上,云荒的嘴角已流下了一丝血迹。
云荒叹息一声,垂下头,说道:“打吧,等你打够,我就带你离开。”
蝶落:“我是不会走的,如果你要杀他,就先杀了我吧。”
云荒:“不要夹在我们中间。”
蝶落:“你觉得可能吗?”
云荒:“我知道不可能,可是我无论如何都要带你走……哪怕……哪怕你会恨我一辈子。”
蝶落:“我现在已经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了。”
云荒的神情有些难过:“我知道。”
云荒的眼神直视蝶落,忽然变得凌厉决绝起来。
看着云荒的眼神,蝶落不由自主的退后了几步。
“你……你……不会的……”蝶落的语气很是恐惧。
云荒:“别这样,你知道我不会伤害你的。”说着云荒便跟进一步。
蝶落的惧意更甚。
“既然人家女士说不愿意,你就不应该勉强,违反女士意志,这样做是不对的。”萧秋雨忽然说道。
云荒:“我劝你少管闲事,别忘了你自己的立场和处境。”
萧秋雨撇了撇嘴。
云荒:“如果此战灵皇宫胜了,那么他们早晚也要清算你们东辰王朝,如果我胜了,你也一样难逃一死。”
萧秋雨吸了一口冷气:“我知道。”
云荒:“知道就闪到一边去吧。”
萧秋雨抓耳挠腮的思虑了片刻,摇摇头说道:“不……看着你对我的女神做这样的事,还让我在一边看着,哪个舔狗都做不到的……我还不至于那么变态。”
云荒:“混账……”忽然云荒冷笑一声,“也好,我就趁机解决了你,反正今天你的所作所为已经是站到灵皇宫一面去了,免得你以后再与我作对。”
蝶落:“你敢……你敢当着我的面杀人。”
云荒看了看蝶落,忽然一笑。
“不杀人,也有很多办法可以预防他与我为敌的。”
蝶落:“你几时变得这样了。”
云荒:“我一直如此,只是我从不曾给你看我这一面罢了。”
蝶落:“你快走……”蝶落是在对身后的萧秋雨说,而等到她回过头看向萧秋雨的时候,便是一怔。
已有两人制住了萧秋雨,两人都是身穿黑衣,黑纱蒙面,两人也都是个女人。
一人扯住萧秋雨的左臂,将短剑架在他的咽喉上,另一人用钢索缠住萧秋雨的右臂和身躯,将另一只手的匕首顶在萧秋雨的腰间。
萧秋雨的鼻子动了动,剑锋传来浓烈的腥臭味,看来是淬了剧毒的。
萧秋雨已被制住,即无法动弹,也不敢动弹。
萧秋雨:“怎么,你们聚窟洲男人都死光了,要女人出来做事。”
云荒:“怎么样?没能察觉到她们的意识存在吗?甚至连业障也没有。”
萧秋雨不发一言。
云荒:“她们的意识早已被我抽离,业障亦是因人的意识而做,随人心而共存,而她们只是没有灵魂的两具躯体,不存在过往,自然也就不存在业障了……你猜的没错,是我专门为了对付你而炼制的行尸……你一夕之间屠杀了我聚窟洲一百零九位神宵高手,致使聚窟洲神宵位的高手近乎断层,使我不得不改变战略……如果不是你,我绝不会做那件事……我今天,也就不必出现在这里,不必……”说着,云荒看向了蝶落。
萧秋雨真的很紧张,但还是死鸭子嘴硬:“如果你当初不离开这里,今天的事情肯定就不会发生,也许我们俩今天可以坐在一起烤羊腿,赌钱,分享一下做留质的心德,或者一起打扫个卫生什么的,然后一起谋划暴乱也不是不可以……或许,我今天都不会出现在这里……或许……哪有那么多或许……”
云荒凝视着萧秋雨,说道:“倘若世事皆能如愿,又何必……算了……”说着,云荒一挥手。
在他挥手的刹那,忽觉寒气摄人,瞬间后跃十丈之远。
那两具制约萧秋雨的行尸已被冻成冰雕。
萧秋雨向前一走,同时扯碎了两具冰尸,她们顷刻碎裂成一地的冰片。
云荒惊诧道:“这是什么?”
萧秋雨:“此法由我自创而出,名曰‘双极’,此谓之‘冰诀’,我将自身的业化为实,用渴望众生寂静无邪举,无恶念的‘心’,将一切的‘形’冰封在我的‘念’中,我的‘念’不破,则‘法’不破,此即‘业念之冰’。”
云荒:“化神之圣,各得其法,看来你的‘道’便是‘业念’之道。”
言罢,云荒手中的不灭静寂红霞闪烁,躁动不安,在云荒的手中不停地抖动。
云荒伸手按住躁动的不灭静寂。
“看来,以神祖之血与众生‘愿力’锻炼而成的不灭静寂,似乎也感受到了你的‘法’,有所悖逆人理。”
萧秋雨走道亭中桌旁,拿起桌上的龙渊,走下台阶来到蝶落的身旁。
轻声道:“待会儿赶快走……”蝶落正要说什么,萧秋雨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你不想把我连累死的话。”
看着萧秋雨的眼神,蝶落知道该怎么做。
她并不是一个不明事理的女人。
看着离开的蝶落,云荒魔君没有任何举动,因为他知道,他的任何一个举动,都有可能会露出致命的破绽。
等到蝶落走远之后。
萧秋雨忽然说道:“我们换个地方吧。”
云荒冷冷一笑:“你怕殃及到这里的其他人?”
萧秋雨:“我知道你不怕,因为你正想借助这个环境来制约我,因为……”
云荒:“省省吧,我不会被你的心战所欺。”
萧秋雨:“那慕容龙辰呢?”
