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稳婆不过是二十左右的年纪,容色娇美,却不苟言笑,她平平静静的说完就退到一旁,丝毫不理会自己的言论引发多大的骚动。
堂下突然冲上来穿着新郎服饰的年轻男子,今日他欢欢喜喜去迎亲,结果没想到未过门的媳妇却出了意外,现在又听闻新娘早已与人有了苟且,坏消息一个接一个,他有点难以承受。
莫名其妙死了老婆本以为就够惨,结果发现这未过门的老婆还给自己戴了顶绿帽,这是哪个男人能忍的。
他双眼通红,额上青筋爆起,一把抓住周莱的衣领,怒不可遏道:“你居然敢把……敢把……许配给我,简直欺人太甚。”终究是自己曾经千想万想要娶的姑娘,他说不出太难听的话,却扬起拳头狠狠打在周莱的脸上。Χiυmъ.cοΜ
他这一拳用尽了全力,虽然周莱侧脸躲避,还是被打得唇破齿摇,幸好衙役们也不是吃白饭的,很快就将两人拉开。
新郎被按住,脸上的怒气却不减,“你说那奸夫是谁?”
“不是的,不是的,芬儿是好闺女,她……她……”周王氏膝行上前抱住新郎的腿,“柱哥儿,芬儿是跟你一起长大的,她是什么样的姑娘,别人不知你还能不知吗?”
身体被按着动弹不得,腿却没被禁锢,头顶绿油油的刘柱一脚踢开周王氏,“芬儿……呸,你女儿那……淫妇,年前我给你家送猪肉时就觉得她奇奇怪怪,还以为是婚期临近她姑娘家害羞,却原来……却原来……是有了奸夫。快说,说那奸夫是谁?我要去打断他的腿。”
周王氏被踹倒在地,大约是疼的厉害,她捂着胸口趴在地上起不来,嘴里却不停为女儿辨白,“芬儿不是那种人,芬儿不是那种人,她……她……她是有苦衷的呀。”
她这话一出口,算是承认早就知道女儿失贞,堂上堂下再次哗然。
鲍奇羽见此案涉及女子隐私,不宜公开审理,随即一拍惊堂木宣布暂时退堂,打算先清退闲杂人士。
不说围观群众不乐意,周王氏突然以头戗地,大声道:“大人,民妇的女儿确实是清清白白的好姑娘,她之所以被破了身,是……是被人强迫,并非她自愿,还请大人在众乡邻面前还她一个清白的名声。”
这是本家不乐意私下审理?
鲍奇羽觉得有趣,从周家夫妇抬着周芬的尸首大张旗鼓的到如意点心铺闹事,再到稳婆勘验出周芬己非完璧要查淫贼,看似毫不相关的两件事,可似乎又隐隐将目标指向一处。
他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现场诸人,连林乐心也不由自主的蹙起眉,像是觉察出不对劲。
啪——
他再一次拍响惊堂木,“既是如此,周王氏你可知淫辱周芬的贼人是谁?”
“民妇不知,不过……”周王氏摇头,但她迟疑了一下又道:“不过芬儿留下了贼人的外袍。”
听到外袍两个字时,林乐心的眉心跳了一下,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去周家搜查证物的衙役不多时就带回了一件油渍斑斑的锦袍,林乐心瞧着十分眼熟。
“就是这件,这就是那贼人留下的衣服。”周王氏神色激动,指着锦袍道:“民妇与女儿闲时会做些绣品售卖来贴补家用,后来天……天香楼的姑娘看见了,觉得我们母女的绣工还不错,就跟我们订些手帕香囊之类的绣品,民妇虽知与她们接触不妥,可实在是家境贫寒,她们给的价钱又高,就……就……”她似羞愧得无地自容,又似想起女儿心痛难抑,“早知道会让芬儿遭此劫难,民妇宁可穷困而死,也不接天香楼的生意啊。”
周王氏虽然说的声泪俱下,鲍奇羽的语气却一如既往的平静,“周芬遇到了什么事?”
“民妇不知,问她她也不说,只是抱着这件袍子不停的哭。”周王氏擦擦眼泪,继续道:“大约一个多月前,咱们给天香楼绣的十条帕子绣好了,往常一直都是民妇去送货的,但那天民妇吃坏了肚子起不了身,交货的日子又到了,实在没有办法,便只得让芬儿送去,结果她从晌午出去,直到半夜才回来。她一向是听话的好孩子,当时她说自己走错了路,因民妇只带她去过一次天香楼,所以民妇也没有起疑。直到她前些日子民妇发现芬儿的月信迟了半月,人也病怏怏的,心中起了疑逼问她才知道,她那日的确是走错了路,到了天香楼已经是傍晚,她交了货拿了银钱要走,却被喝了酒的客人当成了天香楼的姑娘,结果……结果……她也没看清那位客人是谁,只是捡到了这件脏了的外袍。”
周王氏的一番话说的并不流利,但却毫无破绽,人们知她停顿处是顾及女儿名声,不忍把不堪的言语说出来,只觉得那样一个辛勤分担家中重担的姑娘,被人侮辱又这样凄凄惨惨死去,实在是可怜之极。
“这件外袍似乎是……”赵龙把袍子呈给了鲍奇羽,却把后面的话吞了回去。
鲍奇羽看着那件外袍,点点头,“不错,这是太学学生的院服。”
太学,那可是未来国之栋梁求学的地方,那里的学生后来无一例外都做了官,就连鲍奇羽本人也出自太学。
他对这件袍子熟悉无比,轻车熟路的翻开领口,果然在领口内层找到杏黄色丝线绣的两个小字:乐成。
太学的衣服是统一的,但学生习惯把名字绣在领口位置,并且根据班级不同,所用的绣线颜色也不同,黄色是地字班的颜色,只要去地字班找到这个叫“乐成”的人,就能知道是谁玷污了周芬。
“赵龙,你去太学找郑夫子将这个叫乐成的学子带过来。”
赵龙刚要领命,只听堂下传来清朗的少年声:“大人,那件外衫是学生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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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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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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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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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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