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载歌载舞,除了东辰王朝的官吏还有许多灵皇宫的来使在宴席间把酒言欢。
因为今日,是灵皇宫总督慕容龙辰赠礼给萧家诸子的仪式。
而今日之后,萧瑀便要抉择出由哪个儿子作为留质送往灵皇宫,这也是慕容龙辰此次前来的目的。
宴席间,萧家诸子的食欲似乎都不怎么好,面前的美食几乎都没有动筷,只是在不断的喝着闷酒,也一言不发,不过只有一人例外,萧秋雨。
慕容龙辰看着萧秋雨,他此次之所以来得如此急促,最大的原因一是因为前方战事吃紧,再有就是云荒现身东王宫刺杀萧瑀未遂,还斩伤了东王宫的四殿下,萧秋雨。
“就是他吗?”慕容龙辰心中暗自打量。“倾念说的那个人就是他。”
看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慕容龙辰隐隐感到他身上的异样。
是他身上留存的人心之毒吗?
不过,萧秋雨一口菜一口饭的吃得不亦乐乎,似乎很享受美味,他的小肚子已经微微隆起,满嘴油光。
殿中舞姿曼妙的相思,不时看着萧秋雨,可是萧秋雨始终没有抬头,似乎刻意不去看她。
直至舞姬离场之时,相思还是回头看了一眼萧秋雨,此刻,她的心中最希望的就是萧秋雨能再看自己一眼。
用以前那样温柔且充满期待的眼光。
歌舞升平的酒宴过罢,慕容龙辰开始赠礼给诸人。
萧家诸子依次上前受礼。
萧宗跪在阶下。
慕容龙辰起身走到萧宗身前。
慕容龙辰:“久闻东辰王朝大殿下萧宗是治世雄才,东辰王朝之所以能有今日的规模,大殿下功在其中,今日老朽赠你麒麟玉璧一双,望你尽挥韬略,为十洲未来的和平尽一份力。”
萧宗:“谢慕容总督,在下必全力与灵皇宫同安天下。”
慕容龙辰:“二殿下萧洛,心怀赤忱,为人刚正无私,掌管东王成京畿司法,惩恶扬善,护弱除奸,帝爻陛下有一双龙雕玉笔,老朽代陛下赠你其中一枝,望你以法度治世,以律惩罪,涤除污秽奸邪。”
萧洛:“谢慕容总督,在下必恪尽职守,以护万民。”
慕容龙辰:“三殿下萧文卿,文采盛名在外,为人谦和,今老朽赠你一书,乃是道皇倾念在我年青时赠送于我,名曰《百家汇要》,我年少时便已与帝爻熟记于心,至今,仍然奉行其道,今日,我将亲手抄本赠送于你,望你解其意,受其道,得其法,用以开悟世人,教化人心向善,希望有朝一日,你能继承道皇之心,以慈悲之智匡正世人心中之邪念,口中之恶言,手中之妄为。”
萧文卿接过《百家汇要》,双目放光,如获至宝一般。
“谢慕容总督。”说着起身后,又向坐在萧瑀身边的倾念微微欠身拱手一礼。
倾念面带笑意,点头一笑,示意不必多礼。
等到萧秋雨跪下之后,慕容龙辰仔细打量了萧秋雨几眼,微微点了点头。
“难怪,难怪。”
萧秋雨有些疑惑,“不知慕容总督觉得有何异常。”
慕容龙辰:“不,你很好,很好。”
萧秋雨不再发问,而是跪地等候赐礼。
慕容龙辰身边一人拿来一个狭长的托盘,上面盖着一块银线丝巾。
但萧秋雨在一旁却感到了那托盘中之物,传来一丝沁人的凉意,让人觉得身心舒爽。
慕容龙辰一把揭开丝巾:“此物,名为‘龙渊’。”
一听到龙渊二字,在场众人无不失态,甚至有人自座位中起身,想要上前观瞧。
就连萧瑀也不例外,在银线丝巾拿下的那一刹那,东王殿中忽然寒意袭人,凉气沁透心脾。萧秋雨在听到‘龙渊’的时候,也是不由跪地抬首而看。
慕容龙辰自托盘中双手取下龙渊,递给萧秋雨。
