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上学的上学,该开铺子的去开铺子。
林乐总总算是得了闲,这几天含翠一直在她耳边抱怨,“朱雀街上所有的铺子都开门了,除了咱们。”
她说:“去年赚了钱,也该你们好好休息几天。”
含翠扁着嘴,“哪有老板会嫌钱赚得多。”
她回她:“哪有伙计像你这般勤快。”
好不容易熬到初五,一早起来含翠和孙二娘就收拾行李要回点心铺,说去打扫卫生为初八开店做准备。
林乐心劝她俩:“是在这里住的不开心吗?那么多活你们两个人怎么做得完?不如等后天其他伙计都来了再回去。”
含翠和孙二娘还没说话,如意倒是两眼放光,“含翠没人帮你打扫铺子吗?正好我今天休值,你可以雇我呀,我手脚可勤快啦,不信你问我们小姐。”说完还笑眯眯的问林乐心:“小姐你说是吧?”
要如何挽留一心要走的人呢?
当然是吩咐马车送她们离开,得耳根清静。
今年的省试定在三月初三,算起来距离现在只有一个多月。
因要连考三天,食宿都在贡院,林乐心想着那时天气乍暖还寒,又听说贡院阴寒潮湿,便想着要给景烁做双厚实的靴子,免得冻坏了身子。
鞋底比平时的雪靴还厚了半寸不说,她还在鞋里蓄了两层羊身上最暖和的细绒,只求这双靴子做得又轻又暖又防湿。
她给景烁做的东西从来不喜欢假他人之手,所有步骤都要自己亲手完成,吉祥帮不上忙,就在旁边给林乐心绣一件外衫。
两人闲闲说着家常,林乐心好奇,“齐嬷嬷是从哪里找的你与如意?梳头女红全能不说,还能文会武。”
吉祥也不隐瞒,“奴婢与如意同是出自憧阁,那里很多都是孤儿,很小便被憧阁收养训练,等到长大后就卖到富贵人家为奴为婢。当时齐嬷嬷去憧阁选人,说要服侍府里未来的夫人,挑挑拣拣最后就选了奴婢与如意。”
林乐心听说过憧阁是中洲最好最贵的牙所,他们不止出售奴婢,还向宦商富室出售美妾娈童。
“那你们的名字?”
“憧阁里的人是没有名字的,奴婢以前叫二十一,如意叫三十七,咱们现在的名字还是侯爷赐的,大约是盼着姑娘您吉祥如意吧。”
林乐心不知要不要安慰吉祥,只能试探的问:“那时的日子很苦吧。”
讲起过往吉祥并无半点不适,仿佛那只以代号相称的过往只是过往。“还好,只是学武稍微辛苦一点,不过不用像那些长得好看的还要去学琴棋书画。”说罢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那是另一种辛苦。”
话题有些沉重,林乐心不欲吉祥难过,就岔开话题,“如意想要赚多多的钱买庄子养俊巧的小郎君,吉祥你呢?你的心愿是什么?”
“她呀……居然还不死心,要去攀明月。”吉祥摇头苦笑,“奴婢就想陪在小姐您身边安安份份一辈子。”
“这怎么行?”林乐心反驳,“府里的丫鬟到了年纪是要放出去的。”
“小姐您不知道吗?奴婢与如意不是侯府的丫鬟,咱们是属于您的。”齐嬷嬷买她们时便说过,要像保护自己的眼珠子一样去保护林乐心。
听吉祥这么说,她才想起来似乎没在府里的名册中看到她们两人的名字,“这样啊。”她暗暗决定,合适的时候也是要放她们去过自己的人生,想到这里她愈发好奇,“你说如意要攀明月是什么意思?”
“如意那丫头想藏在庄子里头的小郎君大约是明月公子吧。”
“明月公子?”林乐心咋舌,不敢相信道:“就是那个一曲清歌值万钱的明月公子?”
吉祥点头。
“可真是人攀明月呀。”想想如意每月不到一两的月银,林乐心都忍不住为她担心,她这点钱存到猴年马月都不一定能见明月公子一面,她居然还想把人家关家里只对她一个人笑,她这心愿任谁听来都觉得丧心病狂。
“小姐您可要帮奴婢保密,千万别说是奴婢说的。”吉祥道。
林乐心点头保证,但还是抑制不住好奇心,“他们认识吗?我是说如意和明月公子。”
“或许认识,也或许不认识。”吉祥笑了一下,看她不明白解释道:“明月公子也是憧阁的人,不过他长得好,早早便被挑去精心培养。”说到这里吉祥停了一下,“阁中对明月公子的那种培养方式,并不亚于世家公子,既要教诗书,还要精通各类才艺,就是为了以后能一曲清歌值万钱。”
吉祥说的含蓄,林乐心也听懂了,那是培养着要卖给喜好男风或是蓄养面首的有钱人。
“奴婢说他们可能认识,意思是他们虽然分别属于东西两阁,可毕竟都是阁里的人见过也说不定。奴婢又说他们可能不认识,是因为明月公子是出了名的脾气不好,又目下无尘,对于我们这种分属于西阁以后注定会卖去做奴婢的人,他心里大约是看不起的,就算见面也会当不认识。”m.χIùmЬ.CǒM
若如意与明月公子属于后一种,林乐心真忍不住要为如意掬一把同情泪,眼光不好是病,得治。
同情完如意,林乐心突然笑了笑,“吉祥你见没见过这位明月公子?”
吉祥望了一眼她身后,没有回答。
林乐心又追问一遍:“你见没见过呀?”
吉祥对她挤挤眼,谨慎道:“只在憧阁见过几次。”
偏林乐心没看到吉祥给的暗号,还笑眯眯的继续问:“那他是不是真的像传闻中一般如濯濯春月柳,机巧忽若神?”
吉祥未答,却有带着寒意的声音幽幽自她背后响起,“阿姐这般好奇,不如我带你去望月楼瞧瞧可好?”
“好……吗?”欣喜的声音在看清身后的人后化为一声不确定的询问,林乐心缩缩脖子,有些心虚道:“我就随便问问,又不是真想看。”
景烁在她身旁坐下,一张俊脸犹带不悦,“我可从来没想着去看什么这个那个的。”
林乐心取了茶杯为他倒茶,附和道:“对对对,你只是常去天香楼看云香姑娘弹琵琶而已。”
景烁的怒气值瞬间清零,结结巴巴道:“阿姐……你明明知道……都知道的……”
“哼,我才不知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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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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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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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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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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