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其它小说>别为他折腰>第 15 章 Chapter 15
  Chapter15

  【我又遇到酒吧的那个男生了。

  】

  【这次还是和沈先生一起。

  】

  江攸宁和阮言坐在看台上。

  台下是宽阔的篮球场,两拨人剑拔弩张。

  不知是谁提议,既然人这么多,不如去打篮球。

  于是,一群人坐着观光车到了古堡最北边的室内篮球馆。

  自打出了主会客厅,沈岁和一句话都没跟江攸宁说过。

  他表情一直都淡淡的,目光时不时瞟向最边缘的阮暮。

  而阮暮的目光总会落在江攸宁身上。

  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被盯着是很不舒服的事情。

  哪怕是一个很好看的男孩子。

  江攸宁仍旧感觉到了冒犯。

  她又不能说什么。

  主动上去说:喂,你别看我了,显得她多娇气。

  而且阮暮也不是无时无刻在盯着她看。

  她只好低下头装作玩手机。

  在群里给辛语和路童发了这两条消息后,两人一直都没回。

  直到3V3篮球赛快要开赛。

  江攸宁的手机才开始疯狂震动起来。

  [姐妹们的聚会]

  辛语:嗯嗯嗯?

  ——我去!我精神了!

  ——沈岁和什么反应?

  ——不对!你跟沈岁和怎么会一起遇见他?

  ——弟弟又问你要微信了吗?

  ——@全宇宙最好的江攸宁,快回我!

  ——这种史诗级修罗场我不想错过。

  ——给我回来直播好嘛?

  路童:@全宇宙最美的辛语,你好歹给她一点儿反应时间。

  ——再说了,你为什么这么八卦?

  和你有关系吗?

  ——不过……我也很好奇,沈律说什么了?

  他知道你那天去酒吧偶遇了一个弟弟?

  还被弟弟搭讪了?

  辛语:他知道个屁!忙着工作的人能知道老婆去酒吧?

  他配?

  江攸宁戳着屏幕回:那天刷了他的卡。

  辛语:……淦!草率了。

  路童:求求你长个脑子吧!

  “路童已撤回了一条消息并拍了拍你可爱的笨脑袋。”

  辛语:?

  ?

  路童:……

  ——对叭起!我错辽。

  辛语:路童,你死了!

  ——道歉有用的话要搓衣板有什么用?

  路童:语语你听我解释!

  辛语:我不听!你不配!黑名单豪华大餐已给你备好!

  路童:……我们难道不是要听宁宁讲故事么?

  ——@全宇宙最好的江攸宁,快来给我们直播!

  辛语:瓜子小板凳已经备好,请你开始。

  江攸宁:……

  她瞟了眼篮球场,众人刚去换好衣服。

  红色和蓝色。

  沈岁和穿着红色24号,裴旭天是蓝色61,阮暮是蓝色16。

  杨景谦换了件红色17,在场外等

  当替补。

  其他的队员都是裴旭天的发小。

  【今天是沈先生朋友的生日,我和他一起来了。

  】

  【那天遇到的男生是他朋友的未来小舅。

  】

  【我现在和那个男生的姐姐坐在一起。

  】

  江攸宁打完这些话,至今仍觉得不可置信。

  北城似乎很大,大到她五年没能见到曾经心心念念的沈岁和。

  但似乎又很小,小到她和沈先生在毕业很多年后,在同一家咖啡厅遇见。

  又小到在同一天,她会遇到老同学,还能遇到酒吧搭讪的小男生。

  “你跟他结婚几年了?”

  身侧的阮言忽然开口。

  江攸宁纤长的手指还顿在屏幕上,下意识把会话框里那句【沈先生好像生病了,但他突然又要和大家打篮球。

  】全部删掉。

  她愣怔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淡淡地回道:“三年。”

  “三年啊。”

  阮言重复了一下她的话,尔后低头摆弄她的相机,一边摆弄一边闲聊,“你俩也是大学就恋爱了?”

  江攸宁摇头,“不是。”

  “那是什么?”

  阮言轻笑,“都是华政的,你那会儿在学校没见过他么?”

