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芸婳见着她强打精神与自己说话,什么婚姻自由之类的听不懂的话,终究是不忍心,又劝了几句,这才叫满月进来,一起伺候着她躺下睡着。
恰好青杏进来了,又交代一番,主仆两个这才走了出去。
“你说有亲事自由的地方吗?”两人一路走着,祝芸婳冷不丁开口问道,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姑娘说什么?”满月没听完整。
“四姐姐那样的出身也要被逼着去选择,我又能如何呢?”祝芸婳声音低迷。
满月在旁好不容易将听来的话拼凑完整,正准备安慰自家姑娘,谁料祝芸婳又开口了。
“今天去四姐姐屋子里的事情,若是别人问起来,就说我进去瞧了瞧她的病,没停留便出来了,谁问都这般回答,记住了。”祝芸婳突然停下来,看着满月,眼神分外坚定。
七姐姐还以为太太去娘家是要为几个四姐姐请教习嬷嬷,没成想是为着她的亲事,上下瞒的严实,倒真真是个乌龙。
“姑娘,咱们就瞧了瞧四姑娘,见她睡着,便出来了。”满月心下明白,她虽在床架外站着,可隐隐约约将两位姑娘的话听了个七七八八,若要装傻说自己什么也没听到,那真的睁着眼睛说瞎话了,祝芸婳如此郑重交代她,满月心内明白,就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语。
祝芸婳点点头,主仆两个继续朝着凝兰院走去,谁也没再说话。
又过了几日,姑娘们也开始去学堂了,只四姑娘被江氏下了命令,拘在她的蘅芷院不能出来。
而满月在一次去江氏院内找冰儿玩的时候,被霜梅拉着,旁敲侧击问了几句那天在蘅芷院的事情。
满月心里警醒,又为着真实,想了片刻,才说出了与祝芸婳商量的那些话,毕竟哪有人对着一个不起眼的事情,记忆犹新呢?好在她的回答叫霜梅没有怀疑。
回来告诉八姑娘之后,她安静了好半天,才夸赞满月做的对,其余也没说什么。
只是自此以后,满月等闲也不敢去樊黎院了,只怕再有什么,自己露馅了,那真的对自家姑娘不好。
再往后几天,说是太尉夫人年氏带着小女儿过来探望了祝四姑娘,见她病的厉害,又赠了一支五十年的好参,说是叫四姑娘好好养身体,这叫人看来,又是没头绪的一件事,且没有下文。
日子也那么一天天过。
等到二月里,花朝节过后的第三天,却是说二房的三姑娘祝芸婧许了人家,许的是太尉林家的小儿子林嵚之,婚期订在明年三月初八,虽有些着急,可也是宜娶宜嫁的好日子。
三姑娘祝芸婧自此被拘在自己院子内学习管家等物,又因着婚期太紧,还要忙着绣自个的婚服,便不大出门了。
满月听见丫鬟们说起,心里纳闷,为何二房的姑娘能说与太尉林家?之前从没听见二太太与太尉家的太太有交集,却又不得头绪。wWW.ΧìǔΜЬ.CǒΜ
只是这件事也叫二房高兴了许久,不过这也跟满月她们这些小丫头没什么关系,听了一耳朵八卦,便又抛之脑后了。
没过几天,四姑娘病好了,不仅将她放出来,又将她的丫鬟归还给她,只是对外依旧称四姑娘在养病。
满月总觉得这两件事有些联系,可终究想不通内里的原因,便也就丢开手去了。
到了二月底,便是三年一次的会试。
家里要应试的只有大少爷一人,为了不打扰他,过了正月十五,祝承珂便从自己院子内搬了出去,住到了花园北边一个僻静的角落里专心攻读。
虽外出求学好几年,期盼着一朝中选,可临到了,还是不免紧张,又恰逢妻子有孕,便觉得这是好时机,想着决不能辜负自己,辜负家人对自己的期盼,便更加努力温书做文章。
满月偶尔从那边过,也能听见竹林深处有隐约的读书声。
八姑娘也为了这才会试着急。
一是为着自家大哥,二是为着柳舅舅。
“姑娘放松些,少爷和舅老爷自是为了这次准备的齐全了,您不用担心。”满月一边收拾着祝芸婳的字帖,一边劝慰道。
天知道,她们姑娘嘴上说的顺应天意。可心内只怕比两位考生还要紧张。
这不,往日里练得如鱼得水般顺滑的笔锋,距离会试之日越近越出错,一连废了好几页澄竹纸。
“托人给舅舅捎去的牛皮水袋,可亲自给他了?”祝芸婳心有杂念,越想练好,越写不好,索性问了满月自己想问的。
“早差人送到了,还是姑娘想的周到,那号舍内没有条件,舅老爷带只水袋还能有些用途。”满月捡好地上的纸团,笑着说道。
“不知道手炉能不能带进去?这个天气冷的不行,还要在里面待三天,怕是受不了……”祝芸婳又一时想起这个,又担心起来,说着便要走到里间,想要打开箱笼找东西。
“姑娘,这些东西自有人替大少爷和舅老爷想到的,您不用操心。”面对这样的祝芸婳,满月有点招架不了。
她此刻急需红莺姐姐来劝导她们姑娘,只是今天是红莺的休沐时间,翡翠昨夜守夜来着,此刻在补觉,更不在这里了。
没办法,满月只能劝慰着八姑娘不要紧张,自有身边人替他们想的周到,这才算好一点。
到了二月二十六这天,祝家三房除了“生病”着的祝四姑娘没来之外,其余人等都来送大少爷进贡院。
街道上俱是像祝家这样的阵仗的,满月抬头悄悄看了一眼,有些人家,比祝家还夸张,家里的老太太都出来相送了,待到人走后,放声大哭,不知在哭什么。
满月正准备收回目光,瞧见人群中穿着一身黑色衣裳的柳舅舅,看他身边无人,东西是自己拿着,脸上却没有慌乱,一个人从容地在贡院门口排队。
“咚咚。”几声啰声。
考子们陆续排队,检查所带之物以及有无夹带之类的东西之后,依次进去号舍,开始考试。
因着这三天,考子是不得出号舍的。所以,祝家便只派了祝承珂的两个书童和一个长随在白天等候之外,剩余的人则回了祝家,等待三天后归家的大少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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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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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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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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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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