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雎依旧好吃好喝地伺候她,只是每天寸步不离地跟着她,钟琳琅心里着急得要死,可是说什么都没办法把关雎支开。
她坐在院子里,看着关雎指使侍女打扫地面上的积水。
昨晚下了会雨,现在停了。
寒风席卷而来,几只乌鸦站在枝头上,眼睛猩红,嘎嘎乱叫。
钟琳琅想了想,招手让关雎过来。
关雎恭恭敬敬地对着她福了福身子,然后打了个手势,意思是问她有什么事。
钟琳琅踌躇了一会,心生一计。
“我想出去一趟。”
关雎连忙摇了摇头。
钟琳琅知道她肯定会拒绝,于是赶快补充道:“我不乱跑,你跟着我出去。”
关雎思索了一下,又打了个手势,问她想去哪儿。
“随便逛逛,待在这也太无聊了。”
关雎抬手招呼了一个侍从,让他去禀报一下魔君。
过了一会那侍从匆匆赶回来,说她要散心也可以,只不过必须有人跟着,而且时间不能长。
钟琳琅毕竟是上神,她的要求也不过分,没必要撕破脸显得难看。
得到了魔君的允许,关雎这才放下心来,找了几个侍卫跟着她们。
那天用往生镜穿越回三年后,钟琳琅不仅仅看见了那座阁楼,还看见了傅景策沐浴的血池,还有暗室,但暗室是肯定没办法进去了,那只能去后山瞧瞧了。
依据回忆里的路线,绕到魔宫后面的大水池。
水池的样子几乎没怎么改变,依山而落,周围也都是石堆。
不过……池子里的水并不是血红色的,碎石缝里也没有白骨,只有颜色艳红的徘徊花。
唯一没变的就是水还冒着滚滚热气。
这么说,池子变成血红色是后来的事情?钟琳琅本来以为,血池是原本就有的,没想到在瑾泓当魔君的时候,水还是清澈见底的。
那为什么后来会变成红色?而且她很确定,那闻起来并不是血,但是味道太淡了,钟琳琅也说不清楚是什么。
她走到池边蹲了下来,伸手去碰了一下那池子里的水。
只一下她就被烫得忍不住缩回手来。
指尖的灼烧感传来,钟琳琅皱着眉头看了一眼,都被烫伤了,红肿得像是要起水泡。
这水也太烫了!这么短的时间居然能把她的皮肤烫掉一层皮!
关雎本就不理解她去哪玩不好,非要来这,这下看见钟琳琅生生把手探进这么烫的水里,她就更不理解了。
这上神怎么有点呆?池子里冒着滚烫的雾气她看不见吗?
难怪之前听到魔君说天宫里没一个聪明的,现在看来好像是真的。
关雎发了会呆,旁边的侍卫戳戳她,她赶紧反应过来去看钟琳琅手上的烫伤处。
钟琳琅浑然不在意,把手藏进袖子里,“我没事,小烫伤罢了。你们这的水都这么烫吗?”
关雎摇了摇头,指了指山,示意这池子里的水是山上流下来的,平常不会有人使用。
山上流下来的?那不就是泉汤了?
果然现在来看的话,就没有一点反常啊。
关雎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又指了指她的手,示意要赶快回去处理伤口。
钟琳琅点点头,临走时又看了眼池子。
池子中间咕嘟咕嘟往外冒着泉水,池底的大片石块都被带得振动起来。
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她叹了口气,跟着关雎回去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钟琳琅做了个很奇怪很奇怪的梦。
梦里一片雾气,压根看不清在哪。
往前走去,前方好像是一座断崖山,悬崖处坐了一个人,背对着她。
钟琳琅继续往前走,可是那座山好像长了腿似的,每当她走一步,那山就移动一里,永远与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她心中奇怪,却只能在原地徘徊。
坐在悬崖处的人,忽然拿出了一支玉笛,细细吹奏起来。
笛声悠远清透,听起来很平和,宛若将天上星辰都揽入了怀中。
钟琳琅听了半天也没听出来这是什么曲子,只是觉得这曲子听久了会让人深陷其中,久久不能苏醒。
一曲未毕,吹笛之人忽然停止了吹奏,将玉笛收了起来。
笛声戛然而止,钟琳琅猛然回过神来。
她抬眸看去,只见那人拂了拂衣袖,慢慢侧过脸来。
钟琳琅屏息看去。
忽然四周雾气大起,把那人的身影也给遮住了,连山的轮廓也看不清。钟琳琅努力睁大眼睛,却在白茫茫的世界里看见一个跌落的黑影。
那人从山崖上跳下来了!