  “见过。”

  江攸宁说。

  她自动忽略了阮言的前一个问题。

  “像沈律这样的人,在学校应该是被追捧的存在吧。”

  阮言正好抬起头,朝着沈岁和的方向笑了下,她拿起相机,随手一拍,给江攸宁看,“没滤镜都这么好看。”

  屏幕里的沈岁和表情淡漠,正好朝这边看过来。

  在看到镜头的那一刻,他下意识转了脸,所以屏幕里的他只有大半张侧脸。

  即便如此,初看还是惊艳。

  “嗯。”

  江攸宁附和了一句。

  “你跟暮暮熟么?”

  阮言又问。

  江攸宁答:“不熟。”

  “他好像很喜欢你啊。”

  阮言笑了下,拿着相机拍摄了好几张,“我那天看到他的朋友圈了。”

  “嗯?”

  “你很好看。”

  阮言说:“但可惜已经结婚了。”

  “然后?”

  江攸宁很平静地问。

  阮言的话让她很不舒服。

  但又具体说不上来是哪里有问题。

  她只是随意问自己一些事儿。

  可那些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江攸宁只感觉到四个字——

  盛气凌人。

  哪怕她是笑着的。

  但那笑,不达眼底。

  甚至略带嘲讽。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她从阮言的眼睛里甚至看到了敌意。

  莫名其妙的。

  “没什么然后啊。”

  阮言耸了耸肩膀,“就是觉得有点可惜罢了。”

  “谁可惜?”

  江攸宁关掉了手机,坐得笔直,语气放松了一些,但说话的声音变得更低,佯装无害,“我怎么,听不懂你的意思呢。”

  “随口一说罢了。”

  阮言笑着,低头摆弄相机,“可别当真。”

  “嗯?”

  江攸宁忽然笑了。

  她懂了。

  阮言大抵是觉得她既配不上沈岁和,也配不上阮慕。

  莫名其妙的轻视。

  “你现在是全职太太吗?”

  阮言问。

  江攸宁摇头,“不是。”

  “也在做律师?”

  阮言问。

  “法务。”

  江攸宁说话也变得客气疏离。

  “之前在酒吧遇到的我弟?”

  阮言似乎也不是在寻找答案,问完之后便兀自站了起来,拿着相机饶来绕去寻找拍照的好角度。

  咔嚓咔嚓的声音响起。

  “我家里管得挺严的。”

  阮言说:“我弟应该跟你也没什么可能……”

  “阮小姐。”

  江攸宁声音拔高了些,她也站起来,胳膊搭在栏杆上,看都没看阮言,不大高兴地说:“我想你误会了点儿什么。”

  “嗯?”

  这次是换做阮言诧异。

  她偏过脸,歪着头,侧颜格外好看。

  阮家的基因确实不错,阮言和阮暮长得都很好看。

  但阮暮偏清秀,阮言偏性感,不知道是不是妆容的缘故,阮言看上去特别不好相处。

  事实上,她也确实不大好相处。

  江攸宁温声道:“我去酒吧是我的自由。

  阮暮去酒吧也是他的自由。

  我是成年人,他也是成年人,我们没有违法犯罪,也没有踩到道德底线。

  这是其一。”

  “其二,阮暮喜欢谁是他的自由,我无权干涉。

  但我已婚,我拒绝他是理所当然。”

  “其三,我并没有给他留下任何幻想空间,他没有我任何的联系方式。

  如果不是因为今天这场聚会,我和他在偌大的北城应该不会再遇见。

  你如果是因为他在酒吧和我搭讪就对我抱有敌意,我劝你大可不必。”

  阮言站在原地错愕了两秒。

  她目不转睛的盯着江攸宁,尔后笑着喊她,“江攸宁?”

