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一直都没有北上,进攻晋城的打算。
那样做的话,有与朝廷彻底翻脸的风险……大汉立朝数百年,心系大汉朝廷的人可真不少。
大义之下,汉安军就会成为过街老鼠。
文呈不能冒此天下之大不帏,此举得不偿失。
夯实根基,任他雨打风吹,我自巍然不动,维护汉家正统世代薪火相传,这才是文呈的小目标。
之所以摆出一副,欲取不取的姿态。
一是为了震慑并州,那些各路妖魔鬼怪,二是可以趁机敲诈一笔军资。
汉代的陕北,是真穷啊!
不多带一点物资过去,老区人民如何度过这个冬天?
收买人心不能光靠讲课,还得拿出来真金白银才成。
文呈这次,在并州收集对口支援物资,进行的非常顺利。
顺利的,连负责验收的军需官,都感动的哭了:并州人民太……太有爱心咧!
当面对各种天灾人祸的时候,人的心理往往很奇妙。
人们在不自觉中会有一种“止损心理”:原本预计汉安军,会来大肆劫掠一番。
大家心里,其实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然而,汉安军却并没有像预想之中,那样来洗劫自己,仅仅是开口要一点军资军饷。
这过分吗?
天呐,不过分,这汉安军简直太仁厚了!
谁也不想成为旬华第二。
因此,并州地界上的世家门阀、地主豪强们,个个笑逐颜开。
快快乐乐的,就把汉安军所需的各种物资,往黄河那边送。
还得专程派人来昭余县,打个招呼,点头哈腰地对汉安军将领们说一声:“多谢了啊!”
会来事一些的世家子弟,甚至还会偷偷塞给这些将领们一点“茶水钱”、“辛苦钱”。
——这都什么事儿啊。
…………
府州,府州寨。
府州联通内蒙、山西,翻一座山是内蒙,过一条河是山西,地无三尺平、水无三丈深,自古物产贫瘠,民生多艰。
“二大大,真要放南蛮子进来?”
长的高大威猛、一脸坚毅中带着沧桑的折家嫡长子折熠对上首叔父道:“南蛮子诡计多端,要是放了彼等过了河,我府州婆姨女子们,可就会被这些油嘴滑舌的南蛮子们拐跑了!”
折熠的生父早在抗击鲜卑人入侵的战争中身亡,如今主持府州大局的是折家老二,折滨。
“熠儿,汉安军也是朝廷官兵,乃奉天子命,前来收复上郡。”
满脸书卷气的折家老三折腾道:“彼等名正言顺地进军上郡,我等岂敢抗命不遵?至于南蛮子拐带女子婆姨,我等除了诅咒彼等几句,又能如之奈何?”
“俺不服气!”
折熠握紧了拳头,愤愤不平地吼道:“早年朝廷官军只顾着祸祸百姓,这些年胡人南侵,官军都跑了个精光!朝廷官军平日里除了作威作福,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这种祸害,要他作甚?”
“不服气又如何?”
折腾轻声道:“难不成熠儿你还想勾连胡人,将这支官军阻截于黄河边上么?”
折熠大怒:“我折家世世代代抗击胡虏,不知填进去多少祖先的性命,何曾勾连过胡人,去残害我汉家儿郎?”
“这不就完了么!”
折腾一拍手,手一摊:“我折家从不与胡虏相善,如今熠儿你又要抗拒朝廷官军——你是想自立为王、割据一方吗?”
“割据就割据,靠爹爹死、靠娘娘改嫁,好不容易靠个姑舅还将我当骡马!”
折熠情绪激动:“既然谁都靠不住,我折家就靠这府州六万父老乡梓、就靠这一双拳头,自立为王又如何?与如今这局势又有何异?”
“熠儿慎言。”
现任折家家主折滨年岁不大,却被岁月神偷偷走了这个年龄本应该有的精气神,只见他咳嗽道:“熠儿你过几年就是折家家主了,这养气功夫,可得好生学学。”
“养气,养气就是受气么?”
