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小姑娘直接用小手拍他脑门,“你弄不干净!尸毒会死人!”
死是最可怕的必杀技。
他不想死,于是他只能默默趴着,让小姑娘给他擦背后的伤。
那酒一沾上伤口,就痛得他龇牙,他忍不住飙泪。
小姑娘给他擦了几下,忽然趴下来看他。
发现他哭了,小姑娘拍了拍他脑门,这次是轻轻的拍。
拍了几下以后,小姑娘跟他说,“痛是痛了点,但是能救命。这是我从他们军营偷来的药酒,很厉害的,我的脸这里摔肿了,擦了它就好了。所以你忍着,擦了它,你就不会死了。”
他含着眼泪侧眸望着小姑娘。
小姑娘把乱糟糟的头发扒拉开,他才看到小姑娘脸上还有淤伤。
他抿着嘴唇,静静看着小姑娘。
他第一次知道,世上有这么坚强的小女孩。
她才六岁,就敢一个人住在虎豹频出的山林里,敢与凶狠毒辣的朱家军比邻而居,她敢去满是尸体满是腐臭味的死人坑里找东西,扒开一具尸体发现有个活人蹲在那里,她也能冷静的不吭一声。
而这样冷静麻木的她,在遇到一个受伤被追杀的人以后,她没有选择见死不救,她善良的将人带回了她的窝里,不在乎会不会搭上自己一条命。
她简直……
像个怪胎。
当然,这个怪胎是褒义,她是普通人无法做到她这么厉害的怪胎。
他又羡慕,又惭愧。
他不想比一个六岁小姑娘还软弱,于是他咬着牙努力忽视伤口被药酒洗刷的疼,低声说,“我叫孟星河,是被他们抓到这里来的,你叫什么名字?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姑娘瞅了一眼他,说,“等你能活过明天,我再告诉你。”
他愣了愣,然后点头,“好,我一定能活过明天的。”
刚说完,他肚子就咕噜咕噜叫了几声。
他羞窘地望着小姑娘。
他内心渴望小姑娘能给他点吃的,可是,他不好意思开口。
倒是小姑娘心善,自己去稻草堆后面扒拉起来。
很快,小姑娘扒拉出一堆草木根茎和野果子。
“你吃这个,我也不知道它叫什么,但是我跟着兔子跑,兔子能吃,我们肯定也能吃。”琇書網
“……”
他默默看了看小姑娘扒拉过来的草木根茎和野果子,又移动视线偷偷看了一眼小姑娘身后那稻草堆里若隐若现的大馒头。
小姑娘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立刻蹦起来将馒头藏进稻草堆里,凶巴巴地说,“我的!”
他还没说什么,小姑娘就撸起袖子露出那细瘦得仿佛一掰就断的胳膊,又指着他锦衣玉食养得珠圆玉润的身子,理直气壮地说,“你身体好,你吃野果子填填肚子就行了,死不了人。可是我这么瘦,我不吃馒头会死人。”
他觉得好有道理。
于是,他默默拿起一块看起来好吃一点的草木根茎,塞进嘴里。
虽然有点苦,但是他忍住了。
他一边吃一边努力告诉自己——
他是人家好心救回来的拖油瓶,人家还拿药酒救他的命,他不可以抢人家的馒头吃,他吃这个可以的。
就连这个苦苦的根茎,也是人家辛辛苦苦去挖回来的呢。
他不可以做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他吃着东西,小姑娘给他擦着伤口,很快,将他所有伤口都用药酒擦过了一遍。
小姑娘好像累坏了,一边活动着手,一边去稻草后面扒拉出一个瓦罐,将仅剩的那点水一口喝光了。
他看着小姑娘喝水,干渴了一天的他,喉咙直动。
小姑娘喝完才发现他也想喝。
可是晃了晃瓦罐,已经没有水了。
小姑娘懊恼地说,“小溪在军营那边,我一般是晚上去打水,现在没有了。”
他怎么敢让小姑娘冒险去军营给他打水?
他没那么大脸。
他乖乖点头说,“没事,我不喝,我吃这个根茎就行了。”
啃着啃着,干裂的嘴唇流血了。
小姑娘坐在旁边盯着他的嘴唇看。
他舔去了嘴唇上的血珠,若无其事地望着小姑娘,努力证明自己没事。
小姑娘也不是那种热情到没脑子的人,见他能熬,小姑娘就坦然放弃了去打水,没有大白天的跑到军营去找死。
小姑娘把稻草抱过来,让他躺着睡觉。
他的确又累又困,但是,他睁着眼睛不敢睡。
他怕闭上眼睛就再也醒不过来了,他更怕他睡着以后小姑娘抛下他走了,剩他一个人在这儿。
他真的害怕。
小姑娘见他不敢睡觉,想了想,过来趴他身边,拉着他的手,说,“我抓着你,你乖乖睡觉,要是有事,我叫你。”
他攥紧了小姑娘温热的小手,定定看着趴在旁边哄他的小姑娘,然后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不知睡了多久,他感觉到脑子一片混沌,他应该是发烧了。
他隐隐约约感觉到有人掰开了他的嘴巴。
然后,有什么东西塞进了他嘴里。
他感觉到水流往嘴里流淌,干渴了一天一夜的他无意识吮吸起来,大口大口吮吸着。
他好像本能地知道,这样能救自己的命。
等他喝了好几口,他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
他看到小姑娘的脸放大出现在他眼前,他看到自己嘴唇上方好像横着小姑娘的胳膊。
他迷糊看了一眼,发现小姑娘的手腕正塞在他嘴里。
那一瞬间,他混沌的脑子嗡鸣一声。
他意识到了,他刚刚喝的东西是小姑娘的血。
他怎么可以喝人血?
不可以!
他拼了命让自己清醒了一点,艰难张开嘴巴让小姑娘把手拿出去。
可小姑娘不仅没把手拿回去,还用另一只手在手腕上揉了揉挤了挤,快止血的伤口又涌出了血流淌到他嘴里。
他红着眼眶望着小姑娘,不想喝。
小姑娘还凶他,“你都要死了,还矫情!快喝!别浪费我的血!喝了睡觉!”
他啪嗒啪嗒掉着眼泪,将嘴里的血咽了下去。
小姑娘见手腕再一次慢慢愈合止血以后,就将手从他嘴里拿出去了,然后去拿药酒在手腕上擦了擦,又拉着他一起睡了。
他流着泪,安心地攥紧了小姑娘没受伤的那只手,也睡着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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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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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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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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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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