她全然忘记自己身在梦中,想要大喊,却发现自己发出不了声音。
钟琳琅有些心慌起来,往前跑去,却突然什么也看不到。
片刻之后,她出现在了悬崖上。
脚底下是万丈深渊。
钟琳琅不明白自己怎么突然就出现在了这,她下意识想往后跑,山崖却在这一刻开始坍塌,她想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抓不住,整个人只能快速地向下坠去。
猎猎劲风像刀子一样割着她的脸。
尖锐的痛感太过真实,钟琳琅差点以为自己不在梦里。
她忽然听见耳边一声极其轻微的叹息。
难以捕捉的叹息,很快消散于风中。
不断下坠,在快要落地的时候,钟琳琅的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座高塔。
一座直入云霄的高塔,隐匿在雾中,看不真切。
她伸手,眼前陷入了一片虚无。
钟琳琅忽然醒了过来。
一只手正覆在她的额头上。
她吓了一跳。
身穿玄色长袍的少年,领口微敞,露出白皙的肌肤,此时正坐在床沿,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居然是傅景策?!
钟琳琅心说这不会还是在做梦吧,揉了下眼睛之后发现他还在。
不是做梦!
她缓了会神,反应过来之后下意识地往后缩,抱紧了身上的被子,“你大半夜的不睡觉,跑我这干什么?”
刚刚还以为是关雎进来帮她盖被子呢。
傅景策没有束发,垂下来的青丝与肌肤相衬,他的眸子亮得惊人。
他没说话。
这也不像他的作风啊,难不成是半夜梦游梦到她这儿来的?
“你怎么了?”钟琳琅皱皱眉头。
傅景策还是不说话。
钟琳琅慌得要死,见他一直不说话,索性威胁道:“你快点走吧,再不走我喊人了!”
“你喊吧。”他突然说。
钟琳琅大惊,还有这么奇怪的要求吗?
她伸出手去摸他的额头,想看他发没发烧,结果还没碰到就被傅景策反握住了。
他的指尖冷冰冰的,死死扣住她的手。
钟琳琅挣扎了几下,挣脱不开,有点恼了:“你又犯什么病?”xǐυmь.℃òm
傅景策打断她,扣着她的手,认真地注视着她,“你是不是要走了?”
瑾泓前脚告诉她天宫的人会来接她,后脚傅景策就知道了,魔宫里的消息流通得还真快啊。
钟琳琅虽然搞不清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老实地点点头:“快了,明后天的事吧。”
“你要去哪儿?”傅景策蹙起眉头问她。
他死死抓着她的手腕,就是不肯放手。
钟琳琅又挣扎了几下,没好气道,“当然是回我该去的地方,你现在回家了,我还没回家呢。”
“这里不是我的家!”像是被踩中了痛点,傅景策冷声反驳她,下一秒又低下头去,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你不能走。”
钟琳琅心中奇怪。这是什么歪理,竟还不让她回天宫?之前被抓来的时候,他不也不想让她来吗,怎么现在还不想让她走了。
“我怎么就不能走了?”钟琳琅皱起眉头,越发觉得他莫名其妙。
“你之前在神庙里答应过我的!”傅景策一脸恨铁不成钢地提醒道,“你忘了?”
钟琳琅一脸懵圈。
“……算了。”看她那副样子,傅景策有点失望地垂下头去,声音也低低的,“我要看戏法。”
他不知道抽的什么风,钟琳琅这个时候不敢轻易得罪他,只是试探地问道,“那天在街上的戏法?”
傅景策点了点头。
她叹了口气。
片刻后,她的掌心开出一朵闪着微光的白莲。
白莲慢慢隐去,周围的仙光将傅景策的黑眸映得很亮。
“现在行了吧?”钟琳琅开口问他。
傅景策不语,沉默一会突然凑近她,距离近得她都能听见彼此之间细微的呼吸声,在寂静的黑夜显得格外清楚。
“如果你不想走,我可以帮你。”他认真地告诉她。
钟琳琅抿了抿唇。
“你好好在魔宫待着吧。”良久,她也只能这么告诉他。
傅景策忽然站了起来,淡淡看她一眼。
再也没有说什么,他悄然离开。
钟琳琅睡意全无。
也不知道他哪根筋搭错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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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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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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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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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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