折熠气呼呼地回道:“这一千多官军过来,我府州存粮早已告罄,民众都以野菜、野兔果腹,一天吃一餐,个个饿的皮包骨头。这些官军过来,岂不是让府州父老们雪上加霜?哪还有我等的活路!”
“养气并非受气,但受气是养气功夫之一。”
折腾读过经史,说话更文雅一些:“拉货跑晋城那边的马帮来报,这股官军在并州那边一路劫掠,连高高在上、贵不可言的昭余旬家,都被抄了家。商铺、府邸、家具都被公然……叫劳什子‘拍卖’一光,连田地都被分出了……”
“等等,三弟且住。”
家主折滨赶紧拦住了折腾的话头,“你是说,这股官军抄了旬府、分了他家的田地?”
“是啊,府州、延安府、上郡过并州去做买卖的驼队、马帮都是如此说的。”
折滨再次确认:“嘶……不是卖掉旬氏的田地?”
折腾摇摇头:“的确是分给那些隶奴、家中无地的农夫们了,三蛋、朱十八也是如是回禀于我的。”
“看来,这支官军有点不一样啊。”
折滨偏头沉吟道:“敢公然瓜分旬氏家族的田地,这支官军的将领来头不小呐!瓜分豪强地主家的田地,除了得罪全天下世家豪强之外,对这支官军统帅有甚好处?”
“养望呗,收买人心呗。”
折熠不以为然的说道:“谁知道那南蛮子将领与旬氏有何私仇?”
折腾也勉勉强强是一名士子,只听他分析道:“旬氏与宫里的阉人是姻亲,全天下的士子们暗地里都厌恶旬氏巴结阉宦,这汉安军统帅说不定就是籍此讨好士林,如当年吵的沸沸扬扬的曹阿瞒杖毙阉宦叔父一般。瓜分掉旬氏田地,可收买隶奴、黔首们的人心,又可讨好士林,还能趁机抄了旬氏诺大的家产……一举三得啊!”wWW.ΧìǔΜЬ.CǒΜ
“定是如此!三大大说的对。”
折熠咬紧牙关,愤然道:“南蛮子诡计多端,花花心肠比野驴沟的驴板肠还多!这种人最是可恨,也最是难缠!”
“哥,谁可恨、谁难缠了?”
一声娇叱在门口响起:“哥给我说是谁?看我不两鞭子抽的他鬼哭狼嚎!”
只见门口蹦进来一团火球,一名身着红衣的妙龄女子闪了进来:“哥,你说呀,我这就去拎着他的耳朵,让他来给你赔罪。”
折腾一见此女,便不由轻笑道:“鱼儿别瞎闹,你哥说的那个人是南蛮子,还是一军之主,咱家的小鱼儿可不敢胡来。”
“一军之主咋了?上次那个光复军的色鬼司马,竟然敢调戏凤凤姐,还不是被我两鞭子抽的鼻斜口歪、灰溜溜地跑鲜卑鬼那边去当狗娃去了?”
被叫做小鱼儿的姑娘满不在乎地冷哼一声:“咦,三大大你说他是南蛮子?大伙儿都说南蛮子个子低,脑壳滑,鬼精鬼精的,哈哈,我这就去抓回来玩几天,看看南蛮子到底长什么样!”
言罢,红云倏忽而逝,飘出大堂,眨眼睛就飘的远了。
折滨扬手,“你这死妮子,风风火火的,你别去招惹,这可不是一群流民纠集起来随随便便拉起一杆破旗,便自称是光复军!这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官军,别惹事儿……”
“兄长别操心了,汉安军还在并州岢岚一带哩。哎,这大大咧咧的傻女子!”
折腾笑着摇头叹气:“姓甚名谁、人在何方都忘了问清楚,她去哪捉人去?”
倒也是,大堂内众人尽皆无奈地摇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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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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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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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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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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