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娘笑道,“人精神了?”
卫青衣点了点头,帮着叠了被子,整理了下床。
惠娘出屋了一趟,又折了回来,“瞧我这记性,差点忘记了。”
惠娘说着就把藏在床底下的一坛酒给挪了出来。
这坛酒?
卫青衣看着有点眼熟。
惠娘道,“这酒啊,我让人去打听了下,说是荛江特产的一种酒,一般都是一些平民老百姓会买来放在家中。”
那绿珠为什么会把这种酒搁在她屋里的窗上呢?
卫青衣低下头,手指刚触碰到那酒坛子。
惠娘连忙道,“大妹子,别碰,我让人上了蜡。”
上蜡?
卫青衣再看那酒坛子,果然上面上了蜡,不过是上在酒坛口处。
“这酒啊!没什么问题,只是……”有些话,惠娘不知道应该说还是不应该说,只是李家那种大户人家里,“说来也怪,你那屋子潮,放这种酒,有点不适合。”
不适合?
卫青衣对酒不了解,她问道,“怎么个不适合?”
“我也是听说,外头茶楼里说书的先生,常常会提到,荛江里面的这种酒,说是放在屋里不吉利……”
惠娘话还没说话。
卫青衣却打断道,“既然放在屋里不吉利,那么荛江里的平民老百姓会买来放在家中?”
她觉得这里面必然有什么问题,不然那茶楼的说书的先生会平白无故常常提起这酒的事?或许还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呢?
—
钱江收拾了下自个,才发现身上这衣服的味道重。
昨晚又是直接睡了下去。
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有点饿……
被宋良玉连着关了几天。
起初还受的了,到了后头,渐渐地受不了。
挨饿的滋味不好受。
钱江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他现在手头上没钱。
昨晚摸着黑,挨着饿,实在受不了,才灌了几壶水下肚。
现在桌上壶里的水一点都没了。
惠娘男人打了一壶水,外加提了一个篮子,进了屋,瞧见了已经起身的钱江,他把提着的篮子先放在桌上,便开始倒壶里的水,“篮子里有几个包子,都是新鲜的。”
钱江一听,没动,整个人紧梆梆的很。
惠娘男人看向他,“我不知道你遭了什么难,但有一点,你肯回来就说明了,这里有你担心的人。”
担心的人?
钱江心里想着全都是……
卫青衣。
不知道她现在好不好,吃的饱不饱,用的暖不暖,住的舒服不舒服。
钱江脸上一僵,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他竟然会如此的担心。
可担心又有什么用。
他什么都没了。
“我在没碰到惠娘前,过的浑浑噩噩,每天都不知道要做什么,读了点书,便去想着考功名,到头来,才发现功名,读了点书,怎么考功名,想考功名,必定是要耗费大把的光阴。”
惠娘男人开始讥嘲起自己的过往,像是那些过往有多么的不堪入耳,“我这人,不爱说话,又不爱结交朋友,身边也没多少个朋友,说白了,其实就是爱面子,大男人,那个不爱面子,那个不把面子看着比命还重要,但是有时候,面子应该放一放,该说的话就要说,该走的路就要往下面继续走,没有什么弯道,也没有什么技巧可言,你要想让自己过的好,那么你就要抛开过去的一切。”
有读书跟没读书的区别还是很大。
这有读书的说出来条条都是理。
钱江识字,认数。
其实是个大文盲。
虽说识字,认数,可条条道理那些,他是一个都不懂,他在姜府里住了数年下来,只懂得如何管理一个府里的大小事务,如何帮着主子收纳钱财。
姜云彻是个好主子。
可惜命不长。
抛开这些不说,钱江也知道惠娘男人的话里的意思,要他抛开过去,别想着过往的那些,或者说要他别爱面子。
男人爱面子。
要不得吗?
惠娘男人见钱江在沉思,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想了,洗洗脸,先吃。”
—
一福客栈的早膳。
一般都是很简单。
一个水煮蛋,一个包子。
卫青衣有点想念起来在姜府的时候,每天的早膳,那都是花样百出。天气好的时候,姜府的橱子会做些蒸糕,天气的坏的时候也会下点面条。
说起面条。
卫青衣就不得不提道,“盛京有名的就是面,哪里的面啊,一般都是早起的时候,直接下锅,再捞上来。”
惠娘能想象到那面条进到碗里的模样。
一根根白白细细的,别提有多好看了。
惠娘忍不住问道,“那味道呢?”
