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秋佩脚下一顿,倒是瞧见了,“原来是个寡妇。”
这话一出。
黑压压的一片人影都在议论纷纷,说什么魏鸿飞实在招不到账房先生了,请了个寡妇来坐镇。
卫青衣淡淡地瞥了苏秋佩一眼,“三夫人,安。”
安什么安!
苏秋佩千算万算都没想到,竟然会是寡妇想参合进来,“你个寡妇,不在深院里面待着,出来凑什么热闹,再说了,你夫君才死了没几个月,你现在出来,一没穿寿衣,二来守寡,三说句难听的话,你这是不守妇道。”
说着有几分理。
常言道,寡妇不守道,如同娼妓一般。
黑压压的人群里面争论的声音越发地大了。
“这魏鸿飞,该不会跟这个寡妇有一腿吧?”
“魏二少,原来好这口。”
“难怪……难怪……”
闲言碎语。
让站在锁铺里面的魏鸿飞脸都拉了下来。
“二爷。”
小厮道,“要出去吗?”
魏鸿飞脸色一沉,李家这位三夫人是来帮他,还是来帮倒忙的,现如今他是看的一清二楚。
魏鸿飞挥了挥手,女人之间的事。
他们男人家不好插手。
也可以借着这个机会看看,这个卫青衣到底有什么能耐。
“说够了吗?”
卫青衣拿着毛笔,抬起头,“说够的话,那么请三夫人一边先坐会,我手里的账多。”
这时候,还有心思算账。
苏秋佩咬着牙,瞄了一眼,那账本。
这个卫青衣竟然真在算账,不行,凭什么让个寡妇分了这个羹。
“你真会算?”
苏秋佩故意这么道,眼睛却看向了黑压压的人群里,“哎呀,你这么算的啊,这里应该是一画,你写成了二画。”
苏秋佩拿着帕子,手指着账本一处,又哎哟叫了起来,“不行,不行,这账要是都给你算了,恐怕几个月,锁铺的账目都是乱的。”
账目乱?
卫青衣笑了,“那三夫人,你会吗?”
仅仅一句。
苏秋佩慌了,“我一个深院里面的妇人,怎么会,再说了,这种算账的事,本来就是交于男子之手,而不是女子,这女子就应该贤良淑德,养儿育女。”
贤良淑德,养儿育女?
她连夫君都没了。
就算姜云彻在世又如何,还不是让她处处受人排挤,受人侮辱。
卫青衣抬起头,眼底划过一丝光,“女子就应该要贤良淑德,养儿育女?这全天下的女子,如果都在后院被排挤,受人侮辱,为了温饱发愁,这时候。身为女子的你,不上街讨活做,任由挨饿受冻,自暴自弃下去,最后活活等死,试问,你要是如此,你还会甘愿,只待在后院里面做个等死之人,还是上街谋事?”
伶牙俐齿。
苏秋佩没想到卫青衣这个寡妇,这么能说会道。
她一时半刻也不知道应该接什么话,只是拿着帕子的手,紧了又紧。
“夫人。”
丫鬟在旁道,“莫急,你看那边。”
苏秋佩顺着身边丫鬟所指的方向看去,一顶红色娇子,四个轿夫在抬着,轿前挂着一个魏府的木牌。
看见这个魏府的木牌。
苏秋佩捏着帕子,遮了遮嘴,“整个荛江,最喜欢坐这种红顶轿子,除了,魏府那位偏房夫人,还真没人了。”
魏府的这位偏房夫人。
还特爱管闲事,不仅如此,听闻魏老爷子宠的要命。
苏秋佩媚眼一笑,“来的好,不如来的巧。”
苏秋佩突然安静地坐在了边上。
卫青衣也没多看一眼,只是忙着手里的账本,既复杂又密密麻麻的,虽然账目很是清楚,但是必须她并没有接手过如此多数目的账务。
一时间。
没人去留意谁来了。
直到——
魏鸿飞出锁铺外头迎接,魏府的那顶红色轿子。
她才稍微抬起头,看了过去。
红色轿子,刚放平。
在轿子身边的丫鬟就扶着轿子里头的人影出了轿。
魏家偏房夫人,秦氏笑吟吟地道,“二郎,多日不见,倒是精神好了许多。”
精神好了许多?
这话说的实在奉承。
魏鸿飞回道,“六夫人,过奖了。”
“哪里是什么过奖。”
秦氏不依不饶,“我听老爷子说,二郎如今都能做管事了,这锁铺的管事,真是了不起啊!”
“咦。”
还没等魏鸿飞回话。
秦氏突然看见了什么,惊讶道,“你这账房先生,怎么是个姑娘家?”
“六夫人。”
苏秋佩的丫鬟在旁,俯身,“这位是我们李太爷外孙的媳妇。”
李府的外孙媳妇?