“此物,乃是上古神兵,是古神‘欧冶子’所铸,剑长三尺九分五,碧波流纹,古朴华贵,配你王朝世子的身份,刚刚好……昨晚,是道皇倾念托我转赠给四殿下,那么老朽也就借花献佛将之作为国礼相赠。”
萧秋雨看了道皇倾念一眼,倾念面带笑意,手中举杯向他致意,萧秋雨立刻接下拜谢。
就在萧秋雨低头叩拜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说。
“这么好的东西居然都不送给我……倾念,枉我与你相交一场……”
萧秋雨抬头观看,这人侧坐在倾念的桌子上,一手执红玉长剑,一手拿起酒壶将酒倒入倾念手中的酒杯。
是魔君云荒。
酒杯斟满之后,云荒仰首将壶中酒水一饮而尽。
倾念却只是侧眼看了他一眼,神色平淡的将手中酒饮下。
“云荒,别来无恙啊。”倾念说道。
“托福,托福。”云荒笑道。
“你来这里做什么?找死吗?”倾念说。
“我就是不想死,所以才来……”云荒话还未说尽,他的身躯便已被慕容龙辰的五指穿胸而过。
萧秋雨竟完全没有察觉这个身材佝偻的老人,是如何离开自己的眼前的。
这时看着四肢伸展,昂首挺胸的慕容龙辰,萧秋雨赫然发现,他的身高九尺有余,竟然是如此的高大。
身上因刚刚疾行而飘摆的衣襟,隐现雷霆之声。
他瞬息间迸发出的力量所带来的压迫感,竟让萧秋雨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
酒壶落地摔破,酒水四溢。
云荒如烟雾一般消散。
在场众人一时间都不发一语,气氛紧张至极。
“人在外面的五百尺远的殿前驰道上——”萧秋雨忽然说道。
“你怎么知道?”慕容龙辰问。
此语一出,就连道皇倾念也微微一惊。
萧秋雨:“我能感动他身上的那股恶意,那股杀戮怨愤之心。”
言语未罢,忽然,一道赤电灵流飞入殿中,萧秋雨本能回身,伸出龙渊抵挡,那灵流宛如蜿蜒的灵蛇,缠绕住萧秋雨握着龙渊的右手。
这道电光竟然是一串念珠!
萧秋雨还未来得及吃惊,一股强劲的力量居然将萧秋雨扯出东王殿。
眨眼间便带他来到殿外阶下的驰道上,萧秋雨用左手将剑柄砸下,剑身刺入地面,但始终未能停下,一道长长的划痕拖拉,忽然,一双更有力的手抓住的萧秋雨的腰带,将他拦停了下来,萧秋雨立住身形,这才发现云荒的身边还站着一个青年的修道者。
这人一身红衣,头梳发髻,神色炯炯,面目似笑非笑,他的笑意给人一种比云荒更加摄人的冷漠感。
萧秋雨不由得后退一步,但一只温暖而有力的手,拍在了萧秋雨的肩膀上,萧秋雨的惧意稍减,长长的吐了口气。
手,是倾念的手,刚刚将他拦停的正是倾念。
“恩师,久违了。”那修道者说道。
“烎箫。”站在萧秋雨身旁的倾念一反常态冷冷说道。
萧秋雨这才知道,原来眼前这个名叫“烎箫”的年青修道者竟然是道皇倾念的弟子。
烎箫:“多年不见,没想到师父您又收了一个不错的弟子,竟然能感到人心的恶意,看来距离化神的天人圣境,只在一步之遥了……但愿,这次希望不要像弟子一样,寒了您老人家的心。”
倾念:“你这幅有自知之明的样子,让人始终都觉得讨喜。”
云荒:“两位,现在可不是闲话家常的时候。”
倾念:“云荒,你既然已经失手了,为什么还要去而复返?”
云荒:“只是失手而已,又不是失败,我为什么不能再接再厉?”
倾念:“你倒是挺有勇气……可是眼下慕容龙辰与我都在这里,就凭你们两个……更何况,萧瑀的十二惊惶想必你也领教过他们的厉害了吧,叶尘远说你疯了,我还不信,你哪里来的勇气?”
