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王城的坊市人声喧嚣,热闹非凡。
萧秋雨他们一行人并非是还没有离开,而还没走出去。
东王城共有商户三十余万,一千六百五十坊市,每条坊市日日经营,昼夜无休,最长的街市长达十余里,最短的也有三里有余。
东辰王朝仅仅南北二都一年的税入,就足以支撑整个王朝的一季支出。
其市之繁华,税收之丰,十洲唯一,市中奇珍如沙,金银如山,比灵皇宫有过之而无不及。
走在这充满人间烟火气的街道上,萧秋雨压抑的心情,此刻仿佛也已被一扫而空。
萧秋雨坐在街边小摊的桌子旁,易千浔带着小武和画画在店中选取杂烩面的食材,看着她们嬉闹的笑容,萧秋雨的心情总是会开朗很多。萧秋雨时常觉得,可能这就是“家人”的感觉吧,也许吧……
萧秋雨从来没有感受过真正意义上家人的关怀,秋霜,萧姑姑,对他而言是家人,但他从来不会把自己内心深处的愁苦和这两个人说,因为即便说了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是把痛苦分担给了关心着自己的人而已。ωωω.χΙυΜЬ.Cǒm
萧秋雨之所以会受到兄弟的欺凌,很大一部分都是源于父亲对他的态度,萧瑀对他的态度延伸成为了兄弟对他的欺凌。
对萧秋雨来讲,家庭,其实是一个很模糊的概念。
只有和她们在一起的时候,萧秋雨才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
不远处卖唱的爷孙两人随着爷爷手中的二胡弦声拉起,那十几岁小姑娘宛如出谷黄莺的嗓音唱出了愁苦哀思的乐调——
“韶华不为少年留,恨悠悠,几时休?飞絮落花时候、一登楼。便作春江都是泪,流不尽,许多愁……西城杨柳弄春柔,动离忧,泪难收。犹记多情、曾为系归舟。碧野朱桥当日事,人不见,水空流……”
卖唱的浪人明明自己的身世就已经够凄惨了,为什么还要用如此悲伤凄凉的乐曲歌声将愁苦感染给更多人呢?
一曲唱过,小姑娘上前收取赏钱,那老者则是坐在原地没有动,只是拿起脚旁地上的酒壶喝了一口廉价的浊酒,任由小姑娘上去……仿佛,他也知道,与自己这样的一个糟老头子对比,大家还是更愿意给一个年轻柔弱的小姑娘更多些的赏钱吧。
其实不光是世俗的常人如此,萧秋雨也是如此。
那小姑娘在人群中走了一圈,在围观的近百人中,只收到了稀稀疏疏的十几钱,等到她走到萧秋雨这里,萧秋雨有些慌张……
他身上原本就只有少许的几块金银,在这次的回家的路上几乎已经挥霍一空,他便将小时候秋霜送给他的几颗珍珠从他故居的小金库中取了出来,
他自怀中摸了摸,拿出了三颗龙眼大的珍珠放在了小姑娘的手中,看着这在灯笼下熠熠生辉的珠子,小姑娘连忙不断地躬身道谢……
这三颗珍珠的价值足以改变她未来的命运。
就在小姑娘准备离开的时候,一只粗壮的手,抓住了他纤细的手腕,将那三颗珍珠抢在手中。
一个衣着华贵,满脸油腻的胖子,他的肚子胖的如圆球一般,胖子掂了掂手中的珍珠,用眼角斜视了萧秋雨一眼。
“这个月的地租你们还没交呢。”这胖子说。
“这位大爷,我们爷孙俩只是游走四方的说书人,常年听闻,东辰王朝法度严明,护弱除恶,不想再受欺凌盘剥,所以才来到这儿营生想着讨个生计,至今已经三个月了,每月都上缴营道的例税,还不知有地租一说。”
“什么有没有的,老子说你欠你就欠了,还敢顶嘴……”说着抓住老者的衣襟一个耳光打在了他的脸上,小姑娘想要拉开这个胖子,却被他手下的打手抓住,女孩痛哭流涕,呼喊爷爷,可她越是喊叫那些人反倒越是兴奋大笑。
这就是人残忍的本性。
在看见自己亲手塑造的悲剧时,他们的亢奋,仿佛是吸取毒品一样的快感。
而萧秋雨没有任何举动,只是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老者的面目已满是鲜血——
萧秋雨完全可以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可是……
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样霸凌的悲剧在这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每天都在上演,他阻止一个又有什么意义呢?
