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缕曙光照耀在东王宫的入宫驰道上。
政、军、法三班臣属并肩而行,踏入金阁殿。
金钟击鸣三声,钟声响彻整个东王城,三声过后,臣属朝拜,东王登殿,这个统领两洲千城,四亿生灵的庞大王朝便在这山呼海应的朝拜之声中开始了决策这亿万生灵的朝议。
……
长乐宫马厩旁萧秋雨的卧室中。
此刻已经日上三竿,日光透过窗户照在萧秋雨的被子上。
暖和的日光让萧秋雨越睡越觉得困倦,直到时近中午,萧秋雨才完全在睡意中清醒过来。
萧秋雨穿好衣服,来到屋外。
时值深秋,屋外的气温远比屋内凉爽的得多,东王宫的大多建筑物多为石质,夏季抗暑而秋季气温凉爽,石亭长廊之下也让人觉得温度格外的怡人清爽。
萧秋雨穿过外面的石廊,发现萧姑姑和萧秋霜此刻正与易千浔,小武和画画聊天,仿佛还提及到了自己。
小武:“还有那天晚上,萧哥哥带着我去夜市玩儿,结果遇到了保长的二公子在调戏卖糖水的陈老头的闺女,说什么糖水西施,可惜了,跟他回家研究学问什么的……后来逼得那个小姐姐跳河那人才跑了,然后萧哥哥跳水里给那个小姐姐救了上来,萧哥哥吓坏了,那个小姐姐一边哭着,他还一边给她做人工呼吸,后来萧哥哥带我,在糖葫芦巷里,用麻袋套在了保长儿子的头上,狠狠的打了他一顿,萧哥哥砸断了他的腿,抢走了他的裤子还拿走了他的钱,萧哥哥说,这样的人做坏事就跟狗吃屎一样,是永远也改不了的,打死也活该,要不是我在旁边就送他……送他……去什么大路来者……好像是叫什么黄泉路的地方来着……还用那些钱给我给买了两个糖人,叫我不要告诉姐姐……还有一次,他带我下山买菜,北海城城西卖白菜的陈寡妇卖了他两根烂心的,萧哥哥要换,徐寡妇不肯还骂他,说他大男人欺负女人,骂着骂着萧哥哥不敢顶嘴了,然后徐寡妇还要打他,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对我们俩指指点点的,萧哥哥只能走了,当天夜里,萧哥哥就带我去徐寡妇家,把她院子里的葱都给拔了,还把厕所给推倒了,临走的时候还把她家母鸡下的六个蛋都砸在了她家狗的脑门上,后来过了几天,我们俩在大街上遇到了徐寡妇的儿子在抢别的小朋友的玩具,萧哥哥过去把徐寡妇的胖儿子给推倒在水坑里了……”
听着这些,萧秋霜瞠目结舌,一语不发。
萧姑姑一脸吃惊:“真的?”
易千浔:“还有这事儿,你怎么不告诉我?”易千浔看起来很气愤。
小武:“萧哥哥说我们做的都是好事,英雄都是做好事不留名的,不然会被受贿腐败的官老爷抓起来给作恶的人道歉赔钱的,就像城北的钟大年和种地的马老蔫儿一样,打了想要非礼小红楼花姐的张瘸子一样,最后还被官府判了刑。”
画画:“那你为什么后来把这些事都单独告诉我了啊?”
小武:“我……我想让你知道,我是个英雄,是个做好事的男子汉。”
画画:“是英雄你为什么不把萧哥哥给你买的两个糖人分我一个呢?”
小武:“我以为我们俩的感情可以不讲这些利益的。”
画画:“哼,糖人都不分我一个,还说就想跟我玩一辈子,你还是去忘川桥那里和白小丽和徐笑笑玩吧,我都知道,卢小胖看到了,那天他还专程跑山上来把这些都告诉我了,哼——”
萧秋霜:“这里面内容量有点大啊!”
易千浔咬着牙一字字说道:“看我不把那孙子打成我儿子。”
“诶……小武,你可要说清楚啊,那天拿走保长二儿子钱袋的可是你啊。”萧秋雨走出来为自己辩解道。
“什么,你……”易千浔对小武说,现在她气的已经没有心思指责萧秋雨了。
“对……对啊……姐姐你不是说,男人有钱就会变坏,那我把他的钱拿走了,那他以后不就做不了坏事了吗?”小武结结巴巴的说。
“就是……”萧秋雨赶紧接过来说,“上梁不正下梁歪,你还好意思指责我们,你可是自封神偷界武则天啊,大姐,你可是小偷界的女帝啊你。”
萧秋霜对着小武说:“你错了,男人有没有钱都会变坏的。”
小武:“穷人也能坏吗?”