云荒轻抚手中的不灭静寂,说道:“就凭……这个……”余音未落,云荒骤然擎举不灭静寂,十二道火柱冲天而起,每道火柱都宽逾百尺,高入云霄,熊熊火光的灼热温度,让萧秋雨灼热不堪,但握住龙渊的左手却仍有一丝凉意。
萧秋雨面带忧色的看向身后殿门外。
慕容龙辰站在最前,昂首而立,手中握着一把长剑,而萧瑀则是站在他的身后,看向自己这边……而一众舞姬宫女早已吓作一团恐惧不已。
忽然,萧秋雨听到一声如鬼魅的哀嚎,萧秋雨这才发现,这十二道参天焰柱中,竟似藏有无数鬼魅哀嚎,身处烈焰,煎熬无比,不断的发出烈焰灼身的惨叫。
这些焰中厉魂形形色色,有身披甲胄的战将,有身姿妩媚的女巫,有怒目嘶吼的僧人,也有神情悲愤却始终不发一语的修道者。Χiυmъ.cοΜ
萧秋雨忽然觉得握着龙渊的手心一阵灼痛,刺心的痛觉让萧秋雨倒在地上,不断的痛叫。
倾念看着倒地哀嚎的萧秋雨似乎并不惊讶,也没有上前搀扶的意思。
烎箫似觉得有些疑惑,问道:“刚刚我就感到,他的左手,似乎有些问题,手心隐隐散发着一股不祥的气息。”
云荒:“没错,我也感觉到了。”
他们看着倾念,似乎在等着他的作答。
但倾念却没有说话。
云荒忽然一笑,将手中不灭静寂一转,十二道火柱忽而转动起来,在东王宫中划出一道通天火墙,而火墙在几周轰鸣的转动之后,骤然并拢归合,将萧秋雨身后东王殿内外的众人笼罩其中,但烈焰隔绝中仍不时传出鬼魅的哀嚎声——
火势收敛,萧秋雨这才觉得手心的痛觉减弱了不少,站起身来,汗珠溢满额头,看向身后的东王殿,面露忧虑之色,而后又看向了道皇倾念。
萧秋雨神色凝重的看着眼前的两个人:“我们怎么办?”
倾念没有回答,而是伸出手,一把扯断了缠绕在萧秋雨手上的念珠。
烎箫:“真不愧是十洲道皇,我这是以千人执念而不得的嗔心淬炼的念珠,居然被你如此轻易的扯断。”
念珠滚落在地,烎箫看在眼里,眼中并无丝毫惧意。
反而自信满满的看着两人。
倾念:“没有我们怎么办,接下来,就只能看你一个人的了。”
萧秋雨陡然看向身旁的倾念:“你什么意思?”
倾念忽然伸出左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右手搭在了萧秋雨的肩膀上,倾念神色凝重,身躯站立吃力,似乎随时会倒下……
萧秋雨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萧秋雨可以感到,倾念搭在自己肩膀上的右手虽然很用力,但却毫无力度。
倾念呕出了一口黑血。
黑血恶臭难闻。
倾念:“是那杯酒,对吗?”
萧秋雨忽然回想起刚刚在殿中云荒倒给倾念的酒。
烎箫:“没错,那正是以你的信徒悲痛怨愤之心而淬炼的毒素,但也与人无尤,他们如此信仰你,可……”
倾念:“人间悲剧已经够多,我无心再多听。”倾念打断了烎箫的话。
云荒:“你还真是冷漠啊,难怪……”云荒看向烎箫,“难怪你的信徒会如此的怨恨你。”
烎箫微微笑道:“其实,那就是弟子以自己的嗔恨淬炼而成,专为恩师准备。”
倾念:“我谢谢你的好意……可是,眼下萧瑀与慕容龙辰身处一地,你们的本事与胆子即便再大,又有几分信心可以在他的眼下杀人呢?更何况,我并不觉得萧瑀是个普通人,云荒,你说呢?”
云荒轻抚手中不灭静寂,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有些心有余悸,说道:“你说的没错,萧瑀确实大大的出乎我的意料……不过,其实萧瑀的死活我从不放在心上?”
倾念:“什么意思?”
云荒:“其实以你的智慧,你不该这么问的,人心之毒,果然可怕,已经让你心智不清了。”
萧秋雨忽然说道:“看来,他们的目标是你。”
倾念:“我?”
萧秋雨:“刺杀萧瑀失败,那么东王宫的防备力量毫无疑问会集中在萧瑀的身周,自然你自己也会掉以轻心,转移了注意力,他们对你下手的机会自然也就更多了。”
烎箫:“聪明,师父的眼光还是那么准,又给我收了一个好师弟啊。”
云荒:“不过说实话,让我们没有想到的是,慕容龙辰居然会来,而且还如此之快,这一点确实是在我们的预料之外。”
萧秋雨:“所以你们就在这盛宴之时,挺而走险。”
云荒:“身处歌舞盛宴的人们,无论是否乐在其中,都是会得意忘形的。”
倾念:“杀掉我又有什么用?”
