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雎喊她起床的时候她还在睡觉,昨晚被傅景策闹腾了那么一会,她到今早天蒙蒙亮的时候才有了点睡意。
钟琳琅抱着被子坐在床上,睡眼惺忪,仿佛下一秒就能倒下去重新睡着一样。
洗漱完,关雎帮她更衣的时候,钟琳琅清醒了许多。
这一趟回天宫,必定要扯出不少事端来,首当其冲的就是该如何解释她消失了这么久,而且还一直和魔宫的小魔神待在一起。
她没办法告诉天宫里的神仙,她是为了三年后的天下苍生才这样做的。
谁都不会信吧。
她正思考着怎么找借口,关雎抬手拍了拍她。
钟琳琅回过神来,“怎么了?”
关雎打了个手势,意思是让她看看房间里有没有要带走的东西。
钟琳琅反应过来,四处看了看。
视线扫到妆奁上,上面放了对碧玺耳坠。
正是傅景策送给她的那对。
她抿了抿唇,摇摇头,示意自己没有要拿的东西了。
关雎怕她没看见,用手指了指那对碧玺耳坠。
“让它留在这儿吧。”钟琳琅说。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
她没办法带走它。
关雎点点头,带着她去朝英殿了。
钟琳琅一开始还在想会是谁来接她,反正不可能是宁晔,他是天神,每天都很忙,没有空闲时间。
朝英殿的正位上坐着瑾泓,左侧椅子上坐着来接她的人。
那人身着白衣,仙风道骨,胡须飘飘,脊背挺得很直,后面还站着两个小仙童。
钟琳琅只一眼便认了出来,这是虚清真神,是最早一批诞生的神仙,连他都不清楚自己活的时间有多长了。
其他和他年纪相仿的神仙,早就寻了个仙山进去隐居了,但是虚清真神不同,他老人家积极追求入世,以天下大事为己任,每日都在为宁晔排忧解难,简直是天宫里的劳模。
劳模为了她屈身到魔宫这种地方,可见天宫给她的面子之大。
钟琳琅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走过去恭敬地行了个礼,“晚辈见过虚清真神。”
虚清真神看她一眼,直叹气。
“小辈不懂事,冒犯了魔君,还要承蒙魔君照顾。”虚清真神站了起来,对着上座的瑾泓点了点头。
瑾泓心里也清楚这位真神的分量之大,脸上的戾气都少了不少,整个人看起来格外温文尔雅,“真神言重了,瑾泓担待不起。”
钟琳琅心说这人翻脸真是比翻书还快。
虚清真神本就不愿在这里多待,客套完之后带着钟琳琅就要回去。
瑾泓派了些守卫,要安全把他们送出去。
魔族和神族不开战已有十几年之久,表面的和平还是需要维持的,所以瑾泓这样做也不足为奇。
钟琳琅唯唯诺诺地跟在虚清真神后面。
正要踏出朝英殿的门的时候,猝不及防一道红光闪现在她的面前。
她和身后的小仙童都被吓了一跳。
红光现出原形,居然是傅景策。
他看起来有点狼狈,头发有点乱,脸上有几道小小的伤口,右手还拿着他的赤水剑。
钟琳琅看见他出现,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感觉要出事了。
虚清真神对这种半路拦截的行为十分不爽,但看在对方是小魔神的面子上,不太好倚老卖老,只好皱了皱眉头,转过身看向瑾泓,“不知魔君这是何意?”
殊不知,看见傅景策冒出来的时候,瑾泓也愣了一瞬。
明明他还在关禁闭之中啊!
钟琳琅叹了口气。
傅景策的目标看起来就是她。
他一步步朝她走过来,握紧了手上的赤水剑,下一秒钟琳琅的手腕就被他死死握住,简直和昨晚一模一样。
傅景策一直盯着她看,看得她一阵心虚。
“放开!”钟琳琅挣扎不开,喝止道。
“不放。”傅景策漆黑的眸死死锁住她,脸上的伤口让他看起来格外坚毅。
瑾泓心里直喊不妙,只见原本该守在傅景策寝宫的那些卫兵,匆匆地赶来,一下子跪在地上,求魔君饶恕。
今天不知少主抽了什么风,死活都要出他的宸阳宫。
他们本来也没当回事,没想到这次少主像是玩命似的,不给他出去就自动往他们的刀上撞。
他们心中清楚,虽然尊上不喜欢少主,但是少主如果有半点损失,自己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于是便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瑾泓勉强耐着性子听他们诉完苦,狠狠骂了句饭桶,“蠢货!去把少主给我拉开!别让他丢人现眼!”
卫兵们恍然,要去拉傅景策。
傅景策的赤水剑上早已蓄足了剑气,那些人还没近他的身就被震出去了。
虚清真神冷笑一声。
“我不放!”傅景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挤出这几个字,“你不想走的,是不是?”
钟琳琅张张嘴没说话,正犹豫着要不要把他的手给甩开。wWW.ΧìǔΜЬ.CǒΜ
“老夫时间紧,还请小魔神莫要添乱。”虚清真神捋了捋他的胡须,语气有些不耐。
小魔神又如何,他最讨厌中途变卦的人。
傅景策皱着眉头,似乎压根没听到他在说什么,手反而握得更紧。
虚清真神的好耐心到此为止,他看了眼瑾泓,厉声道,“魔君,老夫把上神带回天宫,是承了天神的命,理所应当,不知怎会有人半途阻拦?”
瑾泓也十分头疼,眼看那些卫兵奈何不了傅景策,只能自己飞身到他面前,想将他抓走。
赤水剑忽然被震到半空中,生生划了条界线。
一道界线,轻易地将他们分割开来。
红光之中傅景策仍不肯放手,钟琳琅低头看着那只修长的手,竟觉得刺眼。
“你说过的!在神庙你答应过我!”傅景策抓住她手腕的手有点颤抖起来,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句话。
昨晚他就这么说过了,钟琳琅也快被他搞得崩溃起来,“我答应过什么了?我在神庙说了什么??”
“你说你不会离开我!”像是被她激怒了似的,傅景策的手再次收紧。
不知道是红光映的还是什么,他的眼尾居然有点红。
钟琳琅记了起来。这句话是在傅景策烧糊涂时,她随口附和的,当时为的是让他心安,没想到他当真了。
她是要回去的,天宫才是她的家。
钟琳琅叹了口气,看了他一眼。
眼尾微红的少年,下一秒就像是会落泪。
她伸出另一只手,拂开了他的手。
“对不起。”钟琳琅只能这么说。
明明之前他握的力度很大,可现在力气好像突然被抽干了。
傅景策怔怔看着她,手慢慢滑了下去。
他不明白。
他一直信以为真的承诺,没想到只是别人在不经意间说出的几个字。
他差点以为,就要有人一直陪着他了。
原来还是剩他一个人,似乎从来没有人坚定地站在他身边。
傅景策自嘲地看着自己的那只被拂开的手,像个跳梁小丑般地笑了一下。
他在笑自己的愚蠢。
“走吧。”他背过身去,“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
他才不需要那些伪善。
钟琳琅很想说些什么,可是话到唇边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赤水剑入鞘,那道被划出来的红色界线消失了。
她走到虚清真神面前,抱歉道:“让真神久等了,晚辈该死。”
虚清真神刚刚在外面看得透彻,意外深长地瞧了她一眼,催促道:“速速与老夫回天宫便是。”
钟琳琅恭敬道了声是。
出去时,她没有看傅景策,傅景策一直背着身子,也没看她。
可是瑾泓却看见了他的表情。
隐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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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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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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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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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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