  语调微微上扬,听上去还有点愉快。

  “你很厉害啊。”

  阮言说:“难道这就是你们做律师的基本素养?”ωωω.χΙυΜЬ.Cǒm

  “首先,我不是律师。”

  江攸宁始终保持着温和的声音,“我是法学院毕业,但从事的是法务工作,这两者有本质区别。

  第二,我跟你说的这些无关于职业素养,只是生活经验。

  第三,我没有针对你,只是针对你那些窥探别人婚姻生活的行为,包括跟阮暮之间,他如何,我如何,都和你没有关系。”

  “阮暮是自由人,我管不了他任何行为,这些事情也不归我管。”

  江攸宁目光直视着她,略显凌厉,“如果你认为自己是他的姐姐就有权利插手这些事,那你应该去问阮暮,而不是来问我这个陌生人。”

  阮言收起相机。

  似是觉得她说话有意思,唇角一直勾着笑。

  她扶着栏杆,手托着下巴,歪着头看她。

  江攸宁说完之后,空气都静默了几秒。

  她的呼吸都不自觉变浅。

  盯着阮言的目光也愈发坚定。

  她说的完全没有问题。

  错的就是阮言。

  一分钟后。

  阮言笑着:“怎么不说了?”

  “嗯?”

  “知道自己已婚就不要去酒吧撩骚。”

  阮言唇角忽然上扬,带着不屑,“别又当又立的,看着糟心。”

  江攸宁:“……”

  她听完这话下意识翻了个白眼。

  站在原地深呼吸了两秒才压下了自己说脏话的冲动。

  “阮言。”

  江攸宁直接喊了她的名字,“酒吧是喝酒的地方,无论我已婚未婚,我都有去的权利。

  去酒吧是喝酒,不是撩骚。”

  “哦?”

  阮言挑了下眉。

  “人的眼界有多大,格局就只有多大。”

  江攸宁盯着她,一字一顿地说:“不是所有人的思想都和你一样脏。”

  说完之后,毫不留情转身离去。

  正好电话响了。

  是辛语的。

  “宝贝!你到底在忙什么?

  我微信都给你发99+了,你还不回我?

  !”

  辛语的大嗓门从听筒里传出来,“难道你在忙着平衡两个男人之间的关系吗?

  我迫切的想知道沈岁和知道那件事的表情!哈哈哈哈!”

  江攸宁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单刀直入,“你在哪儿?”

  她声音凛冽,带着几分怒气。

  任谁听到阮言那样的话也高兴不起来。

  遇见她可能也高兴不起来。

  辛语在电话那天愣了两秒,尔后啪地一拍桌子,“我操!沈岁和欺负你了?”

  “不是。”

  江攸宁也不知道辛语是怎么联想到那儿去的,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把自己的情绪稍微调整了一下,“我在漫游古堡,你过来接我一下。”

  “成。”

  辛语说:“你别动啊,我保证十五分钟内过去!”

  说完后立马挂了电话。

  江攸宁看都没看篮球场下胶着的情况,径直出了篮球馆。

  再呆下去怕是要窒息。

  裴旭天看不上她。

  阮言觉得她轻浮。

  沈岁和的朋友,就这?

  江攸宁很失望。

  —

  “把球传给我!”

  阮暮喊了声。

  篮球从裴旭天的手里径直从空中飞了过去,阮暮扬起臂跳起来打算接球,却在千钧一发之际,被沈岁和拦截了下来,他运着抢来的篮球从对方篮架下层层破防,一路到了中线,稍微往前,跳起来就是一个三分球。

  篮球在空中划出了一道漂亮的抛物线,径直入了篮筐。

  战绩21:18。

  红队略胜一筹。

  众人都打得满头大汗,比赛一结束,立马坐在地上大口呼吸。

  “我一年的运动量都搭在这里了。”

  其中一个人开口道:“太可怕了。

  沈哥,你平常锻炼么?

  怎么感觉你一个人运着球跑半场一点儿都不累啊。”

  “偶尔。”

  沈岁和从休息处拎了瓶水,拧开之后咕嘟灌了一口水。

  他其实也累。

  但他不是易出汗体质。

  所以和众人比起来,他算是全场最清爽的。

  “攸宁呢?”

  杨景谦忽然问:“她去哪了?”

