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人是谁?
是升平的心肝宝贝眼珠子,之前升平还一心想把女儿嫁到东明侯府去,相较景世子,再想想刚刚看到的那个面容朴实的少年,差距可不是一点半点的大。不过,以穆沁染心高气傲的性子,能委身这个少年也是奇怪。
脑中思绪纷乱,皇后的面上却一派温婉,“皇弟这话说的有趣,长安高堂健在,哪有本宫做主的道理。不如去请升平过来,问问她的意见,毕竟儿女的婚事,还是要听父母之命。”m.xiumb.com
一直抱着被子哭泣的穆沁染终于从惊恐羞愧中回过神,门外大家的言论她全都听在耳中,此时她怨毒的望向金全,“我一定会让母亲扒了你的皮、拆了你的骨,把你的尸首扔到乱葬岗去喂野狗,让你生生世世都得不到轮回。”
面对她的咒骂,金全一脸无谓的穿好衣裳,“即便如此,大家也都知道郡主你失身给一个瘸腿的奴才。我死就死了,可你却要活着受人耻笑。”
“你混蛋。”穆沁染抓起枕头丢向他,眼泪再一次流下来。
如果只是仆婢看到,她还能叫母亲杀人灭口,可是刚才来的除了皇后和晋王,还有公主及一众京都贵女,哪一个都不是她们能随便除去的。
大约知道自己命不久矣,金全也无所顾及,低头闷笑,“原本你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吧。让京都的贵人们看到林姑娘与我的苟且,逼迫景世子不得不放弃她。”
“你闭嘴,不要说了,你滚……你滚……”穆沁染掩面痛哭,这是她想了好久才想到的主意,她以为万无一失,她要让林乐心身败名裂,她要让景烁爱而不得,她要让他们都和自己一样痛苦。
金全穿好衣裳居高临下的望着她,这是有生之年的第一次,那个高高在上的小郡主在他面前狼狈而软弱,“郡主,这就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恶人自有恶人磨。”
“你滚……你滚……我一定要杀了你……”穆沁染崩溃了,她想与金全拼命,无奈被子里的身体未着寸缕,只能不断放狠话,“你等着……你和你娘都等着……”
听到她提起自己的母亲,金全的眼神危险的眯起来,伸手掐住穆沁染的脖子,“郡主,你应该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他的手一分一分的捏紧,“一人做事一人当,与我娘没半点关系,如果你敢找她的不痛快,就算是死了,我也会回来找你。”
窒息的濒死感觉让穆沁染恐惧,这时她也顾不得会不会走光,全力去掰他的手指,然而这个她平素瞧不上的小瘸子却有着她无法比拟的力气,这个认知更是让她惶恐,她曾天真的以为凭借着高贵的身份,她可以无所不能,将绝大多数人践踏在烂泥里,原来并不是这样啊。
一滴眼泪从穆沁染的眼角溢出,滑落到金全的手背上,带着高于体温的灼热,他似被烫了一般,手指上的力度松懈了两分,穆沁染只觉新鲜的空气涌入肺中,她贪婪的大口大口呼吸,望见金全怔忡的神色,她放软了声音道:“金全哥哥——”
这个久远得仿佛只在梦中出现过的称呼,像是有着无与伦比的魔力一般,金全松开手,退后两步,神色茫然的望着穆沁染,看着她哭得梨花带雨,雪白躯体上斑驳的痕迹,眼底的茫然慢慢被惊讶之色占据。
“郡主……”
他捡起被子想裹住她的身体,却让她害怕的躲闪了一下,大大的眼中全然是掩饰不住的恐惧。
面对着她眼中的恐惧,不知怎的金全的心中也升起害怕的感觉,不是对于死亡的害怕,而是另一种害怕,朦胧的、真切的、捉摸不定,却又真实存在的恐惧。
“别怕。”他像在安慰她,又像在安慰自己,他用被子把她牢牢裹住,紧紧抱了一下她才松开,“我去给你找身衣裳。”
推开房门走出去,早有两个丫鬟守在外面,手里捧着热水和干净的衣物。
“进去吧。”他侧身为她们推开房门,“郡主的脾气不太好,你们多担待一些。”
说完他坐在廊下,抬头茫然的望着碧蓝如洗的天空。
这会不会是他这短暂一生中所见的最后一个天空呢?
今天的天空,好像和他断腿那一日一模一样的蓝啊。
“下贱胚子,你干的好事。”
一记狠辣的耳光,打的金全脸一偏,也打断了他漫无边际的思绪。
他转过脸,眯起眼睛望着背光而立的女人,即便经历过被夫君遗弃、耳朵被咬掉半块,升平长公主这个女人出门时仍旧能摆出高高在上的华贵气度,可是金全今天却看出在升平长公主的高傲下隐藏的脆弱,这一连串的打击早已让她成了强弩之末。
金全也没有起身行礼,他抬脸望着升平长公主梳得异常低矮的堕马髻,大家都心知那逶迤的发丝后是被咬掉半边的耳朵。
“贱奴——”金全没有礼貌的态度,惹得升平长公主火起,她不安的摸了摸鬓边的发,生怕残缺的耳朵露出来,确定耳朵仍旧被严严实实的遮挡信后,她又想冲上去打人,这一次却被流着眼泪的桂嬷嬷死死抱住,“桂月,你找死是不是?”
她想挣扎,又怕弄乱了头发,不敢乱动只好大声喝斥桂嬷嬷。
桂嬷嬷抱住她不松手也不说话,只是流着泪摇头。
“你们都死了是不是?给本宫把这两贱人抓住。”
她带来的奴仆们这才抖抖缩缩上前拉开了桂嬷嬷,另有两个去抓金全却见他坐在那里动也没动,仿佛这都也他无关一般。
升平长公主府身受压迫多年的奴仆觉得:金全实在太有种了。
这时绿芙馆的门无声打开,穆沁染从里面走出来。
“母亲——”声音低的似梦呓,即便梳洗过新换了衣服擦了粉,仍然盖不掉她颓败的气色。
“染儿——”升平长公主心疼的揽住女儿,“你受苦了。”
“我想回家。”她的眼泪似是流尽了,整个人都透出一种心死的哀伤。
升平长公主闭目稳了稳心神,“皇后在等咱们,咱们必然要去应个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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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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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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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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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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