让萧秋雨对这个世界感到绝望的并不是发生在他自己身上的事,而是制造这一切的本源,人性,让他窒息,让他恐惧,让他无能为力。
他改变不了什么。
又一声清澈的耳光传来,不是那胖子打老汉,而是易千浔的巴掌,那胖子被这突如其来的耳光打了个巴掌印。
胖子先是惊恐,毕竟这如今的世道,敢出头勇为的人不多,要么是背景雄厚,要么就是无所畏惧自以为是的莽夫,而后胖子回过神来,他仔细打量着易千浔,衣着质朴,虽不是穷苦人家的扮相,但也不是贵族大户的华贵穿着,他这才放下心来,毕竟,他自己之所以敢当街随意欺凌作恶,不是没有原因的……
易千浔看着胖子的目光,知道他要做什么——
胖子被一拳打飞了出去,他的鼻梁骨塌陷,牙齿也掉了两颗。
他身旁的一众打手放开女孩,围了上来。
那小女孩这才能扶起爷爷查看他的伤势。
正要动手的时候,一声锣响,制止住了众人。
一队骁卫走入人群之中。
左右骁卫是东王城专职城内治安的卫属。
那胖子看到来了卫兵非但没有任何惊惶之色反而连声求助,“你们来的太及时了,他们当街寻衅滋事,快把他们都抓起来,送去刑事衙门三司,交给我父亲处理。”
这胖子似乎与这队骁卫队长相识。
在人前也毫不避讳。
这队长被他的几句话说的满脸涨红,还溢出了几滴汗珠。
队长将他用手中的刀鞘一下打中胖子的小腹,胖子吃痛弯下腰,一时间再也说不出话来。
在这队侍卫之后,东辰王朝的七皇子萧臻信步而出,他身穿简便的竹甲,手持镶嵌七彩宝石剑鞘的长剑。
“四哥。”萧臻面目冷峻,直视着萧秋雨。
其实在他们小时候在萧宗欺凌萧秋雨的时候,他是帮腔最多的,他对萧秋雨的不屑与鄙视是与成长经历同来的。
那是刻在骨子里的鄙夷。
萧秋雨一笑:“七弟,怎么这么有空,不过是街边的殴斗,怎么惊动了你这位骁卫大将军亲临。”
萧臻冷冷道:“最近东王城接连有十几户人家小孩失踪,所以我在亲自督办此案。”他看了一眼站在萧秋雨身旁的小武和画画,“不过这种事四哥自然是不必担心的了。”
萧秋雨:“离家日久,不知道七弟居然如此关怀百姓。”萧秋雨带着挖苦的意味说道,他并不觉得萧臻是关心或者恭维自己,他反倒觉得萧臻的话里有着几分威胁的意味。
萧臻:“四哥,多余的话我一句也不想说,今天的这件事你看该如何处理?”萧臻直视萧秋雨,他的语气生冷,不是在询问,而是在质问。
萧秋雨一笑,也没有因为他的语气而牵动任何情绪。
萧秋雨:“萧瑀虽然不是个好人,但他为人刻毒,不容自己的权威有丝毫的亵渎,他建立东辰王朝之初就与最初的臣民定下四章盟约,那就是‘杀人者偿命’,‘为恶者必惩’,‘自卫过度者无罪’‘见义勇为者受赏’,这四章与百姓订下的盟约,在十洲广为传颂,萧瑀他也确实未曾食言过,无论是贵族大臣,还是创业心腹,他都一视同仁,这也是东辰王朝能够建立起的基石,虽然有人说东辰王朝的法度矫枉过正,不通人情,但其效果如何有目共睹,只要不是故意诋毁,谁也不会质疑这法度的,现在有人敢在当街霸凌寻衅,抢夺财物,就算是萧氏的宗亲外戚,也是不会被萧瑀所容情的,这一点,七弟你是知道的……当然,只要七弟你愿意网开一面,我相信这些围观百姓也不是不通人情的,四哥我这个人你也是了解的,遇事避之唯恐不及,又怎么敢多事呢?”