  阮言正好从看台上下来。

  只有她一个人,不见江攸宁。

  “接电话。”

  沈岁和在一旁淡淡开口。

  他看见江攸宁接了个电话就出去了。

  也就两三分钟的事儿。

  估计还没打完。

  他刻意投了个三分,快速结束了战斗。

  “我也不是她的监护人。”

  阮言声音淡淡地:“我怎么知道她去哪儿。”

  这话明显在针对杨景谦。

  杨景谦却只是笑笑,温声道歉:“不好意思。”

  阮言没理。

  裴旭天过来打圆场,“走吧,洗个澡吃饭去。”

  “沈律。”

  裴旭天喊他,“你去看看你老婆,我们先去主厅了。”

  “行。”

  沈岁和转过身,摁了下眉心。

  他有点儿头疼。

  随意披了件儿衣服后出了篮球馆,环顾一圈也没看见人。

  初秋的风还有几分凉意,他冷得打了个寒颤。

  正打算回去换衣服时,迎面碰上裴旭天等人。

  “找到人没?”

  裴旭天问。

  沈岁和摇头,“可能回那边了。”

  “哦。”

  裴旭天说:“那你也换了衣服一起过去。”

  “知道。”

  他面无表情和他们擦肩而过。

  阮言忽然道:“我突然想起来,宁宁接电话的时候好像是让对方来接她。”

  “嗯?”

  裴旭天问:“什么意思?”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

  阮言耸肩,“她好像说自己被无视了,所以不想在这边待着,就让她朋友来接了。”

  “被无视?”

  裴旭天皱眉,“是我们打篮球无视她?”

  “可能吧。”

  阮言叹了口气,“你们打篮球,我在拍照,忘记照顾她的情绪了,说来也是我的问题。”

  “没有。”

  裴旭天说:“你忙你的,怎么就是你的问题了?”

  “那你的意思是江攸宁有问题?”

  沈岁和淡淡的声音从后边传来,惹得裴旭天无意识打了个冷颤。

  这小子。

  法庭上多了,气场都变强大了。

  这会儿这么一说,裴旭天顿时有种站在法庭的错觉。

  “没有。”

  裴旭天立马否认,“现在又不是说这事儿的时候。

  你给你老婆打个电话,问她去哪儿了?

  这边大,她又没来过,小心迷路。”

  “她叫江攸宁。”

  沈岁和淡声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名字。”

  “昂?”

  裴旭天愣怔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他翻了个白眼,“难道她还不是你老婆了?”

  “听着别扭。”

  沈岁和说。

  “矫情。”

  裴旭天嗤道:“你这么嫌弃人家,当初别娶啊。

  “狗屁。”

  沈岁和扫了他一眼,“我什么时候嫌弃过江攸宁?

  我娶她当然是因为喜欢。

  只不过,叫她的名字,是对她的尊重。”

  沈岁和扫他的时候,顺带扫过了阮暮,也扫过了杨景谦。

  这话,亦真亦假。

  他低敛着眉眼,拿出手机,点了两下屏幕。

  “不能因为嫁给我。”

  沈岁和说:“你就剥夺她的姓名权。”

  裴旭天:“……”

  沈岁和给江攸宁拨了个电话。

  没人接。

  他皱着眉,忽然抬头问:“阮小姐,你确定江攸宁走的时候说自己被无视了?”

  客气疏离。

  带着几分质疑。

  “不确定。”

  阮言说:“当时我正在给你们拍照。”

  “我国虽然倡导言论自由。”

  沈岁和面无表情,声音没有一丝温度,“但不代表可以随意在背后议论别人。

  你所说的一切都可能会对另一个人的声誉有重大影响,所以,我希望阮小姐以后,不确定的事情不要乱说。”

  “啊?”

  阮言回头看他。

  沈岁和逆光站得笔直,眉心微蹙,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不然,套用一句老话,你所说的一切都将成为呈堂证供。”

  说完之后,转身离去。

  裴旭天愣了两秒后才朝着他背影喊,“沈岁和,你有病啊。”

  “你有药?”

  沈岁和头都没回。

  声音就那样散在风里。

  裴旭天本以为阮言会生气,没想到她站在那儿笑了。

  裴旭天:“……”

  阮言脾气不好。

  这是圈内公认的。

  阮家是做钟表的,在今年成功跻身一线品牌。

  阮言家里的条件并不差,她本人也足够优秀。

  长相漂亮,名牌大学,英国海归,个人创业,杂志主编,履历就跟镶了金似的,裴旭天也喜欢她,一直都追着她跑。

  阮言所有的坏脾气,他都受着。

  有时候阮言会因为莫名其妙的一件小事生气,直接送裴旭天拉黑套餐。

  裴旭天可得找各种办法哄她。

  现在两个人感情总算是趋于稳定,阮言的脾气也有所收敛。

  但据裴旭天认识的那个阮言来说,收敛脾气不包括别人在她面前叽里呱啦说这么一堆话后,她还会笑。

  阮言并没理会他的疑惑。

  她只是看着沈岁和的背影,直到其消失不见。

  “两个人真像啊。”

  阮言自言自语道。

  都在倡导自由。

  但谁又能真正自由?

