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在家时,他将黑肺病过了下脑,才记起正是那杀人不见血的“尘肺病”。
不担心李喻胜没来这,郑成功干脆直接跑到了呼吸内科楼层。
市里治疗呼吸疾病最好的医院,就是这附属三院了。
当他牵着李瑶,见到李喻胜时,他差点都没认出来。
仿佛一上午的时间便白了头,原本乌黑的头发,竟银灰参半,富态的国字脸被这颓废的神情所拉扯,看似老态龙钟。
“爸爸!”李瑶小声抽泣扑上去。
见到父女俩泣不成声,身后的屋内医护人员来回穿梭,不时朝外呐喊着取些医疗用品。
看来情况不容乐观。
郑成功见不得这种场面,或许他自己经历过,才懂得生命的可贵。
“李叔,给……”
他从内怀中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
“这是许叔问了情况后,看我跟李瑶要过来,就让我们带上了。”
郑成功一时没想到比较好的说法,只能借着许岩峰的名头送钱来,幸好对方处在精力交瘁之时,并没深问。
半辈子没求过人,可当相濡以沫的妻子被推进病房时,那种刻进李喻胜骨子里的文人骄傲,一瞬间被击溃了。
家可以再建,钱可以再挣,面子可以再立,但妻子,就是他心中唯一的白月光。
“一旦放弃的话,比赛就真的结束了。”
郑成功不知道脑海中,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句话,不过确实不假。
这种病不管是此时,还是将来,都是无药可医的,但有一丝希望,与阎王的赛跑比赛就不会停止。
“谁是13床的病人家属?”
屋内跑出一名护士,急匆匆在门口喊道。
“我是我是……”
李喻胜赶紧跟了上去,护士与他在门口处窃窃私语起来。
“李瑶,要不我先送你回家吧?你在这,李叔也不能很好的照……”
“我不要!”
李瑶尖叫着推开他,捂住耳朵就往走廊那头跑去。
提前察觉到李喻胜阴晴不定的表情,终于定格在哀愁之中,郑成功赶紧想将李瑶劝回家,却忽视了人最基本的情感。
追到半路,就与转角处一人撞上,自己摔了个四脚朝天。
“唉哟,谁家的小孩子,走路不长眼啊!”
熟悉的声音,不是马骠这个马大仙,还会是谁?
可郑成功此时哪有心情管他,爬起来一溜烟便跑了。
“马医生,这位病人是早上入院的,情况……”
护士向马骠介绍着李瑶妈的情况,马骠眯缝着眼,也不知听没听进去。
“病人家属呢?费用交了没,交了就赶紧治疗,情况不是太好,先留院观察三天。”
粗略看了下过往病历,交待一下便要出门,但想起什么,跑回来又抓着病历细细翻看着,同时询问起李喻胜,
“你是她丈夫吧,病人之前有煤气中毒的情况?”
得到确定后,马骠将病历往床上一丢,“另请高明吧,我建议最好转到大城市的医院,在这里就是浪费时间。”
他还算有点良心,没有直接说送医院也是浪费时间。
李喻胜欲哭无泪,手中装满钱的信封袋,那处开口大大张开着,就好似嘲笑他的无能。
找了半天未寻到李瑶,郑成功急得又跑回病房,正巧听到马骠的言论。
“这个缺德的马大仙,怎么又跑这里当了医生?谢乐没把他供出来?”
前世中马骠将自家害得那么惨,郑成功将父亲的罪过,全都一股脑安在了他的头上,虽然只是个中间人,但好处一定没少捞。
郑成刚可不知,如今这马骠,早已不是神经内科的主任了,事后钟四海的愤怒,他几乎全都承受下了。
不过真本事还是有的,托人联系联系,又在这里混了个值班医师。
至于谢乐有没有招,马骠心里也在打鼓,整日里当起孙子来,当然,除了在病人面前。
“马叔叔,你好。还记得我么?”
郑成功露出两排白净的牙齿,这种笑容,之前对待张文、韩炎时,虽迟但到,从未缺席过。
“撞我的就是你这……哦,是文军家的孩子啊!”
刚想骂上两句,马骠才发现正主不就是上次跌破头的小孩么?
“叔叔,请问里面的阿姨真的治不好了吗?”
“这……”
马骠有点迟疑,有些话可不兴乱说,他只想赶紧走人,这辈子最不想见的就是钟四海和郑文军,连带着他们家人都不愿多话。
“这要看她求生的本能是否强烈了,就算我们尽了力,她自己想不开,我也没办法。”
郑成功恨不得立马将他的舌头拔了,这大忽悠,用这种万能说辞糊弄人。
“叔叔,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马骠不耐,但走廊也有些许人走动,只能弯下腰来。
“白飞白警官上次来我家,说谢乐提到……”
马骠等了半天没等来后面的话,可这也已经让他骨寒毛竖。
白飞?
不就是前几天来医院问话的警官么?
虽只是例行公事询问了下,并没有直接掏手镯,然而早已噤若寒蝉的马骠,已经脑补出一副悲惨画面。
急迫想知道小舅子谢乐到底说了什么,有没有关联到自己,马骠强颜欢笑道,
“哦,郑同学,有些话不能乱说……这样,你先告诉叔叔,等下我给你两块钱,你可以买任何你想吃想玩的东西。”
“可我只想那位阿姨好起来!”
郑成功低下头小声嘀咕着,故作伤心沮丧的模样。
任凭马骠如何“引诱”,郑成功死犟着救人的理由不放。
被逼无奈,马骠擦了擦颈口渗出的汗珠,沉思片刻,只好说道,
“这样,我介绍一位老中医,疗效我不敢保证,但续命上几个月,还是有可能的。”
听到这话,郑成功得偿所愿,暂时放过了这马大仙,“叔叔,不如你去跟李叔说吧,不然他不信我这个小孩子。”
他指了指趴在床边木愣愣的李喻胜,两排牙齿又差点闪瞎马骠的眼。
“希望在我身上发生的奇迹,能继续眷顾他人。”
看着李喻胜在马骠的忽悠下,眼中冒出希望之光,郑成功只能叹息一声。
对了,李瑶这丫头跑哪去了?
费劲周折,终于在医院一处花坛边找到了她。
“呜呜,成功,你说我妈妈会不会死掉?”
李瑶趴在郑成功的腿上,或是哭累了,或是欲哭无泪了,只是哽咽着声音询问他。
扶起这个可怜的女孩,郑成功抹掉她脸上尚未留下的两滴眼泪,神情异常镇定,并没有直接回答,
“人有悲欢离合,如果只将某一次的伤别,当作了生活的目标,我想,尚未逝去的人也会心有不安。”
“……月有阴晴圆缺,我有点懂了。你是说,我妈妈不会死了吗?可是,我还是好想哭!”
看着对死亡充满懵懂的李瑶,千言万语却说不出口,郑成功何尝不是经历过这段苦楚岁月。琇書蛧
“不会,有我在这呢。以后,你想哭就哭,想笑就笑。”
岁月,或许就是最好的良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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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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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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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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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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