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别的人”当然指的是她姨娘——邬氏。
她初时被虐待的受不了,也写信给姨娘哭诉过,可姨娘觉得她多事,只叫她忍着。
没想到……没想到,反而是关系远一些的嫂子和表妹,这般宽待疼惜她,叫她觉得前所未有的暖心。
满月看着几位主子说话,想到主子说的借口,又给了银钱,支使了春蕊和郑璇的丫鬟问剑去摊子上买首饰,防着那方老太太突然差人过来,别漏了馅。
“若叫妹妹……和离,可否?”祝芸婳这话说的有些犹豫,毕竟听六妹妹说的,那方茂好歹待她不错,只一个难缠的婆母,叫人受尽苦楚和折磨,便想问一问她的意思。
林有芙有些怔住,见众人都看着她,便有些讷讷的,一会儿,才开口道:“夫……夫君他待我很好,平日在的时候,婆母若有刁难,多半是站在我这边的。”
见嫂子和表妹有些不信,又急急的陈情道:“夫君是个好人,待我也如珠如宝,只是……”
后面的话,也不用完全说,祝芸婳和满月她们便俱明白了林有芙的心思。
无非就是夫君是个好夫君,只碍着婆婆折磨人罢了。
“姐姐糊涂的很,我母亲都说嫁妆是出嫁女最要紧的东西,等闲都不叫哥哥和父亲瞧的,你怎么这般轻易就给了那恶婆子?
如今仗着这个,将你与姐夫拿捏起来,你们也奈何不了她,还得看她脸色吃饭,叫人想起来就恨。”郑璇还沉浸在林有芙说的嫁妆的事情上,怒不可遏。
“妈妈怎么过来了?”正说话间,满月提高声音问了一句,众人回头,瞧见方老太太身边的那个妖妖俏俏的丫鬟鬼鬼祟祟的往这边探头。
被人揭穿,那丫鬟脸不红心不跳,顺势回应道:“几位奶奶姑娘耽误的也够久了,夜深了,我们老太太叫我来寻我们少奶奶回去呢。”
说完,直勾勾的盯着林有芙,目光又打量着祝芸婳和郑璇,好似她们在说方老太太的坏话似的。
“这位姐姐先走一步,丫鬟们钗子还未买回来,稍等片刻我们奶奶带着人就过去,耽误不了亲家太太回府。”满月应了自家姑娘的眼色,上前掏出半两碎银,连哄带瞒的将人打发走了。
“今日回去少不得一顿羞辱,我也习惯了,嫂嫂和妹妹莫为我担忧了,咱们回去就是。”林有芙也不敢奢望有人救她于水火,能诉一诉苦,也好过总是憋在心里,无人倾诉。
“你且先回去,有什么,就书信给我,我虽帮不上什么忙,可借着太太的名头,隔个一两日派了家里的婆子或者丫鬟上门去瞧瞧你,想来也能叫你松泛些。”祝芸婳心里拿不准主意,只得先将人安抚住,叫她有个盼头。
林有芙感激的很,恰好这时春蕊她们回来了,将东西交给林有芙,几个又与方老太太他们汇合。
也不知那收了银钱的丫鬟如何说的,方老太太倒是没再甩脸色,只平淡的很,不过瞧见儿媳妇头上新买的那两只簪子,又乐开了花,虽簪在儿媳头上,可那架势,显然已经成为她的囊中之物了。
郑璇年纪小,厌恶之情溢于言表,只被祝芸婳低声提醒一回,到底收敛了一点。
这个上元节就这么凄凄惨惨的结束了,回程路上,郑家兄妹同乘一辆马车,林应物夫妻两个并满月和丹桂坐一辆。
林应物洞察力极强,见媳妇儿心事重重,两个丫鬟也脸色难看,再三追问下,也知道了一切。
可他男儿心性,再生气也能忍得住。
“想起幼时,林应珲连同林应锋总是仗着我是庶出欺负于我,那时候我们一同住在三叔的院子由他教导,他们等闲不给我饭吃。
还是六妹妹心思细腻,见我好几次饿的喝井水,自个瞒着她姨娘偷饼子给我,被打还骗我说是自个不小心撞的。”林应物心疼不已,想起陈年旧事来。
祝芸婳听见夫婿幼时这般受苦,心疼的要掉眼泪,被林应物揽着臂膀,反倒安慰起自家媳妇来。
“后来呢?为何我嫁进来,不见你与六妹妹亲近呢?”祝芸婳也有疑惑。
林应物叹口气,“邬姨娘察觉六妹妹待我心善,我那是没有姨娘在侧,她又得宠,我自不在她眼里,当着六妹妹的面为难我,不叫与我亲近。
等年岁再大一些,我就去了书院,六妹妹在家里,我俩就更无交集了,到她出嫁,除了给添了嫁妆,我俩也没再说过几句话。”林应物有些伤感,可当着媳妇和丫鬟的面,不好意思露出来。
丹桂从头到尾在侧,听见姑爷说与六姑娘的事情,愤慨道:“这般好的姑娘,任是别家求也求不来的好姻缘,偏偏到了那婆子身上,就这般对待咱们六姑娘,属实叫人气愤。”
“谁说不是,咱们六姑娘出身名门,又带了那般丰厚的嫁妆过去,就算那方茂一辈子窝在家里,不做不动,靠着六姑娘的嫁妆也能将一家子养活了去,姑爷和善,可偏遇见那么个婆母。”满月接话道,也气愤的不行。
“夫君且安心,回去我就去求母亲,去救六妹妹,就算止不住这件事,也叫她那婆母能看在咱们太太面子上有些忌惮。”祝芸婳看着丈夫纠结的面孔,心里也或多或少明白他的意思,才有这样一句话说出来。
林应物听了,果然将皱着的眉头舒展开了,对着满月和丹桂两个炫耀般:“果然还是你们奶奶知道我的心思,可见她爱我至深,再大的烦恼都能替我理顺。”
满月和丹桂对视一眼,看着姑爷那腻歪的劲头,只恨不得脸埋进地里,今日没跟着姑娘和姑爷同坐一辆马车上。
“不过,这样的事情,最好还是咱们夫妻一同去求才是,若叫太太觉得你多管闲事,将你斥责回来,我就成了罪人了。”嘴上那么说,可这样棘手且容易触怒嫡母的事情,他自然看不得自家媳妇受屈辱。
当初这桩婚事,嫡母小江氏本就不同意,完全是父亲与邬姨娘一力促成的,现在出了问题,求到嫡母身上,毕竟亲家太太之间,还是叫她们来谈比较好。
他也怕嫡母为难自家媳妇,不能叫媳妇为了他心中的愧疚,挨嫡母的为难和责备,横竖也该他为主,媳妇为辅,配合着来,若有责罚,他一力承担也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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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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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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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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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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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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