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三刻,店铺前厅的卫生也已经打扫干净,桌椅都擦得晶亮,厨房里的各类点心依次出锅,一盘盘摆在架子上摊开透气,免得蒸汽打湿了酥皮影响口感,空气中浮着甜暖的香气。
辰时整,含翠挪开厚重的门板,甜甜的香气飘散开来,正式开门营业。
有零星的客人进来,买块如意饼,或是状元糕,等到午时过后才是生意最好的时候。
因为店里只售卖点心和茶水十分清雅,总有年轻的小姑娘们结伴坐在二楼的位置喝茶吃点心聊心事,或是太学的年轻郞君们来喝茶吃点心讨论课业,后来不知怎的竟然成为京都准婆婆、准岳母相看未来儿媳女婿的风水宝地,竟然真有好几对在店里相看成功。
含翠与孙二娘一合计又开展了订制喜饼的业务。如意如意事事顺心,店名也取得极好,客人觉得在如意点心铺里缘定三生,自然也该在这里订喜饼,后来喜饼这项业务获利颇丰。
再后来各种各样的传言也随之流传开来,有说铺子名字取的好,能旺家旺业还能旺人;有说原来的店老板能从商女一跃成为东明侯世子的未过门的妻子,是有些手段在身上的,她家的饼能悦颜色招金桃花。
这样无稽的传言惹得铺子里诸人哭笑不得,却也不知要怎样解释,便由得他们去传,结果一传十,十传百,生意越来越好。
“掌柜的,我来拿前日订的二百份喜饼。”一个说着流利官话的老头穿着一件半新不旧的棉袍,一进门便对含翠道。
含翠记得这个老头姓周,前日里说自家女儿初十出嫁要订二百份喜饼,对于喜饼的款式品种没做过多要求,连价也没还就很爽快的付了定金。
“周老伯您坐下稍等。”她将人让着坐下,倒了杯茶拿了一盘点心给他,这才招呼伙计将一早备好的点心搬到门口那辆半新不旧的马车上,每搬一份她就在旁报个数。
须臾,二百份点心就装上马车,含翠又多装了十一份算是对大客户的答谢,然后又对周老头道:“老伯,麻烦您随便拿一份喜饼给我。”
周老头一脸莫名,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还是从一堆装好的点心中拿出一份递给含翠。
含翠接过来直接拆开油纸,取出一块莲枣荷叶饼咬了一口,另外两个搬货的小伙计也各拿了一块饼咬了一口。
“掌柜的,你们这是做什么?”周老头不悦的皱起眉。
含翠吞了嘴里的饼,笑道:“老伯您看到了,我的这些饼都是极好的,而且这饼我自己也吃了,没有任何问题,一但您带着饼走出我们饼店,再有任何问题我都不会负责。”
周老头有一瞬间的愣神,但他很快以笑容掩饰,“谁不知道如意饼店的点心是出了名的干净又好吃,时候不早了,老汉我也要回家了。”他将余款付清,赶着车就走了。
望着周老头离开的方向,含翠心里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可却又说不出什么所以然。
“含翠,在发什么呆?”
“大娘子?你怎么来了?”含翠回神,如见救星。
“去给景烁买方考试用的砚台,就顺路过来看看。”东明侯府的马车停下,林乐心携着吉祥、如意下来。“你还没说你在发什么呆。”
“大娘子,刚才有个客人买了二百份喜饼说女儿成亲要用,可他既不关心款式品类,也不在价格上与我计较。他的穿着十分普通,不像很有钱的样子,但他的气度又不太像寻常的庄家老伯。”含翠将心里的疑惑讲了出来。
林乐心知道含翠虽然年纪不大,做事却极为稳妥,听她一一指出异常,林乐心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她对着赶车的景寿道:“麻烦寿叔带着吉祥跟去看看。”
“大娘子,会不会是我想太多。”看到要劳烦景寿和吉祥,含翠有些不好意思。
“小心点总是不会错的。”
等到傍晚的时候吉祥才回来,她说:“那个老头是住在京都效外的三里桥庄,看他家杀牛宰羊的忙碌样像是在准备嫁女儿的事。”
含翠放了心,谢过吉祥与景寿。
第二日,仍旧是中午时分。
忽听店外一阵喧闹,一群人哭哭啼啼拿门板抬着一个穿嫁衣的姑娘堵在如意点心铺的门外,领头的就是昨日的周老头。
穿嫁衣的姑娘气息全无,一张青黑肿胀的脸上看不出原来的样貌,十分瘆人。
周老头一见含翠,忙指挥乡邻放下门板。
门板重重落地,受到震动两行黑色的液体慢慢自那姑娘的眼睛和鼻孔溢出,散发着腥臭的味道。
他们一路大张旗鼓哭哭啼啼早就吸引了无数看热闹的百姓,此时大家亲见那姑娘的惨样都不自觉后退了两步。
只有周老头冲上前,手指着含翠的鼻尖,中气十足道:“就是他们如意饼铺的喜饼毒死了老夫的女儿。”
含翠蒙了,只觉手脚发凉。
这时冲过来一个中年妇人,不由分说一巴掌打在含翠脸上,然后撕心裂肺的摇着含翠的肩膀哭吼,“你好狠的心,卖毒点心,毒死了我的芬儿,原本……原本她今天是要欢欢喜喜嫁人的,可她却吃了你的点心……让我这老婆子白发人送黑发人……”说完又是一阵拉扯摇晃。
“住手,你凭什么说人是吃了我们点心死的。”孙二娘在后厨听到小伙计的传话忙跑出来,一把推开那中年妇人,救出吓得不知所措的含翠。
事发突然,含翠又从没经历过种事,一时不知如何反应被打肿了脸,衣服头发也被扯的不像样子,却在看到孙二娘时慢慢恢复了神智。
她将颊边的碎发挽到耳后,声音还带着颤抖,语气却已经恢复了冷静,“咱们如意饼铺每日卖出去的点心,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人人吃着都没事,你凭什么断定你女儿是吃了我们的点心死的?你要说不出个所以然,我可要上京都府告你一个污蔑之罪。”
中年妇人闻言坐在地上拍着腿的大哭,“怎么有这黑心的店铺,毒死人却不承认,我苦命的女儿哟……”m.χIùmЬ.CǒM
若由得她这样闹下去,不出半日就会传遍京都,届时店里的饼休想卖出去一块,孙二娘与含翠对视一眼,知道这不是她们能解决的事,必须要告知老板。
“别嚎了,既然出了人命,这就不是咱们能解决的,还是去京都府衙请鲍大人断个清楚明白。”孙二娘皱眉一声大喝,吓得那妇人忘了哭,“谁家的娘亲会舍得让自己的闺女以这般面目出现在人前。”说完她解下自己腰间的帕子盖住新娘青黑肿胀七窍流血的脸上。
“老夫就是想让大家都看看如意点心铺是个怎样的黑店,怎么谋害人命,免得别人再上当受害。”周老头扯过孙二娘的帕子狠狠扔在地上,“我女儿早上什么都没吃,就吃了你们的一块点心,然后就口吐黑血没了气息,你们别想抵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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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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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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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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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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