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国司寇李悝、河西郡守吴起在诸国之间声名鹊起,魏武卒更是在吴起的带领下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李悝所著《法经》更是被后世当做法家传世经典。
魏武卒大败秦军的同年,河西郡守吴起更是完成了人生中的一件大事,他迎娶了鲁国公子的千金颜氏,自此完成了从平民到贵族的跨越。
新婚当日,河西之地锣鼓喧天,鞭炮齐鸣,魏王魏斯和朝中同僚赏赐的贺礼更是从东门一直排到了郡守府,举城欢庆。
颜氏姿容出众更兼才学过人,两人站在一起就连路过之人都在那里感叹着两人的般配。
只是大婚当日,颜氏一直频频回头看向身后,脸上也似有泪痕,围观众人纷纷疑惑不解,全当是喜娘在怀念已经故去的父亲。
唯一知道内情的几人,尉迟虎和陈大头同样在那里低头擦泪,他们自然知道先生到底是在那里等着谁来,但是等到喜宴已成的时候,他们心里想的那个人却再也没有回来。
他们哪怕是到了现在还是不肯相信,那样一个飞扬跋扈,至情至性的人,那么一个力大无穷、武艺超群的一个魏武卒将领会死在最后胜利的时刻,会倒在已经见到曙光的黎明。
他明明是那么强大不可战胜的一个人啊,他怎么会倒在那里呢?
事后所有魏武卒的将士都在那里拼命的寻找着那个男人的踪迹,哪怕是战死他也应该会留下尸体吧,但是所有人找了三天,掩埋了所有阵亡的将士,都没有看见他。
那个男人,就好像是挥发在了那片夜空里,消失的干干净净,没有给任何一个人留下哪怕是一句话。
到了最后,所有人都已经默认他可能真的就战死在了那里,还有一个人不相信。
她就是颜宁,她对所有人说,她能够感觉到,那个男人就在她的身边,她有的时候在半睡半醒之间都仿佛能看见那个人的脸。
他一定是还活着,只是他躲着她,不肯出来相见。
这一天,颜宁站到了河西城池最高的地方,她没有想着往下跳,她只是环顾了周围,她看见了听到消息急着冲过来怕她想不开的吴起,但是她没有看到她想见的那个男人。
她用光了所有的力气想着可以让他看见她,她办讲学,教授学识,甚至现在在列国之间都还有学子为她而来,人们都称她这个学派为河西学派,称她为颜夫子了。
可是,那个每天会在她放学之后一直默默在几十步之后送她回去的傻子她现在却找不到了。
可是她明明就能感觉到他的存在,可是她就是看不到他。
那好吧,如果你不想见我,那我也不要喜欢你了。
颜宁的眼角已经有了一些脆弱的,像是水晶一样剔透的泪花,她看着拼命跑到了她这里的吴起,笑了起来。
“吴起,我不想等了,你,能不能娶我啊?”
吴起愣了一下,之后便是点了点头。
于是这天漫天红色,花团锦簇,她穿着红色的礼服就这样坐到了那个轿子里,她还在等,她也在赌。
她在赌那个男人会不会在这个时候出现把她带走。她等了许久想了很多他出现的场景,想着他会在哪里带走她。
是不是会在自己还没有出阁的时候突然神兵天降一般的出现在她的面前,那个时候她一定不会犹豫,她会让尉迟虎出手帮忙拦住其他所有的人,之后就跟着他一起远走高飞。
等到她出阁坐到了轿子里的时候经过闹市,颜宁还在那里想着会不会出现在这里,虽然人潮拥挤可能不好带着她脱身,可是他那么高强的武艺总会有办法的吧,颜宁甚至都将自己的喜服卷起来了一部分,想着等到他来的时候自己也好跟着出发。
再等到她走出了轿子,她还在一直看着身后的人群,想要在里面找到那个男人的踪迹。
要出来带走她的话现在就是最后的机会了哦,再不出手的话真的就要没时间了。
墨青,墨青,你怎么还不出现。
墨青,我真的要嫁人了,我要成为吴起的妻子了。
墨青,你真的会忍心看到这一幕么?