  幼稚。

  —

  沈岁和坐在休息室里。

  他洗了澡换了衣服,手机依然没响。

  之前给江攸宁打了两个电话,她都没接。

  发了一条微信消息,她也没回。

  裴旭天联系了管家,江攸宁的确是离开了,坐着一辆白色奥迪A6走的。

  就在两分钟以前,车刚开走。

  因为被无视?

  不可能的。

  在这种场合里,江攸宁喜欢被无视。

  她恨不得自己只是块背景板,所有人的谈话都不要往她身上扯。

  时间一到,她会微笑着跟所有人告别。

  然后等到众人离开,她的笑会瞬间消失。

  就跟被迫营业似的。

  沈岁和脑子里浮现出她的神态。

  低下头看向手机,仍旧没有消息。

  他温热的指腹摩挲着屏幕,又给江攸宁发了条消息。

  【回家了?

  】

  几秒后,左上角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

  但在十秒后,那句话消失,江攸宁没回。

  他皱着眉。

  江攸宁怕无视?

  她怕是只会无视别人吧。

  —

  “沈岁和还是不是人?”

  辛语开着车,速度飙到了120迈,在无人的落日大道上疾驰。

  秋风吹起她们的长发,辛语的声音也随之散到风里。

  江攸宁轻倚着车窗,闭上眼假寐。

  “带你去玩,然后就这?”

  辛语说:“他要是不想带你就明说,带着去了让你不高兴成这样?”

  “他娶你是为了侮辱你吗?

  !”

  “不是。”

  江攸宁抿了下唇,“你开慢点。”

  辛语的速度降了下来,江攸宁感觉心脏才好受了一点儿。

  她顺带把开着的天窗也关掉,车内的温度上升了一些。

  “我是真搞不明白。”

  辛语气得就差砸方向盘了,“你为什么不……”

  话还没说完,就被江攸宁打断,“我想休息会儿。”

  她声音充满了疲累。

  不想再听见辛语说那两个字。

  离婚。

  离婚。

  离婚。

  这个以前从没想过的事情,现在时不时就从她脑子里蹦出来。

  甚至,想了很多遍。

  有时候就和无限循环似的,在她脑子里放个不停。

  她甚至拿了张纸,列出了离婚的优点和缺点。

  尽量从客观的角度出发。

  优点是她自由了。

  她不需要在自己的名字前加上别人的title,不需要再按时回家做一个好妻子,不需要上下班三个小时,不需要被曾雪仪呼来喝去,不需要被朋友说傻,不需要期待,更不会得到期待落空的结果。

  很多优点。

  缺点也只有一个——

  失去沈岁和。

  偌大的一张A4纸,一分为二。

  优点那一栏写了近十条。

  而缺点只有五个字。

  即便如此。

  她还是不想离婚。

  失去这两个字沉重地压在她心头。

  她能失去吗?

  能。

  想失去吗?

  不想。

  甚至有时候刻意不去想。

  但生活里的“鸡毛”接踵而至。

  她现在的心,比玻璃还敏感。

  车里很安静。

  手机微震。

  江攸宁瞟了眼,坐在后排的路童给她发了条微信。

  很长。

  几乎占满了她5.8英寸的屏幕。

  【虽然不知道你在古堡里发生了什么,但我想让你知道,我们一直都在。

  辛语虽然性子很急,但她对你也是真的好。

  我知道你不爱听离婚这两个字,但有些事实客观摆在眼前,你不得不承认。

  现在的你精神状态极度不好,我听辛语说你经常半夜被沈岁和的手机声吵醒,只要有一点声音晚上就睡不好,可大学时你不是这样的,那会儿我们在宿舍里玩游戏,你依旧能睡着,甚至半夜姜梨接电话,你都不会醒,所以我合理怀疑你现在的精神衰弱跟沈岁和有关。

  你和他之间的感情我不做评价,毕竟再怎么样也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情,我知道你喜欢了他很久,但我希望你能站在时间的纵切面看一下,这么多年来,你喜欢他,但从他身上得到了什么?