萧秋雨:“看来你中毒比我还深,这都想不明白……其实无论灵皇宫与聚窟洲的战事走向如何,萧瑀都绝不敢轻易插手其中,最多也就是在一方战败之后,趁机从强而攻弱,而且这场战争明眼人都可以看出来,灵皇宫即便一时被动,但以他们的雄厚力量,击败聚窟洲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而冥冥中为灵皇宫安定十洲的最大力量,其实并非是东辰王朝或者北海灵国等等佼佼势力的倒向,而是你,道皇倾念,你的偏向,将直接主导你亿兆信徒,或者借你之名营造势力的小人的倒向,杀掉你的意义远远比萧瑀更大,而且你身死在东王宫中,那么东辰王朝自然有着不可推脱的责任,与其覆灭东辰王朝这个庞大的力量,倒不如把他变成众矢之的,用以消解十洲其他拥附灵皇宫的力量,到那时,东辰王朝是否能与聚窟洲连成一线,还不是要看人家的脸色,人家要不要还在两说。”
烎箫:“我这位师弟,果然聪慧过人,你看师兄的此番谋划,可算完美吗?”
萧秋雨:“当然算不上。”
烎箫:“那换成是你,你会怎么做?”
萧秋雨微微一笑:“我会把杀掉倾念的罪名栽赃到萧瑀的头上。”
烎箫:“你真是萧瑀的儿子吗?”
萧秋雨:“我也希望不是,可是现实谁也改变不了……”萧秋雨微微一笑,“如果我说我不是他的儿子,你们会放我走吗?”
云荒笑道:“看来那晚一时心血来潮授你五相剑意,启你灵智,开你灵泉,不是个明智的选择,如果今天不趁早杀了你,恐怕你早晚会成为我的心腹大患。”
萧秋雨:“现在的确也不算太晚。”萧秋雨神情凝重,缓缓走到倾念面前,挡在他的身前。
烎箫:“其实你只要离开,我愿向吾王求情,放你一条生路。”
萧秋雨和云荒几乎同时看向烎箫,脱口而出问道:“真的——”
他们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烎箫莞尔一笑:“当然,恩师虽让我失望痛心,但对我总是赤诚相待,倾囊相授,弟子虽对您失望至极,但永远心存敬意,师尊对你以神兵‘龙渊’相赠可见对我这位师弟是寄予厚望的,我也不忍心让他与恩师一同殒命在此……不知吾王可能卖我这个薄面。”
云荒:“既然老师开口了,那我也便对这位小师叔……”
萧秋雨闭目长叹了一口气,“如果要是在往常的时候,我一定转身就跑,头也不会回……”
云荒:“那听你的意思是,这次是不行了?”
萧秋雨看了眼手里的龙渊:“其实神兵至宝什么的,我并不放在心上……可是自我记事起,几乎没有什么人对我这么好,秋霜三哥与萧姑姑他们是我的亲人,但却长存一丝芥蒂,可这位道皇,与我不过见过几面说过几句话,便赠我如此重礼,授书解惑,如此情意,我若在危难之时弃他不顾,我余生都将愧疚不安,既然若不能救他……不妨就与他一起死在这里吧,也算是尽心尽力了。而且……”
云荒:“听你的话语,有些豪情。可听你的语气,悲壮,甚至悲哀。你既然明知必死,又何必自寻死路呢?”
萧秋雨:“就凭你这么问,那么你根本就无法理解,和你多说也是无用,如果你常年孤独不安,忽有一日出现一人,不求回报对你关怀备至,你如何能忍心见他受伤受难而不管不顾。”
听到了这话,云荒的脸色忽然变了变,似乎有几分气愤,似被萧秋雨的这几句话无意间戳中了心事,但转瞬平静。
可一向对别人态度神情敏感的萧秋雨似乎察觉到这异样的变化。
萧秋雨:“你刚刚……在想什么……还是……在想什么人?”
烎箫:“那道业火之狱是困不了慕容龙辰多久的,既然师弟不愿舍恩师而去,便成全他吧。”
云荒看着手中的不灭静寂说道,“你知道我手中的这是什么吗?”
萧秋雨:“不灭静寂,是由今纪创世神祖轩辕氏血骨与灵力精华铸就而成的神器,本为帝爻之物,而后被你所盗,你原本是灵皇宫的留质,被中洲总督叶尘远所看管,而后……”
云荒:“你知道,这神兵拥有怎样的力量吗?”