墨青、墨青。
这个名字就像是魔咒,贯穿着颜宁大婚那日所有的心绪,她为他构想了无数条带她走的路线和方案,只要他出现,就绝对可以带走她。
但是他没有。
直到最后,厅堂上那位上了年纪的阿母都已经宣告礼成的时候,颜宁都没有等到墨青的出现。
只是没有人发现,在最后礼成的时刻里,太阳明明还是那么明媚,可颜宁的影子在那里开始了颤颤巍巍的晃动。
颜宁嫁给吴起的这些年里,墨青这个名字就像是一段记忆和传说,在吴起统领河西的岁月中被他刻意的去淡忘和抹杀,就像是用锉刀去消磨一块石碑上的名字,虽然时间是久了一些,但是石碑上那些痕迹却总有消失的那一天。
如同记忆中的名字会有模糊消失的一天一样,那些恩宠和权势也会有消失的时候,只是一代权臣的恩宠消失的那一天,往往迎接他的就是足够残忍的杀戮。
周安王十二年,魏文侯身死,魏国新继位的魏武侯也正雄心勃勃的证明自己会比自己父亲更强。
要证明自己比父亲更强的第一步就是去培养自己的势力,而魏斯所任命的这些改革派的人就一个都不能再用了,能够帮助自己尽快掌握朝局的只有那些被冷落的旧贵族。
只有这些被冷落的不受宠的旧贵族现在正在急切的盼望着抬头,而这些人将会对自己的王权推崇备至,他们才会是魏武侯手里最为忠心的狗。
公元前390年,魏武侯免除了吴起的河西郡守一职,朝中的旧势力抬头。
李悝被降职留用还留在朝廷,旧贵族们自然是不敢妄动,可是吴起已经是一介庶民这样的好机会不抓住,按照吴起在河西对旧贵族势力的那一套处理办法,那么下一个死的就是他们。
卫家首当其冲的派出杀手去河西追杀吴起一家,而早就预感到这一切的吴起带着颜宁和家眷就开始了逃亡,他们逃亡的目标是地处于南方,且国力还能和魏国想抗衡的楚国。
战国初期,楚国是国土面积最为辽阔的国家,但是国内和之前的魏国一样,旧贵族势力尾大不掉,牢牢把控着楚国的政治舞台,导致楚国在和韩魏等国的交锋中屡屡失利。
新上位的楚悼王对于吴起在魏国的改革变法尤为欣赏,等到吴起带着家眷来到了楚国以后更是直接任命为宛城郡守,直面韩魏两国。
但是事情,从来都不会这么顺利。
今天,楚悼王在宫中设宴,宴请他新任命的宛城太守吴起。
两人的面前各有一口大锅放在那里,锅中炖着美味的羊肉羹,羊排在锅中反复翻滚,乳白的汤底已经开始在那里飘荡的香味了。
君臣二人面对着如此美食,却没有一个人率先动筷。
楚悼王看着吴起,眼神之中满是欣赏,于是开口向他问道:“楚地湿热,先生来楚地可还习惯?”
“回大王,在下在楚地一切都好,烦劳大王记挂在心上。”
“那不知,那魏国的肉羹和我楚国的肉羹在先生嘴里不知道有何差别啊?”
吴起的眉头在那里微皱,这个问题楚悼王看似无心却是给他扔了一个大火球,这样的消息他怎么会听不出来后面那隐藏的波涛?
“回大王,魏国的羊肉肉质偏硬,每次炖煮需要两三个时辰才能得以香气四溢,楚国的羊肉则更加鲜嫩,炖煮时间反而不宜过长,两国肉羹各有所长,在下实在是难以分出高下。”
“哈哈哈哈,吴先生果然是个吃家。”楚悼王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就没有再往下追问,拿起筷子就开始在肉羹里开始挑拣肉吃,只是嘴里问出来的话却是一向让吴起的后背开始冒起了冷汗。
“宛城那个地方和魏国接壤,风土人情也和魏国民众几乎没有什么区别,寡人这不就想着先生刚从魏国而来,去宛城的话,可能会更习惯一些,先生对于寡人的这个安排,有什么样的看法啊?”
