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里啪啦的雨点砸在玻璃窗上,沉闷的令人窒息。
姜离听见纪冷初的话,微微有些诧异,但面上还是不显情绪。
“为什么想走?”
纪冷初看着桌上傅斯臣的东西有些出神,过了很久才开口坦白道。
“我结过婚。”她说的是结过婚,而不是已经结婚了。
尽管傅斯臣还没有答应和她办理离婚手续,但纪冷初却不再以傅太太的身份自居。
姜离不以为意。
“然后呢?”
“对方叫傅斯臣。”
“傅斯臣?”姜离转过身,难得带着一种诧异的目光,“傅家?”
姜离向来就混迹于各大名利场,傅家的事多少也有些耳闻,什么傅家儿媳恩将仇报谋害傅家老太太,故意伤害罪坐了牢……
听到纪冷初的话,姜离猛地将那些模糊的传闻与面前人对上号。
姜离眸子微眯,喉咙间动了动,一向左右逢源的她此刻竟也有些语塞。
“你……”
“想必傅家的那些事,你也听过不少。”
纪冷初置于被子底下的手紧紧的攥在了一起,语速很慢但又坚定不移。
“我没有害过任何人。”
傅斯臣是什么人,傅家在京城又是什么地位,这些姜离清楚的很。
暂且不论纪冷初是不是真的做过那些事,单凭傅斯臣想折磨纪冷初这一点,她就不能过多的干涉。
况且她一个公关小姐,也没这个本事。
姜离敛下眼睑,眸子里很快平静下来,又恢复了那副不近人情的样子。
“我可没有能耐和傅斯臣对着干。”
话里的拒绝再明显不过,纪冷初心里也清楚,这个请求对于姜离来说太过无理。
没人会愿意,为了一个不熟悉的朋友,而去得罪声名鹤唳的傅斯臣。
纪冷初睫毛微颤了下,松开捏着被子的手,重重的吐出一口气,低垂着头,喃喃道。
“对不起,是我唐突了。”
姜离站在床前,正视着她,眼底掠过一丝异色,用着有些怪异的腔调说道。Χiυmъ.cοΜ
“纪冷初,尽管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但你别忘了,你自己腿都快废了。
你在傅斯臣这里,至少还能得到不错的治疗,暂不说你逃了之后会不会被他逮回来,你那条腿是一定会废,而且说不定,连你这条小命都没了。”
纪冷初还是第一次听姜离开口说这么多话,不由得微微抬眸。
“可我不想再过这样的生活。”
天花板上氤氲的灯光流走在纪冷初脸上,忧愁与哀寂从眉间呼之欲出。
姜离回望着那双眼睛,竟看不到任何求生的欲念,映着她身影的瞳孔里,平淡无波的好似一滩死水。
心,蓦的下一紧:“我出去一下。”
纪冷初看着很快消失的人影,无奈的扯着嘴角,勾起的弧度里还藏着若有若无的自嘲。
是她强人所难了。
四周,都是惨白,好像在预示着她的人生,未来也是一片悲惨。
纪冷初垂下眼眸。
蓦的,门口传来一阵声响,纪冷初抬眼望去的一瞬间,眼底瞬间写满惊讶。
姜离推着轮椅快速走进病房,走到纪冷初的面前,随即又快速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放下。
“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说完,立刻转身离开,毫不犹豫。
纪冷初坐在病床上,怔怔的看着姜离一番风风火火的,让人猝不及防的操作,只觉得心底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灼烧着。
“姜离!”
蓦的,纪冷初开口。
已经走到门口的姜离闻声不禁顿住脚下的步子,回转过身。
纪冷初喉咙梗的厉害,却仍旧嗓音喑哑的慢慢开口:“谢谢。”
姜离身子一僵,下一秒微微颔首,再次转过身,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
纪冷初今日也是突然之间腾升起的念头,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姜离会真的帮忙。
从前的那些朋友,如今都避她如蛇蝎。
可姜离这个在她最落魄时认识的,连朋友都算不上的人,竟然真的会出手相助。
姜离的出手,像是给了沉溺在水中的纪冷初最后一根稻草,她深吸一口气,飞快的敛起情绪,拔掉手背上的吊针,用仅剩的一条腿一瘸一拐地挪下床,坐上轮椅。
就像是一场预谋已久的逃生。
她握紧轮子,宛如握紧她的人生一样,飞奔出病房,飞奔在医院的走廊,滑进无人的电梯,逃向她的另一个明天。
悲壮激昂的交响曲在脑海里响起,节奏顿停的鼓点宛如敲在心上,鞭策胸腔里的心脏在飞快的跳着。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穿过大厅的风朝她拂面而来。
那一刻,纪冷初嗅到了自由的味道。
走过大厅,轮子从斜坡上滑下,穿过一条漆黑的小巷,在成功的逃离之后,纪冷初如释重负的差点落下泪来。
原来,真的可以逃!
顺利的,让她都有些不敢相信。
巷子在入夜的时候最是寂静,只有零星的几盏灯亮着,甚至连路都照不明朗。
纪冷初察觉的时候,已然走进了这条阴森的路。
然而就在她想要折返的时候,几个打扮犀利的男人,突然骑着电动车从一旁冲出来,将她团团围住。
纪冷初抿着唇,双手紧紧的握住椅轮,紧张的咽了咽口水,一脸戒备的看着那些男人。
为首的男人见她竟如此淡定,也没有叫喊,便饶有兴趣地下车,眯着浑浊的眸子上下的打量着她,摇摇头,露出一口黄牙。
“长这么好看,只可惜是个瘸子。”
纪冷初一听微微松了口气,既然不图色,那就只能是图财。
可她也并不打算将姜离给的救命钱拿出来。
“我刚刚出院,你们若是想要钱的话,我可以回家去取。”
“哈哈……”
话刚说完,那几个男人就爆发出一阵笑声。
“谁说我们要钱?”
为首的黄牙男人晃悠着脑袋,一脸猥琐的靠近纪冷初。
纪冷初皱着眉,只觉得一股难闻的恶臭自黄牙的嘴里喷洒出来,熏的她胃里一阵翻腾。
然而接下来的话,却让纪冷初心神一凛。
“兄弟们还没睡过这么好看的瘸子,今儿可以尝尝鲜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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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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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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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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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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