萧秋雨被他这无关的一问,问得有些疑惑,“既然是今纪创世神祖所创,想必必与生死轮回,五行大道有关了。”
云荒:“不错,刚刚的那一式名为业火之狱,乃是召唤执念不散的亡灵重返人世,将曾经斩杀自己之人吞噬焚毁的灵技,那些哀嚎之音,便是千年以来被慕容龙辰所斩杀后怨气仍未消的亡魂悲鸣。”
萧秋雨:“你到底想说什么?”
云荒:“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萧秋雨:“当然,你呢?”
云荒:“我将慕容龙辰曾斩杀的亡灵执念,重化业火之形将他裹挟其中。”
萧秋雨:“但这并不足以杀死他。”
云荒:“我知道,我想问你,既然你能感到人心之中的恶意,你是否也能感觉到人心之中的悲痛与怨恨呢?你又是否能感觉到每个人身上所纠缠的业与因呢?。”
萧秋雨思虑了一刻,说道:“你是想说,如今我所救之人,身缠恶业,你所做之事,是在涤除罪心,净世重塑?”
云荒:“你的语气让人有些讨厌,但是没错,就是如此。”云荒忽然看到萧秋雨的眼神中竟然显露出一丝嘲笑的意思。“……你觉得我很天真?还是愚蠢?”
萧秋雨摇了摇头,“你做的没错,我很钦佩你,可是你如今的做法简直就是本末倒置……云荒魔君,我对你的认知虽不多,但我能感觉到,你杀戮的本意,虽然有救世之心,但仍已被你的怨恨淹没,你现在所做的不过就是在发泄自己的怨恨,与你自以为的救世根本就是两码事。”
云荒声色俱厉:“你错了……”
萧秋雨:“我没错,我绝对没错。”萧秋雨抢道,说着一指那业火之狱,“你知道那里面有多少无辜的舞女歌姬吗?你知不知道,此刻身处其中的,我的三哥萧文卿是何等的一个谦谦君子,善良睿智,助人为乐……且不说他们,你敢说,你聚窟洲北伐乱世,刀兵四起,暴民抢掠之中没有一个无辜的好人枉死吗?不止一个吧……那是十个……一百个……还是一千一万……你可以说,这是无可避免的牺牲,你用别人的命来成全你自己的伟大,我不想说什么,那么你既有如此的悲悯之心,你可曾为为这些人流过一滴眼泪……有么……”
萧秋雨接连的发问,云荒仰天长叹一声,“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但是你说错了,我并不是不在乎……我只是已经麻木了……这样的世界,我没有办法再以一颗悲悯之心去看待他,我的悲悯之心仍然未死,只是一不会再痛了……”
悲悯未死,但已麻木。
萧秋雨:“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如此争论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云荒:“没有……”云荒苦苦一笑,“……我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些,我只是……没什么,动手吧,让我看看你对五相剑意的领略能达到什么地步。”言罢,云荒神情一振,那桀骜不驯的云荒魔君又回来了。
唯一不同的是,他对萧秋雨神态,已不再那么漠视了。
萧秋雨看了一眼身后的道皇倾念,只见倾念双目紧闭,左手仍捂着自己的心口,而右手垂地,指缝中竟不时流淌出黑血,黑血滴在青岩地面,如硫酸一般将岩板腐蚀,恶臭之味仍是刺鼻难闻,但倾念的神色却红润了一些,可见尚需一些时间才能恢复。
萧秋雨又看了看业火之狱,滚滚燃烧的滔天烈焰让萧秋雨仍觉得面目灼热,但业火之中那无数鬼魅的嚎叫声已经减弱了一些,看来慕容龙辰等人破阵而出,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云荒与烎箫并未急着向他身后的倾念出手,可见是想要将自己打倒之后再杀死倾念,他们没有出手,只是出于对自己的尊重。
萧秋雨自知不是他们的对手,但既然已经抉择了这条路,便不会再犹豫……更何况,倘若今天死了,对他来讲又何尝不是解脱。
他实在是太累了,当感受的越多,看到的越多,预见的越多,人就越是疲惫,越想逃避,解脱。
因为生活中的很多事不会因为人的积极向上而有所改变,因为有些事本就是死结。
萧秋雨缓缓拔出手中的龙渊……可是就在剑身刚刚拔出一尺的时候,萧秋雨的神情忽现诧异之色!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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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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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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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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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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