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百无聊赖地拔下头上的一只发钗,拿在手里把玩。
是支点翠珊瑚腊梅簪,做工精致,一看就不是凡物。
“太后那边听了尚服局的事情,倒没说什么,仍然带着宁美人商议辞岁宴的事。”邹嬷嬷回道。
“她倒是沉得住气。”张太妃唇角微勾,冷笑一声,“不过她向来如此。终究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只会背地里做些上不得台面的事。”
“自然是比不上娘娘您,娘娘莫与她置气。”
张太妃闻言笑了,斜睨看向邹嬷嬷:“她确实比不过本宫,不管是家世还是容貌,可谁叫她有个能耐的养子呢。”
邹嬷嬷宽心一笑,挑着好听的话说道:“总归不是亲母子,听说皇上已经许久没有没去看望太后了。”
“哦?”
张太妃像是听到了什么趣事,讥讽道:“皇上一心想效仿祖上,做个仁德的皇帝,所以她就想出个穿旧衣办辞岁礼的馊主意来讨好?”Χiυmъ.cοΜ
“真是可笑!”
“娘娘……”邹嬷嬷立在旁边欲言又止。
“她倒是想得美,一句节俭,就将辞岁宴简办,着旧衣、食素食……本宫的兄长可是刚从边外回来,立下赫赫大功的功臣,是要在辞岁宴上领赏的!办的如此寒酸,这是寒掺谁呢!”
张太妃满脸怒容,语气越来越急,怒极之下,抬手将手中的发钗扔了出去。
发钗摔落在地毯旁,珊瑚断成了几节。
邹嬷嬷急切规劝道:“娘娘别生气,小心伤身!”
说着连忙拾起珊瑚簪子,唯恐等会儿不慎碎渣子伤了娘娘的脚。
张太妃已经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听不得旁人的劝说,仍愤愤着。
“她姜娆要羞辱本宫娘家,还要扫本宫的脸。”张太妃眉眼间尽是凌厉,“拿一件莲花纹的衣裳来给本宫,这不就是明摆着告诉本宫,本宫就是个太妃,比不得她太后尊贵吗?”
邹嬷嬷老神在在地叹了口气,“您这又是说哪儿去了?相爷如今在朝中贵极人臣,便是皇上也要敬重三分。太后娘家朝中无人,只有个虚名罢了。”
“是这个理。”
张太妃闻言,面色微微缓和。
“还好你办事倒是稳妥,将那件羞辱人的衣裳毁了。”张太妃挑眉,瞧她一眼。
“奴婢自然为您着想。”邹嬷嬷必恭必敬道,“现在宫中事物仍由太后掌管,下人的差事办不好,丢的太后的面子,尚服局在此事上更是只能闷头认下。”
她上前两步,低声道:“娘娘,莫要思虑过重。张家现在如日中天,您只盼着晋王殿下长成,张家朝中越好,您在宫里过的越是舒坦。何苦跟太后生气,这不白白掉了身份。”
“邹嬷嬷,你最近越发会哄人了。”张太妃轻哼一声,扶在软塌上,懒洋洋道。
“奴婢说的都是实情而已。”邹嬷嬷陪笑着说。
张太妃随着轻哼带出一抹淡笑,似自嘲一般,不屑地看向墙上挂的梅花图。
她突然想起件事。
“对了,方嬷嬷身体怎么样了?她前些天着了风寒一直拖着,今天太医过来可开了药?”
邹嬷嬷答道:“您放心,开了。方嬷嬷到底上了年纪,不如年轻人身子硬朗。太医说多好好休息几日,也便成了。我料您担心,嘱咐太医开了名贵药材给用上,定好的更快。”
张太妃微微舒了口气。
“如此就好,方嬷嬷从本宫在府里时就侍奉我,到老了本宫也希望她能过的舒坦些。”
“还是娘娘仁厚。”
张太妃思量了片刻,又说道。
“她母家的侄儿不是在家乡县衙做个小官吗?你出去和家里人说,调到京里来吧。”
邹嬷嬷言是。
话毕,安静片刻。
室内清光明亮,桌上摆着一鼎铜炉,精锻炭火内夹杂着苏合香,芬芳宜人,长毛的呼莱毛毯融融透出暖热之气,隐有春意。
张太妃半阖着眼,斜斜地靠着织锦的软塌上,眉间紧锁。
邹嬷嬷在旁候了些时候,见香快燃尽了,捻起桌上的银钳子拨弄两下。从旁边的雕花木锦盒里取出粒香,放入铜炉内。
香重新燃起丝丝缕缕的轻烟,顷刻间充斥整间寝室。
她又等了会儿,看着张太妃俨然气已消,紧皱的眉头舒展开,但明眼瞧着浓浓的疲惫。
“娘娘,小厨房还温着百合燕窝汤。奴婢给您盛一碗,您多少尝尝。”邹嬷嬷提议道。
张太妃点点头。
邹嬷嬷答了声哎,小步轻轻退出了门,蹑手蹑脚地将门关上。
外面候着一众宫女,其中一位模样出挑,容颜娇嫩,妙目流波,身着流彩暗花云锦对襟衫,一圈兔儿毛镶边,下身着百褶如意月裙。虽然梳着宫女头,但佩戴的发饰精贵,更像是宫里品级高的小主。
此刻她强忍着镇定,面上却还是掩盖不住焦急。
见邹嬷嬷出来,上前拽着她的手臂,关切问道:“嬷嬷,太妃姑母消气了吗?”
邹嬷嬷没有回答。
她神情警觉,环看四周,其他宫女低着头,像入定一般,并没有其他表情。
邹嬷嬷安下心,然后重重地拍了拍握住她手臂的纤纤玉手,放下,轻声说:“娘娘还未用晚膳,厨房里有汤,小姐随我去取吧。”
随后,向她微微使了个眼色,侧身先一步往走廊方向走去。
那宫女呆呆的看了邹嬷嬷地背影,抿了下唇,没有多耽搁,抬脚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游廊抄手,又拐了个弯,到了无人经过的地方,停下。
“邹嬷嬷,太妃姑母还在生气吗?”她顾不上其他,急巴巴地问道。
邹嬷嬷无奈。长叹一声,语气轻柔说道:“之桃小姐莫慌,娘娘那没事儿了。太后将莲花纹衣裳塞入名册的事,是因为娘娘与太后之间恩怨已久,故意给娘娘难堪。之前这种事情也多,小姐不必害怕。”
张之桃愣住,瞪大眼睛,难以相信的看着对面的人。
“嬷嬷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大懂?”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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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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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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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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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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