那不就是说的是盛京的那位,姜云彻。
姜云彻死的消息,魏府不是不知道,在魏老爷子枕边的秦氏当然是知晓,她捂着嘴,嘀咕了一声,“啊,那不就是个寡妇。”
声音不大不小。
正好坐在木桌前的卫青衣听得一清二楚。
常言道,三个女人一台戏。
魏鸿飞见状,待着小厮在旁一声也没啃。
看样子是想看戏了。
卫青衣眯了眯眼睛,“寡妇,怎么了?”
“啊!”
秦氏像是十分地吃惊,“这寡妇不守寡,擅自出府,这要是传到了夫君家去,岂不是会被休。”
休?
她跟被休有什么关系。
再说了,姜云彻死在了关外,连尸骨都没找到。
盛京姜府又是极其看重规矩的一个大户,姜云彻的尸骨,一日没找到,只怕下葬,守寡一日都不会开始。
那么她现在还守什么寡?
卫青衣道,“我会不会被休,跟我守不守寡,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还真没见过。”
秦氏用手扶着头发上的发钗子,“那家寡妇,这么不要脸,公然坐在大街上不做,还算什么账,这种活,是你个寡妇应该做的吗?二郎,也真是的,用银两请什么账务现在,还请了个姑娘,你这种寡妇,有什么资格做账呢?”
说的口气。
倒是让人一点生厌都没。
卫青衣放下手中的毛笔,一句一句地道,“有律法说寡妇不能算账吗?再说了,我算的是你们魏府铺子的账,这账务,要是算不清,算来不及,明儿,铺子的私商贩上门来核对账务时,你们魏府拿什么跟人家核对,再说了,铺子开业以来,历经了几代,这里面账目有多少,恐怕,你这个深院里面的妇道人家,能懂?”
说的几分模样。
也说得有几分的理。
秦氏的手,搁在了头发上动了动发钗子,眼神一转,“我不懂,你懂?”
“我懂。”
卫青衣随手将手里的账本一扔,正巧着扔在了一辆马车之上,秦氏这才看见那辆马车上面,满满的都是账本,而且,这种马车,竟然还有十二辆。
“怎么会这么多?”
秦氏的手一抖,这么多的账本,她都没见过。
老爷子。
早几年算账的时候。
秦氏在旁过,最多也就是三四本,哪里会有整整十二辆马车之多。
秦氏有点站不住了,“这……”
卫青衣笑着更欢了,这会才来害怕,是不是早了点呢?
“有请。”
卫青衣做了个手势,“这位夫人,一边坐。”
哪里敢坐的下去。
苏秋佩见秦氏一下子没了气场,手紧了又紧,她拉过身边丫鬟的手道,“快去,府里多请几个管事来。”
请管事来?
丫鬟疑惑地看了一眼苏秋佩,没多问,转身就上了一辆马车回府。
“对。”
秦氏听了身边的苏秋佩回府请管事,她也道,“去其他的铺子,那边将铺头子请过来。”
丫鬟应了声,随之也离开了。
卫青衣嘴角一勾,“两位夫人,手里人这么多啊?”
人多又什么用。
要真才实料才管用。
苏秋佩看着卫青衣,她捏着帕子没说话,只是心思已经完全变了。
这个卫青衣太厉害了,几句就讲秦氏给镇住了。
而秦氏这会,脸上是慌了。xǐυmь.℃òm
背地里想着另一招,毕竟是待过魏家老爷子身边的人。
什么没见过。
—
“爷。”
赵统远远地就看见了,“李家与魏家都派人来了。”
“嗯。”
宋良玉坐在马车里面,棒着书,“都拦了。”
拦人。
自家爷不知道想干什么。
赵统没敢多问,让几个侍卫去拦人,他继续守在马车边上。
还没一会。
宋良玉又道,“人拦下来,统统打二十大板,然后用麻袋捆着,扔回各自的府里去。”
狠,实在是狠。
爷这心思一般人猜不透,有时候跟个女子一样小心眼,有时候又大度的要命。
赵统惦念着心头里面的话,“爷,你看是不是要跟李家魏家说声?”
“说什么?”
宋良玉翻了一页手里的书,“说我把人给打了,还捆了,然后看热闹?”
嘴巴也毒。
赵统听了,不知道应该如何借话下去了。
几个侍卫也面面看了一眼,眼里是同情头也同时觉得自家爷,够,够男人样!
“爷。”
赵统摸了摸脑袋瓜,“我就不明白了。”
要明白什么?
宋良玉放下手里的书,淡淡地道,“魏家,最近动静大了点,李家,一向不爱动,两家各有长处也有短处,魏老爷子想借着这个机会,拿回铺子,我是放铺子,可是有些人又不愿意,这放不放,也是要看这两家怎么想,怎么处理得当。”
意思就是有些人心思多。
再则……
这两家都是不省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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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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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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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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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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