萧秋霜:“穷也有穷的坏法,等你长大了就懂了。”
小武:“那我宁可永远也不要长大。”
画画:“那为什么萧哥哥这么穷,还那么坏?”画画指着萧秋雨说。
萧秋雨:“首先,我不是穷……我只是把钱都花光了而已,其次,我那只是钱不够花,懂?”
画画:“那为什么叶哥哥那么善良,还那么有钱。”
萧秋雨:“他有钱那都是他爹留给他的,我爹的儿子本来就多,我又是最不受待见的那个,我那点家底还是给你叶哥哥打工的时候攒下的。”
“你给叶尘远打工?你们不都是灵皇宫的总督吗?”萧秋霜好奇的问。
萧秋雨忽然意识到说多了。
“……我是说,我开的茶楼他才是大老板。”
萧姑姑:“你开了个茶楼?”
萧秋雨微笑着点了点头。
“能帮我过去一起打理吗?”萧秋雨问。
“你,要我过去?”萧姑姑说。
“是,其实我这次回来的目的只有两个,一个是拜祭一下母亲,再有就是带你和秋霜离开这里……你们应该也知道,十洲即将有大事发生,此事之后,恐怕会是百族消弭,十不存一,我带你们去北海城,避开这场浩劫,也远离这些是是非非,人心叵测。”萧秋雨说道。
萧姑姑与萧秋霜对视了一眼,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怎么?舍不得?还是不想走?”萧秋雨淡淡一笑,这一切似乎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萧秋雨自怀中拿出两样东西。
一颗红色的圆珠与一块玉牌。
“这颗珠子,是我用自己的灵力和血液凝炼的灵玉,只要你们将自己的血液沾染到这颗珠子上,我就能感知到珠子的位置,希望我能来得及救你们,而这块玉牌是我的元洲总督行令,仍有效力,只要是灵皇宫直系臣属都要对持令者以总督相待,而且可以直接号令元洲三营编制以内的属卫,如果遇到什么危险,而在这里又求救无门记得去灵皇宫下属衙司或者元洲驻军署求救,他们一定会帮助你们的,我也一定第一时间赶过来。”
萧姑姑接过这两样东西。
“四哥……”萧秋霜正要说什么。
“秋霜,你与萧姑姑一直生活在这种地方,你们什么都懂的,多余的话我也不用多说,我能理解你们不想离开这里,但是倘若真到了需要离开的时候,也不要犯傻,毕竟我也是你们的亲人。”
“少主。”萧姑姑握住的萧秋雨的手臂。
“姑姑,我和秋霜自幼无母,对我们而言,母亲是一个虚幻的存在,而你才是真实的,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你有任何需要,告诉我就是了。”萧秋雨说。
萧秋雨没有再说多余的话,只是问易千浔:“你们东西收拾好了吗?还有什么想买的东西吗?”
易千浔点了点头,“也没带来多少东西,也没什么好收拾的,我们出宫后,一边走一边买吧。”
萧秋雨点点头,“很好,那我们现在就走了。”他对萧姑姑和秋霜说。
萧秋雨起身正要回房去取东西。
“四哥。”萧秋霜叫住了萧秋雨。。
萧秋雨转身:“什么事?”
萧秋霜:“再留下一晚吧。”
萧秋雨不解。
萧秋霜:“和家里人吃顿团圆饭……就当是为了我……”
萧秋雨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
这也许是人类史上最尴尬的一场饭局,因为由始至终,几乎没有人说一句话。
这场饭局没有发生任何事,只是等到饭局结束之后,萧文卿拍了拍手,他的侍从拿来了一个手掌大小雕刻精致的木盒。
萧文卿:“四弟,你来去匆匆,三哥也没来得及准备什么好东西,三哥知道你平素除了练剑修武之外,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培植一些药草修身养性,前段时间我与灵洲往来王城的客商用三块猫眼儿换了一颗醉雪苦莲的种子,三哥做事向来没什么耐心,我将种子赠予你,你带回去后好生培育,炼几颗丹药傍身,万一有个什么伤寒病症,身边没有亲人照看,你也好应一时之急。”
萧秋雨不由的起身伸出双手接过,看着这个雕刻精美的木盒,萧秋雨的心头很是温暖,并不仅仅只是因为这位三哥的关怀,而是醉雪苦莲是十洲少有的灵物,可以与龙髓,凤肝,麒骨,麟血,并称为五大奇珍的东西,其他四种灵物的炼制都需要借助这醉雪苦莲的药叶方可制成。
萧宗:“这醉雪苦莲乃是十洲五大奇珍之一,千年一开花,百年结一籽,当世已知仅存的两棵都存于灵皇宫,这颗种子的价值只怕比父王的五帝联盟所集合在一起的金银奇珍加在一起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啊,三弟,你出手,好大方啊。”
萧文卿也不生气,只是笑了笑:“哈哈,这世上奇珍并不少,只是缺少足以配得上它的主人,我将此物赠与四弟,是因为我知道,四弟是十洲之中少有能够配得上它的人,世人之中,庸才比比皆是,总想谋求非分之物,倘若落到那些暴虐的庸人手中,岂不是暴殄天物,大哥,你说对么?”
