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话说开后,主仆两个俱是激动,紧紧握住彼此的手,就是握住了这么多年两颗孤独的心一样。虽不似亲姐妹,又胜似亲姐妹一样的感情,谁也无法割舍。

  接下来几日,满月又照旧去跟前伺候,只是也不是时时跟着自家姑娘了,因为她当初打算走的时候,自己给自己夸下海口要给竹棉她们一人做一身春衣,又不好半途而废,便紧赶慢赶的,打算在三月缝制好,作为开春礼物送给竹棉她们,给那几个丫头一个惊喜。

  而祝芸婳,因着老太太的病,基本上算是住在祝家了,所以,一个在林家做绣活,一个在祝家尽孝心,彼此虽不在一起,可依旧动力满满,互相依偎。

  这日晚间,竹棉从外间回来,像是吃了枪药似的,将自己床铺上的东西乱扔一通,嘴里还骂着,“都走都走,什么了不起的?”

  “姑奶奶,你这是怎么了?”满月将手里的绣绷子放下,打算去帮竹棉捡东西。

  竹棉吓一跳,她以为满月不在屋子里,想着正好撒撒气呢,这会被遇个正着,支支吾吾老半天。

  “你都要走了,管我的事干什么?”竹棉怨恨一句,又淌下泪来,只高傲的仰着头,不叫泪水掉下来。

  “谁说我要走了?”满月好笑道。

  “还能有谁?姑娘身边的一等大丫鬟,她说她亲耳在凝兰院里听见的,估计咱们院子的人都知道了。”竹棉眼泪不争气,擦了又流,流了又擦,只不肯将手放下,盖因舍不得满月。

  “她听话听半截,你也信啊?”满月一愣,想来是自己那天和姑娘的话被素绣听了一半去,便传播开了。

  竹棉本就为着满月近些日子的反常而怀疑,那素绣又在丫头中间随意拿这件事说笑,竹棉自然气不过,上去理论一番,被素绣几个挡回来,她自己也底气不足,平日的跋扈也削了一半下去,此刻却脆弱的像个一碰就碎的雪人般。

  “真的吗?那为何这些日子,姑娘也没叫你伺候?”竹棉心直口快,一骨碌将心里话说了出来,“往日你在,姑娘哪里还能容得下她这般放肆?”

  “我这不是忙着给我家竹棉姑娘做春衫么,姑娘也知道,特许了我做的。不然,叫外人说,我整日把着姑娘身边的大权不松手,该有人有意见了。”这些道理满月也明白,只是少不得要一一跟竹棉说一声。

  那日姑娘也问她是不是要立即将事情揽过去?她拒绝了。

  因为,从杨、马两位管事的事情上,她学了点人情世故。那就是,别想着一人独占鳌头,若叫别人眼红,不管平日多老实的人,也可能会成为麻烦。

  与其这样,还不如有些时候,稍微丢开手去,叫别人也沾沾这份利,大家平衡着来做事,岂不是事半功倍?

  满月将其中道理一一分说给竹棉,又细细叮嘱了竹棉,日后的跋扈性子也要收敛一些,见她不情不愿的点点头,两人又和好如初了。

  日子过得也快,转眼到了三月初,熬过了冬,迎来了春,大家本以为祝老太太的病要好起来了,可那报丧的小厮却在一天夜里将各亲戚家的门拍响了。

  二门上的婆子一脸惊惧的将消息传到怀霁院的时候,正是二更天,众人睡得正熟。

  今夜是素绣和丹桂两个守夜,却扇也不敢使劲拍门将人叫醒,怕惊着主子。

  一扭头,看见满月她们房间还亮着一盏灯,便转头拍响了满月她们的房间,“满月姐姐,竹棉姐姐,快醒醒,快醒醒。”

  “要死啊,大半夜的叫什么?”竹棉也才刚刚睡着,又被惊醒,脾气不好的打算翻个身继续睡。

  满月本就在熬夜做着春衫,倒是还没睡,听见叫门,披了衣裳,趿着鞋子去开了门。

  “亲家老太太没了,报丧的小厮已经送来了丧帖,烦请姐姐去叫叫姑娘吧,可得赶忙过去那边府上了。”却扇说着已经哭了,这些日子经常跟着主子去祝家,多少也沾染了些真情。

  “什么?”满月心里惊惧一声,也顾不得却扇了,忙跑回屋子,将竹棉摇醒,叫她和却扇赶紧通知其他人准备着出门,自己囫囵将披着的衣裳穿好,又往外边跑着去祝芸婳的屋子。

  素绣和丹桂一个比一个睡得死,半天才将门拍开,满月一肚子火,可现在不是发的时候,便直冲进去,又将祝芸婳摇醒,哭道:“姑娘别睡了,赶紧去祝家,有小厮来报丧帖了,咱们家老太太过身了。”

  祝芸婳起先是懵着的,听见“过身”两个字,险些从床上跌下来,素绣和丹桂两个也吓得差点跌在地上,屋子竟一时间乱做一团。ωωω.χΙυΜЬ.Cǒm

  “都愣着干什么?丹桂,你派人去通知太太身边的丫鬟,缓缓的说就是了。素绣,你去将姑娘素净的衣裳取出来。”满月也不再像往日那般温柔了,特事特办,这时候更不能出岔子,还要赶时间。

  吩咐完,自己忙忙的扶着浑身发软像是魔怔了般的主子往梳妆台上走,得戴银的钗簪和白玉的镯子。

  不到一盏茶时间,怀霁院的各处也准备好了,祝芸婳直到被满月和薛妈妈扶进马车里,才像是反应过来般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一路上,这声音都没有停歇。

  及等到了祝家,门前盖石狮子的布以及门楼上的大红灯笼,俱都成了白色,院子里哭声震天般响。

  大房的儿媳妇宋滢带着三房的两个儿媳妇何遇欢和林有菱,还有老管家夫妇几个站在门口迎接。

  何遇欢见着妹子哭的眼睛都肿了,也不知道说什么,只一边和丫鬟们将人往进迎一边跟着哭。

  其实也当真唏嘘,祝家老太太生前,也是个精明的妇人。满月心里想着,照之前红莺描述的那些,老太太对自家姑娘说不上用心,却也当着正经的孙女教养过一段时间的。

  如今,虽日日来祝府照料,可到底没得见最后一面,她也替自家姑娘伤心。

  等到正堂院子,祝芸婳带着崔、薛两位有经验的妈妈们进去了,满月便和绯萝一起站在廊下等着,因为是白事,所以也不要那么多人跟着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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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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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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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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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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