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嘉言话糙理不糙,世家大族个个都是势利眼。分什么嫡庶,谁有权势捧谁的臭脚。
陛下原来是庶长子,生母不受宠,母家没实力,满城没几家搭理他。芳华院原来得势,府里人人都把薛姨娘当做正室对待,现在看宫里风向变了,连他祖父都开始认真对待芝兰院。
就在叶文松感叹的时候,叶嘉言又道:“刚刚我那句话是胡说的,明月姐姐好的很,你们可别在外头乱说。”
叶文松哼一声:“你才不会乱说话,我看钱家这事儿本来就玄乎。太后是钱家近亲,皇后是钱家女,太子妃怎么可能还是钱家女,我朝还从来没有这个先例。”
吴云舟在一边插话道:“文松你这就不懂了,表妹这叫引蛇出洞,不放出这句狠话,怎么能让你说实话。”
顾谨言温声道:“大姑娘,你是个聪慧之人,不必在意蠢人之言。”
叶嘉言对着顾谨言微微点头:“多谢顾师兄,我并未生长佩县主的气。若是有人杀了我舅舅,我见到仇人唯一的后代,我也会讥讽两句的。”
顾谨言的温和眼神里夹了一丝忧愁,她以前不出门,他担心她被人欺负,现在她棱角毕现,他又担心她遭遇强敌。
吴云舟见势不对开始转移话题:“这郊外风景倒是不错。”
叶嘉言闻言也伸手撩起另外一边的车帘子,然后问叶文松:“大哥,是不是正在春耕?”
叶文松点头:“可不嘛,我娘说咱们家的庄头这些日子都忙坏了。春耕可是大事,满朝廷都重视。”
粮食是根本,上到帝王将相,下到贩夫走卒,没有人不重视。
叶嘉言看着那些弯腰劳作的老农,又开始发问:“大哥,这是不是水稻?”
叶文松笑道:“幸亏你没说这是兰花。”
叶嘉言也笑起来:“我虽未见过,书中都说过,稻苗和兰花好区分,听说韭菜和麦苗才难区分。”
叶文松跟着往外看:“妹妹,你看那牲口是什么?”
叶嘉言想了想之后道:“是耕牛吧,角弯曲,走得慢。”
叶文松开玩笑道:“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说的就是妹妹了。”
叶嘉言目不转睛地看着外头的风景:“等大哥把藏书楼里的七千册书看完,大哥也能成大儒。”
叶文松叹气:“猴年马月才能看完呢,我看的书还没你多呢。”
叶嘉言难得给他鼓气:“我都是闭门造车,你们有先生教导,就算看得出没我多,写的文章也比我好。”
还没等叶文松回夸,叶嘉言忽然道:“大哥,停车!”
叶文松还以为妹妹有什么事儿,急忙让车夫停车。
等车停下来,叶嘉言拎起袍子下了车,目光投向了旁边一大片野花。
叶文松跟着下车,刚站稳就看到叶嘉言蹲下身伸手就去采花。
“妹妹,皇觉寺的桃花不能随便摘,你就跑到这里来辣手摧花。”
叶嘉言折了好几种没有刺儿的花,红的、黄的、粉的,各种小野花凑在一起,好看极了。
兄弟三个看到后开始帮忙采花,很快,几人采了一大堆的花儿。
叶嘉言将一堆花儿放在叶文松怀里,又伸手从旁边折了几根细软的枝条儿,开始编制花环。
塑骨、定型、插花,很快,一个漂亮的花环做好了。
叶嘉言将花环放在叶文松怀里,又开始做第二顶。第二顶她做的更加仔细,上面的花儿颜色也更纯正。
等两个花环做好,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刻钟。
叶文松一直安静地站在一边,等她停下手之后开始夸赞:“妹妹手艺真好。”
叶嘉言将两个花环捧起来:“我本来不知道给我娘什么生辰礼物,她什么都不缺,那就给她做一顶花环吧,剩下一顶我自己戴。”
叶文松微微一怔,他忽然觉得大伯母和堂妹之间的这种相处方式让人十分舒适,母亲对女儿没有任何期待,只将自己全部的爱都给孩子,女儿也从不问母亲要任何东西。
看似母女,实则像是两个老朋友,还是真心实意、无需多言的知己。
“大伯母肯定会喜欢的,金银珠宝不过粪土,大妹妹的心意才是最珍贵的。”
叶嘉言抬眸看了叶文松一眼:“大哥,金银珠宝在我这里不是粪土。”
叶文松闻言放声大笑。
几人一起上了车,叶嘉言想着自己不再去逛街,将那一顶粉色花儿比较多的花环戴在了自己头上。
叶文松又是满口夸赞,吴云舟跟着凑趣,只有顾谨言,夸了两句后垂眸坐在那里,偶尔又忍不住悄悄看一眼。
漂亮的花环戴在她头上,将她往日的锐气和清冷都削弱了几分,浑身散发着一股淡然空灵的气质,他多看一眼都感觉心尖儿都在发颤。
马车慢悠悠地走,到武安侯府门口时已经过了晌午饭时间。
叶文松伸手扶妹妹下车,让人付了车马费。
“云舟,谨言,今日你们也累了,你们先回去吧,我带妹妹回后院。”
吴云舟点点头:“那我们晚上一起去藏书楼看书。”
叶嘉言转身看着吴云舟和顾谨言:“表哥,顾师兄,多谢你们今日陪我出门。”
吴云舟笑眯眯回道:“谢什么,我们也想出去玩的,正好搭你们的顺风车,不然我们可不敢去皇觉寺,里面都是皇亲国戚。”
叶嘉言微微一笑:“那我先回去了,晚上藏书楼见。”
叶嘉言就这样戴着一顶花环回到芝兰院,柳氏正在午休。
柳嬷嬷看到叶嘉言后哎呦一声:“姑娘可算回来了。”
柳嬷嬷不敢说柳氏今日有些心神不宁,女儿长这么大第一次出门,柳氏岂能不担忧。Χiυmъ.cοΜ
叶嘉言对着柳嬷嬷嘘一声:“嬷嬷,别说话,让我娘好好睡。我饿了,有饭菜吗?”
柳嬷嬷诶一声:“有,给姑娘留着呢,姑娘就在这里吃吧。”
叶嘉言将手里的花环连同底下的帕子一起放在桌子上,一个人坐在柳氏的正房里吃了顿简单的饭菜。
刚放下碗,她感觉到身后有一道目光袭来。
叶嘉言一转身就看到了站在那里的柳氏,她对着柳氏一笑。
柳氏也对着女儿笑了笑,柳氏看得出来,女儿玩得应该很高兴,还弄了顶花环戴。
叶嘉言站起身,从旁边的桌子上捧起另外一顶花环走到柳氏面前:“娘,过几日是您的生辰,女儿不知该给您备什么礼物。今日在郊外,女儿看到漫山遍野的野花儿,觉得特别好看,亲手给娘做了这一顶花环,祝愿您永远像现在这样,身心皆安。”
身心皆安,这四个字一出,旁边的柳嬷嬷眼眶瞬间红了起来。
柳氏静静地看着那一顶花环,片刻后伸出手接过那一顶花环,轻轻地戴在自己的头上。
“多谢吾儿,为娘很喜欢。”
旁边的柳嬷嬷已经满脸泪水,叶嘉言却给了柳氏最大的一个微笑。
这么多年,她娘第一次叫吾儿,第一次自称为娘。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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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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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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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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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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