萧宗:“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萧文卿:“我的意思就是,人应得与其德行相配之物,就像四弟配得上这醉雪苦莲,二哥配得上我东辰王朝的储君一样,大哥也配得上宫中安危大任,掌管左右翊卫,为我东辰王朝的擎天柱梁一样。”
这几句话顶的萧宗无话可说。
“够了。”萧瑀沉声道:“萧宗,你喝醉了,就先去休息吧。”
萧宗愤恨难平,他觊觎世子之位,已是公开的秘密,但萧瑀已开口,他只得作揖告退。
等到萧宗离开,萧洛说道:“四弟,太多的话,二哥也不多说了……”说着拿起酒杯,“……希望你这次离开以后,常回家看看,很多事,家里真的需要你的帮助,没有你是不行的。”Χiυmъ.cοΜ
“二哥言重了。”萧秋雨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回敬了一杯。
“父王,枢密处还有好多公文,我也先告退了。”萧洛起身告退。
萧瑀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萧钰:“四哥天色也不早了,我与七弟共敬你一杯,我们也就告退了。”
萧秋雨起身执杯:“好”
等到萧钰与萧臻二人离开后,萧文卿也起身执杯说:“四弟,你和父王一定还有很多话要说,三哥,再敬你一杯,我也去休息了。”
萧秋雨双手执杯与萧文卿对饮。
萧秋雨:“……三哥,你是个好人,也是个聪明人,更是我的兄弟,今后……今后,如果什么时候想我,就来流洲海外的北海城小岛上来找我,来尝尝小弟我亲手摘炒的茶叶。”
“好,好兄弟,一言为定,到时候,三哥就打扰了。”萧文卿笑道。
萧文卿很清楚萧秋雨的意思。
……
此刻,屋内只剩下萧瑀与萧秋雨,萧秋霜三人。
三人沉默了好久。
谁也没有先开口说一句话。
萧秋霜一直想说些什么打破这沉寂的氛围,但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良久以后,萧瑀忽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天已经很晚了,你们也早点休息吧。”
萧秋雨没有说些什么,只是起身,为自己倒满了一杯酒,躬身向萧瑀致意,而后一饮而尽,将酒杯放在桌上,也没有理会萧秋霜,转身离开了。
萧瑀自始至终也没有看萧秋雨一眼,更没有任何表情。
他眼神低垂,仿佛是在思考着些什么……
萧秋霜看着远去的萧秋雨,又看看视线低垂的萧瑀,没有说一句话。
屋外的秋风已起,卷起地上的枯叶,将院中的凉意送进屋来。
清凉的秋风吹入他的衣领,拨乱了他几缕渐白的发丝,迎面而来的秋风让他觉得有些冷,他双手环抱,箍紧了衣怀。
萧瑀思考时的神情看起来是那么的落寞,那么的孤独。
这个雄踞一方的霸主此刻看起来好像与一个无子女相伴的普通孤寡老人别无二致。
他毕竟也已年近六旬。
他的刻薄狠毒,他的自私自负,他的权威意志,在此刻看起来都是如此的脆弱不堪。
……
世人都知无忧好,唯有权势忘不了。终日只恨无所得,及到得时寿终了。
世人都知无忧好,唯有金银忘不了。得之又妒他人多,多过人时灾来了。
世人都知无忧好,唯有情爱忘不了。空空色色何似真,得失南柯一梦了。
世人怎知何为好?七情六欲几时了。哀愁喜忧难解脱,周而复始不了了。
——难了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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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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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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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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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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