云荒冷冷一笑。
萧秋雨:“他就站在你的后面,不信你看。”
云荒全然不信。
萧秋雨忽然吼道:“就趁现在……”
言罢便在电光火石间冲到了自己的面前,他手中的龙渊,陡然凝练出一道滚滚烈焰,在那一瞬间的时候,云荒便感觉到了自己的面目焦灼,浑身的皮肤都隐隐有烧灼之痛。
而萧秋雨的那一句“趁现在”,他尽管全然不信,但在思考的那一刹那他便分了神,不灭静寂陡然涌出若奔流海潮般磅礴的灵力与赤炎龙渊交织在一起。
这一式交锋,他虽然没能抢得先机,但自保必然无虞。
而萧秋雨的这一式之意也并非是为了伤他,正是为了让云荒分神一式抵挡他手中的龙渊。
两剑相交之际,萧秋雨改变了手中龙渊的方向,将不灭静寂的剑锋更改。
两剑交汇的灵力冲天而去。
将寂静的夜空,划开缺口,一声天破之音,猛然惊醒了整个灵皇宫的人。
交融的灵力在夜空汇流继而四散奔涌,以夜空为幕,宛若一副奇诡的浩瀚壁画。
那光景,绝艳至极。
在短短的停留瞬间,将整座中洲城照如白昼。
而就在剑锋交击的刹那,萧秋雨的左手抓住了云荒的脸颊,左足踩踏地面冲天飞起,将整个庭院与周围的几个院落都踩得塌陷,大半个东王宫都宛若地震一般震动地裂——
凭此踩踏之力,萧秋雨几乎可以说是带着云荒腾空飞起,只在一呼一吸之间,萧秋雨便以蛮力将云荒拖到岱舆山中一处生机不存的荒芜山峦之间。
云荒正要出剑反制萧秋雨,萧秋雨陡然松开手,将云荒扔下地面,自己则是随着惯性又飞跃了百丈远才立足站稳。
云荒面目狰狞,神情羞愤,眼眶中近是血丝,脸颊上萧秋雨留下的指印还未退散。
萧秋雨则是在立地之后,在两个呼吸之间,调节了自己的气息,他的左腿不断的颤抖着,刚刚强大的跳跃力,让他的小腿在不断的抽搐痉挛。
萧秋雨晃了晃脚腕,平抑下了肌肉的抽搐。
云荒愤怒到极致之后,忽然扬天大笑:“萧秋雨,你……”
萧秋雨:“多说无益,动手吧。”
云荒语气和缓的说道:“萧秋雨……你太让我失望了。”
萧秋雨:“怎么说?”
云荒:“我启你灵智,授你五式剑意,是为了让你打破约束,与我一样无牵无挂行自己之道,可你……如今空有这化神入圣的大能,却存活的如家犬一般,任人呼来喝去,将更加华丽的枷锁套在脖颈之上,你这样活着,究竟有什么意思……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如今日复一日究竟是在做些什么?”
萧秋雨闭目垂首,长长叹了一口气,忽然一笑,“你说的,我当然明白,可是人与人无论怎么相似,在本质上毕竟还是不同的,同样的一朵花,有人看到了生命的不易,有人则是看到造化的艳丽,你所言所做,所思所想,我全然都能理解,只是我却不能那么做,也不会那么做……你虽不是我,但我相信,你也是同样能够理解的。”
云荒:“不错,我能理解,因为我看得出,你心中仍有种种挂念……你不舍弃一切而去,不是因为你不想,只是你不能……换言之,你就是无能,你依旧是那日在东王宫养马的废物。”
萧秋雨淡然一笑:“我不是废物,我养马养得很好的……你有尝试过和其他的人,或者其他的生命与事物建立感情吗?我敢打赌,你一定有……你也与我一样,仍有不能斩断的牵挂……否则,你今晚也不会回到这里来了……我没说错吧……”
云荒笑而不答,他虽沉默,但嘴角的笑意却已是答案。
萧秋雨继续说道:“……我虽与你们相交不深,相知也不多,但刚刚我也能看到蝶落姐对你的殷殷关切,虽然是通过耳光……但我敢说,她如今打在你脸上的每一个耳光在你的心里都是像吃了肉夹馍一样舒服……”
云荒摸了摸自己的脸,依旧笑而不答。
萧秋雨:“……你最怕看到的,是她今晚不会再打你……我说的没错吧……”萧秋雨看着云荒忽然有所转变的神情,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云荒,我与你相知不深,但我能感觉的到……你我都是从孤寂中存活的人,所以即便有一丝主动而来的关切,都是一生难忘难舍的情感,道理,你明白,我也不必多说,你如今走上这样路,相信也是无法更改的抉择,至于你为什么舍弃那样的温情而做如今的事,我相信你既然做了,那必然是有无可更改的理由,无论以前有多少的可能性和抉择,你终究还是会走上今天的路,做如今已经发生的事,你今天绝不会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但我想问你的一句话是,在今天,就此时此刻,你权衡你当下的抉择取舍,你觉得值得吗?你可有过一丝悔意?如果当下让你再度抉择一次,你会怎么选?”
云荒看着萧秋雨,良久,说道:“这个抉择,在我决定之初,我就知道,我必然后悔……甚至说在我未决定之前,我便已经悔恨不已,因为我知道,即便心存悔恨,我也必然要这么做。”
萧秋雨:“这我就不理解了,为什么?”
云荒:“我做出抉择的原因,就和你当初来到这里,如今站在这里的原因一样……我同样也有无法以物质和情感衡量的牵挂……如此而已。”
萧秋雨:“好,我明白,我理解……那,我也就不再多说了。”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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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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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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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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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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