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既然如此,姑娘这会子一个人在这里哭是做什么?

  是了,五姑娘即将嫁去炬州,就算乘船也要五日的路程的,姐妹两个关系好,日后见面只怕有些困难。

  “你……”祝芸婳声音有些嘶哑,“你怎么在这里?”

  “奴婢路过这里,想着来看看咱们院子之前的人,没想到遇到了姑娘。”不知为何,满月并没有说出实话。

  “哦。”祝芸婳明显情绪不高了,刚站起身要走,却不想趴着太久,胳膊和腿都有些发麻,一下子又要跌倒在椅子上。Χiυmъ.cοΜ

  “姑娘小心。”满月没多想,一下子将人扶住,又稳稳的放到椅子上,刚要像以前替主子揉胳膊和腿,没想到祝芸婳却一下子将她推开了。

  “你都要走了,还管我做什么?呜呜呜~”说完,竟趴在绣桌上大哭起来,嘴里还说着,“你们都走,剩我一个也罢了,横竖大家都要散,不如早些分开,彼此不再牵挂。”

  见满月不说话,她又站起来恨声道:“别的人也就罢了,你也要离开我?我把你当妹妹,你对我从来就只有恭敬的主仆关系,如今好啊,你亲姐姐来了,我更成了个外人了,呜呜呜~”

  “姑娘,您先别哭了。”满月怔愣半晌,见她还哭个不停,苦涩着说道:“姑娘对我情深义重,这些年,若不是您留我在身边伺候着,想必我如今不知道在哪呢。

  咱们这些年一同经历的事情,我也早将您当做姐姐一般的人物了。”

  “真的?”祝芸婳听见满月的话,果然止了哭泣。

  “如何不真?奴婢有时候都在想,若是一辈子就陪在姑娘身边,那也是好的。”

  “可你还是要离开。”祝芸婳打个哭嗝,只高兴了一瞬,又反应过来,眼里依旧有悲伤。

  “在奴婢眼里,您是和姐姐一样重要的人。”满月道:“就算奴婢真的从咱们府里出去,奴婢就在京城里,奴婢想您了,时常也能进来瞧瞧您,您若是想奴婢了,到我家里也能来瞧瞧我,虽不在一个府里,可依旧能常常见面,未尝不是好事。”

  祝芸婳被说的有些顿住,心里也不像之前那般堵着,表情像是小孩子一般迷惘,“这样好像也不错。”

  其实,祝芸婳很能想的明白,在府里处处受限制,若是有任何问题,依旧要受府里的管事嬷嬷们训诫,可若是回家去,她就有了自由,不用和自己一样,整日的担心在这府里行差就错一步。

  满月上去,抽出自己的帕子,轻轻替祝芸婳将脸擦干净,又笑道:“姑娘还是之前的那个小孩子,还说是奴婢的姐姐呢,哪有姐姐动不动就哭的啊?真叫人羞羞。”

  祝芸婳一愣,接着又“噗嗤”一笑,仍旧滴出几滴泪来,不过是笑着的,“还不是因为某个人,总叫我难受。”

  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祝芸婳又生气道:“还有,你对着竹棉她们,都比对我好,哼,可见这亲近只是嘴上说说的。”

  满月满头雾水,有些摸不着头脑,“姑娘说什么?”

  “你都要给竹棉她们一人做一套春衣了,我却什么都没有。”说完,竟也转过头,背过身去不看满月。

  “哦?姑娘说这个啊?奴婢给姑娘绣的那十二条帕子,个顶个的用心,全是姑娘喜欢的花色呢。”满月其实明白,以姑娘的聪慧,自然能想到自己要走,毕竟又是不去跟前伺候,又是托崔妈妈买衣料,也能知道个七七八八。

  再加上那日,素绣来送那一打帕子时候的表情,她自己也能明白姑娘的心思,只是当时不愿意深想。如今说开了,又成了趣事了。

  “满月,满月,我也不知道我最近怎么了?对我有恩的祖母病重,太太说她没几天活头了……五姐姐这一嫁,你也要走,叫我如何呢?我心里好慌,大家都要离开我,”祝芸婳背着身,刚才的开导,反而叫她更难受起来,心里仿佛有一头猛兽告诉她,自暴自弃吧,她没人在乎。

  从确认父亲不爱自己的时候,满月就一直陪着自己,再往前,是那次她被两个姐姐夹心饼似的打,满月拼了命的护着自己的时候,她就在心里发誓,这一辈子,也不要和这个妹妹分开,可……

  满月心里也被带着难受,是啊,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初进府的处处受责,到后来姑娘的庇佑和提拔,从粗使到她身边的一等,这一路,自己也不是靠着姑娘来的么?

  这一刻,她心里有了答案了,那就是,她不走了。

  而二丫姐姐虽盼望着自己能够从林府出去,可她更看重的是,自己这个妹妹的意见。

  凡事只要她高兴,二丫姐姐都会支持她,并且与之前一样爱护她。

  满月突然觉得轻松的很,平静的笑着道:“谁说我要离开姑娘了?我要一辈子跟着您,姑娘去哪里,我就去那里,您若是嫌我烦,我还不依呢。”

  祝芸婳以为自己听错了,脸上挂着泪疑惑道:“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走啊,这下我可高兴了,府里一个姐姐,府外一个姐姐,这不好吗?”

  “你怎么突然想明白了?不怕你亲姐姐不……”祝芸婳有些后知后觉的狂喜,反握住满月的手,依旧要问个明白。

  “二丫姐姐叫我考虑清楚,完事都照着心意来,奴婢开心就好。可奴婢若是离开姑娘,只怕也要后悔和难过。

  且从十岁起,奴婢就来了祝家,与姑娘相处的近七年里,也早拿您当我的亲人了,在亲人身边,也是高兴的。”满月觉得自己心里沉重的石头终于落地了,这番话,有高兴亦有真心。

  这一刻,她无比清醒,因为从小长在姑娘身边,在这深宅大院里过活,身边也有竹棉和香雩这样的伙伴。

  若是出去,虽有姐姐的陪伴,可姐姐也会有自己的生活,照顾小荷和小花已经够累了,还要照顾自己,与其连累姐姐,还不如自己自力更生,在这府里亦能养活自己,还能兼顾姐姐和两个外甥女的开销,也算两全其美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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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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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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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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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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