萧臻没有答话,只是在看着萧秋雨,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这时,那卫队长忽然对萧臻说道:“上将军,现在实情不明,一切还有待调查……”那卫队长看了一眼萧秋雨,“……更何况,谁是谁非,究竟是谁寻衅在先,谁是受害的苦主还说不清的。”
萧臻闭上眼,长长的叹了口气:“韩擒虎,你跟了我多久了?”
韩擒虎:“六七年了。”
萧臻:“自我当上骁卫大将军至今已经七年了,你从一个二等兵卫被我提拔到中郎将也算是我的心腹了吧。”
韩擒虎:“承蒙殿下拔擢,末将一只感恩于心,铭记难忘。”
萧臻:“我可以容忍你骗我,但我不能容忍你把我当傻子。”
韩擒虎忽然跪地:“殿下,这话从何说起啊?”
萧臻:“一个青年,一个半截入土的老头,带着两个女人两个小孩去挑衅十几拿刀拿棍的壮汉吗?你的这双眼睛留着还有什么用!你是狗屎蒙了良心,还是粪水进了眼睛?”说罢一脚踢在韩擒虎的脸上。
韩擒虎被踢了一个趔趄,又爬过来跪好,萧臻也没有看他。
萧臻:“你觉得该怎么办?”
萧秋雨:“在公,有明令法度,在私,有道德公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我又有什么质疑的权力。”
萧臻:“韩擒虎,根据王朝法度,官属恃权当众伤人,当如何处置。”
韩擒虎犹疑了一刻:“犯案者……当……当于案发地剥皮实草,以正风纪,协同犯罪者皆以同罪论处,犯者三族中在职官属一概免职,直系亲属及外戚为官者,一概发往边塞苦役,其余人等终身不得返回案发所在地,后系三代不得为官参入公职。”
萧臻:“那还等什么?押走,录供画押,交付有司明正典刑。”
韩擒虎:“是……”
胖子:“表哥,表哥,你救我我,之前几次你都不是给我摆平了吗?不要啊,我不要因为这种下等人就送了性命啊……表哥……”
萧臻:“你以前是否也帮他做过犯罪之事?”
韩擒虎:“是……”
萧臻:“韩擒虎,可惜你了。”
韩擒虎:“殿下,饶命啊,殿下……”
萧臻:“看在你以前在缉拿周王城的细作时颇有微功,我也不想你去他人手下受辱。”
韩擒虎:“谢殿下,末将一定戴罪立功?”
萧臻:“戴罪立功?如果人人都在犯罪事发之后再戴罪立功?那要法度还有什么用?那我萧氏王族岂不是早晚要国破家亡,受辱于敌酋。”
韩擒虎:“那,殿下……”
萧臻:“韩将军,你并不是个坏人,我知道,你只是不好反驳人情世故,所才助纣为虐而已,只是眼瞎……”
韩擒虎泪流满面,感恩的抬起头仰望萧臻。
他忽然惨叫一声,捂住自己的面目,他的双眼已经在他抬头的那一刹那被萧臻挖出。
看着这些,刚刚受害的老者与少女也不忍直视,而易千浔则更是把脸埋进了萧秋雨的肩膀。
萧臻:“既然如此,这双眼睛要也没用,就用以为你赎罪吧。”
萧秋雨虽对这种事早已见怪不怪,但今天在这片刻之间,他对他这位成人之后的七弟的狠毒与果决有了新的认识。
萧臻:“四哥,你看这样处理还算得体吗?”