吴起直接起身跪倒在了楚悼王的面前,以脸触地,整个人都在那里颤颤巍巍的,声音都在那里发颤:“大王,小人刚刚才从魏国逃了出来,好不容易承蒙大王收留,怎会再起异心?”xiumb.com
“我吴起生是大王的人,死是大王的死人。”
楚悼王轻笑了一声,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眼睛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吴起也没有出声让他起来的意思,漫不经心的在那里问他:“听说令正是河西学派的创始人,这宛城离河西的距离也不算很远啊,令正难道不想着去看看吗?”
吴起听到这里的时候脑子轰的一下炸开,脑海里快速闪过了几个念头,想起来了这几年间两人之间完全冰冷的夫妻生活,他突然有了一个办法。
当初他执掌那个男人所创建的魏武卒的时候,就将军中所有那个男人所看重的人都完成了一次大的清洗,不服气他吴起的统领也很简单啊,死了就会服气了。
“关于令正的事情,小人会给大王一个完整的交代的。”
颜宁正在家里撰写一部关于自己对于国家治理方针的建议,突然就听到了外面传来了一阵阵的喧闹。
她柳眉微微蹙起,抬头看向了窗外刚想着要让尉迟虎出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她一下子就愣在了那里。
她看到了一个她完全没有想到会遇到的人,那个她在梦里见过无数次却在醒来之后完全没有踪迹的男人,现在又一次的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而且这一次他干了一件她很早之前就想过的事情,他走进房间抓起她的手腕就带着她向外跑了出去。
颜宁没有反抗,甚至她的嘴角还在那里微笑,只是这样的笑容里已经没有当初少女的青涩,她现在的笑容里全是汤药的苦味。
墨青,你为什么当初不来呢?当初我没有嫁给吴起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出现呢?
尉迟虎率领楚悼王专门留给吴起的军队闻讯赶来的时候,正好撞见墨青带着颜宁纵马出逃的场景,本来还在那里着急的他,却就那么停了下来。
周围的兵士不明所以,索性不管尉迟虎,就纵马追了上去,只有尉迟虎在那里驻刀坐了下来,看着周围的那些骑兵追了上去,尉迟虎的脸上的褶子都在那里笑开了。
小姐终于等到了那个男人,或许这样,才是小姐想要的幸福吧。
墨青一路上没有和颜宁解释什么,只是带着她一路向着远方跑去,颜宁的手臂紧紧的环着墨青的腰,整个人都贴在了墨青的身上,感受着马上的颠簸和他宽阔的脊背。
这是他们两个这一生以来,心脏离得最近的一次。
只是他们,完全错误的估计了两件事情。
他们低估了楚悼王对于吴起的防备心,他们完全没有想到他们逃出去的这个时候他们的身后居然足足跟着两千骑兵在追杀他们。
第二件事情就是这些楚国的骑兵不是当年他们遇到的秦国骑兵,这些楚国士兵就像一块牛皮膏药一般怎么都甩不开。
墨青被逼的没有办法,头一次在颜宁的面前大开杀戒。
这和当年他回来对着舒翁那些眼线动手完全是两个概念,他这一次拿着手里的剑面对他们就像是面对着夏天成熟的麦穗。
他在人群里像是一个无情的杀戮机器,要不是他感觉的到自己腰间的那双手越收越紧,他都已经感觉不到自己是在那里收割那些人的生命了。
终于,他们跑到了一个山坡的下面,终于短暂的摆脱了的那些追杀的骑兵。
墨青跳下了马,拿着手里的剑就向着骑兵的方向走了过去:“快点你骑着马往山坡那边跑,我去拦下那些追兵。”
“不用了,墨青。”颜宁从马上也跳了下来,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她都已经忘了自己有多久没有这么笑过了。
这就是我们的终点了,不是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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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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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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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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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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