“自然是好。”
那种面条,卫青衣在姜府的时候,“我一般能吃上个两碗。”
两碗?
惠娘知道这丫头的食量不大。
既然能吃上两碗,可见这种面味道一定是美味的很。
可惜了。
在荛江没这种面。
惠娘之前是有去过盛京,可卫青衣说的那种面,她是一点都不知道,向来应该都是那些大户人家才有的东西。
在屋外的钱江犹豫了。
他本来想进屋。
可刚在门外听到卫青衣说盛京的面,他是有吃过,那种面,但并不便宜。
荛江自然也不会有这种面。
卫青衣看来是想念……
姜府?
不见得。
卫青衣收拾了下桌上的碗,把碗里剩下的一个包子,小心地用一个纸包好后,“留着晚上,热一热。”
惠娘笑着接过,“平时看你都能吃的完,今天怎么了?”
平时是能吃的完。
一福客栈的包子,做的不大,可以说比较小。
卫青衣今儿是没什么胃口,她心里想着都是昨天的事,她腰间的那名册没了,也不知道钱江现在怎么样了。
卫青衣刚这么一想。
在屋外的钱江便被人推了一把。
“瞧,这谁?”
惠娘朝着她眨了眨眼。
卫青衣脸上一喜,“钱江!”
钱江整个人一怔,他没想到卫青衣会喊他名字,他在姜府,她都是喊他钱管家。
他与她一同落魄。
她还是喊钱管家。
钱江以为这辈子这个女人都不会喊他名字。
却没想到……
“卫、”
钱江改口道,“夫人。”
夫人两个字喊着极为的生硬。
卫青衣听了,脸上一沉。
惠娘在边上捏紧了帕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还叫什么夫人,你还嫌,大妹子最近不够烦的吗?”
烦?
烦心事?
钱江并不知道最近卫青衣到底怎么了。
他只记得她下了车。
他与翡翠一同被姜大老夫抓了。
他被囚在了三姑娘的车里。
而翡翠……
“哪有什么烦心的事。”
卫青衣见钱江好端端的站在自己面前,浑身上下看过去也没有一点伤的痕迹,心下便是松了口气,“人没事就成了,还想着那么多的烦心事干么?”
言下之意就是说钱江人能平安就够了。
其他的就不重要了。
钱江脸上一红,不知道如何说,说什么?
惠娘看着心里急的很,一个二个都是这样。
这个小子看着就是心里有大妹子。
从一开始她就瞧出来了。
大妹子呢?
平时对这事反应慢,迟钝,也就算了。
眼下这小子这副模样。
“行了,你们好好聊,我跟我男人先出去。”
惠娘把话说的这么直白,拉着自家男人是出了屋,可还没走两步就扒在了门边上偷听起来了。
卫青衣在屋里坐着。
钱江站着。
俩个人之前好像少了什么?
没了。
没了之前那种一见面就相互怼对方的那种态度。
没了之前那种你看我,我看你不爽的那种模样,更多的是一种好像隔了好久没见到的老朋友一般。
“卫青衣。”
钱江试着这么一喊。
卫青衣抬起头,把桌上刚才用纸包好的包子,放到桌的对面。
钱江坐了下来,伸手就是拿过那纸,打开,里面一个包子,还热乎乎的样子。
他低头就是咬了一口,肉馅很大,油汁也多,“你最近过的好吗?”
卫青衣没想到钱江竟然会问,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问自己过的好不好,他难道就没想过先说说自己过的好不好吗?
卫青衣问,“你呢?”
过的好?
过的不好?
好跟不好有什么区别?
区别在于她问了,钱江脸上露出少许的笑道,“我过的很好。”www.xiumb.com
“骗人!”
卫青衣站了起来,咬着牙,“你跟过去一点都没变!”
是啊!
一点都没变。
爱面子,爱排场。
钱江苦笑了下,“你能进李府过的好就够了。”
其他什么都不重要了。
“钱管家!你就继续装!”
卫青衣看不惯,真的看不惯,看不惯现在这个钱江,她知道他爱面子,爱排场,更知道他爱装。
明明过的不好。
还非要装……
被姜大老爷给抓了。
她想都能想的出来,姜府的那位大老爷的手段。
那是什么手段?
姜大老爷早年就是混子,只懂得打架,抄家伙。
自然被他抓的人。
只会落得一个下场。
那就是用刑。
卫青衣在姜府的时候,从丫鬟跟小厮的嘴里听到过,姜大老爷用刑,从来不会顾及人的生死。
她现在就好想,好想,扒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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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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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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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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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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