萧秋雨:“理所应当,很得体。”
萧臻:“我还以为你会觉得小弟矫枉过正呢。”
萧秋雨:“矫枉过正?”萧秋雨摇摇头,“法度严明,一者是为了受害者找回公道,再者是惩戒作恶者,如果作恶之人所需要付出的代价仅仅只是与受害者所受的损害相当,那么又哪里成称得上是‘惩戒’,所谓惩戒就应该是让犯罪者承担比行为更高昂的代价,这一点,萧瑀做的没错……可以说比帝爻做的好。”
萧臻思虑了一刻,挥挥手转身带人离开。
他转身走出了几步,忽然转头对萧秋雨说道:“你知道吗?无论你承不承认,无论你有多恨父王,你都是在骨子里最像他的人。”
萧秋雨:“你错了,我只是像他的一部分,我们每个人都像他的一部分,只是我像萧瑀他最厌恶自己的那一部分。”
萧臻听着这些,没有回应,他想了想,问道:“刚刚你为什么不出手制止这一切?”
萧秋雨:“我想,但我做不到。”
萧臻:“你说什么?”萧臻真的很不解。
萧秋雨:“我可以阻止眼前的这个人,但又有什么意义呢?明天还会有人在另一个地方做这种事的,甚至就在这里,我改变不了什么的。”
萧臻:“就在刚刚我还觉得你终究会是王位的角逐者之一,但是我错了,你什么都不是……而且你说的没错,我看到了,你最像的,就是那个人自私怯懦的那一部分,难怪他那么讨厌你,你是对的……”萧臻露出了不屑的神情,这是发自心底的鄙视,“……你总是以一个与世无争的好人自居,认为世人可恶,总是摆出一副不愿与世俗同流合污的嘴脸,可是你想过没有,如果所有人都像你一样,那么世界就一定会和谐平稳吗?如果所有人都只知道独善其身,那这个世界又会有什么不一样?你觉得你和这四周看热闹的愚民有区别吗?天地造化了你这入圣的大能,真是浪费……都不如放在一条狗身上,至少狗看见坏人它还敢叫两声……你么……呸……算什么玩意儿……”说着萧臻吐了口口水,转身而去。
萧秋雨不气也不恼,更没有说什么。
看热闹的人已经散去。
卖唱的爷孙俩也已拾起珠子,欠身示谢离开——
易千浔:“他……说的好像没错……”易千浔神色有些为难,可是作为朋友,她想说出来这些。
萧秋雨:“我知道。”
易千浔:“那你为什么?”
萧秋雨:“因为我尝试过,我失败了,后来我不死心,又尝试过,又接而连三的失败了,我发现并不是我做得不够好,或是我做错了什么,只是有一天我发现,即便我做对了,做够了,也没有什么意义……因为我可以改变现实的恶劣,却永远无力改变人心的恶劣……我太累了……就这样吧……管好自己和身边的人就算了……”
萧秋雨仰望着天空。
是啊,他可以做拯救世界的英雄,或者做拯救身边一人一事的英雄也可以,每个人都可以,可是,为什么呢?
这样做除了徒增烦恼又有什么意义呢?又能指望改变什么呢?
有人会说谢谢,有人会滋生恨意,但是唯独没有人会做出改变。
英雄的雄心已死,你又怎么能指望已死的英雄死而复生呢?
一滴细雨滴在了他的脸上。
萧秋雨伸出手指拂下这滴雨水。
这是入秋后第一场微凉的秋雨,这场秋雨之后,天就该该转凉了——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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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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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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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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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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