  不是所有的喜欢都有结果。

  你现在所有的委曲求全,我不知道于他而言是什么,但于我们而言很难受。

  说这些不是劝你离婚,你太沉默了,有些话,你不说,有些人永远都不会知道。

  就像我们,对你跟他的事情一知半解。

  江攸宁,我不是说沉默不好,但沉默久了,便连话都不会说了。

  】

  她很严肃郑重的叫了她的全名。

  江攸宁。

  只有在她的朋友面前,她还是江攸宁。

  而不是——沈太太。

  她很多时候不知道该怎么去描述自己的心情。

  更不喜欢把感情的事情和朋友们说。

  她年少所有的悸动、欢喜都给了沈岁和。

  但那时候她们不知道,后来她便也懒得说了。

  时间久了,这忽然就成了一个很长的故事。

  一说就要从很多年前说起。

  她便沉默了。

  路童说得对。

  沉默久了,她便连话也懒得说了。

  原来参加辩论赛舌战群儒,现在一天说话都不超过一百句。

  原来模拟法庭她能拿第一,现在她连诉讼程序都快忘了。

  原来她特别喜欢自己的名字,现在跟着曾雪仪出去参加名流聚会,她都得称自己为沈太太。

  连姓都没了。

  不知不觉间,她失去了这么多东西。

  她不是江攸宁了。

  江攸宁应该不是这样的。

  但从什么时候变的呢?

  是从喜欢沈岁和的那一刻起,还是从嫁给他的时候?

  江攸宁想不起来了。

  她看似平静的前半生里,其实波涛诡谲。

  一场车祸差点让她没醒来。

  后来她醒了,脚也废了。

  她觉得自己什么都不配了。

  嫁给沈岁和,她觉得自己是高攀。

  并且这种念头还在她心里不断扎根生长。

  江攸宁闭着眼。

  眼泪顺着侧脸划下来,落在玻璃车窗的缝隙间。

  隔了很久。

  辛语的车停在了万荣大厦的地下停车场。

  江攸宁缓缓睁开眼,眼睛湿润,泛着红,但在灯光微弱的车里看不真切。

  “做什么去?”

  江攸宁问。

  “吃饭。”

  辛语解开安全带,拉开车门下车,“我大中午的把你接出来,你就让我饿着?”

  “那肯定不会。”

  江攸宁笑着下车,“想吃什么,我都请。”

  “就那种人均消费三千的地方。”

  辛语说:“我不挑。”

  最后三人去吃了涮肉。

  味道浓郁的白色汤底在铜锅里咕嘟咕嘟,雾蒙蒙的热气从锅里蒸腾而出。

  正是中午人多的时候,店里人声鼎沸。

  江攸宁点了很多肉。

  路童坐在她身侧,一路上都悄无声息。

  就跟没这么个人似的。

  “你咋了?”

  辛语喝了口啤酒,“替江攸宁伤心呢?”

  路童翻了个白眼,“她都不伤心,我伤什么心。”

  江攸宁:“……”

  辛语就这样,不高兴的时候就喊她全名。

  高兴的时候就是宝贝、宁宁、宁儿。

  江攸宁给她倒了杯酒,“不提那些不开心的。”

  “不啊。”

  辛语挑了下眉,“我还等着你说那些不开心的,让我开心开心呢。”

  江攸宁:“……”

  她坐在那儿,抿着唇沉默了很久。

  服务员开始上菜的时候,她才在沸腾的环境里温声说:“让我想想吧。”

  “想什么?”

  辛语嗤道:“你现在记忆力都这么不好了吗?

  刚发生过的事儿都不能复述?

  就这也好意思称为法学院之光?”

  江攸宁:“……”

  辛语还是这么不客气。

  但江攸宁没有生气,她表情淡淡地,看不出喜怒。

  “我说,我会考虑离婚这件事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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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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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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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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