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统都忍不住瞧了一眼,还晕在地上的卫青衣,直叹,自家爷真的不会怜香惜玉,这一个姑娘家搁在地上,指不准回去就是要病。
宋良玉全然不在意,像是刚才的那一幕仿佛不存在一般。
让卫青衣喊他良玉。
良玉?
只怕这良玉两个字并不是那么简单说喊就喊着。
简单?
能从姜大老爷那二十六辆马车里把人给弄回来。
岂是简单两个字?
小侍卫按着吩咐,把钱江给放了。
这人一放。
钱江就立马离开了。
小侍卫看着钱江的身影,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似乎想到了什么,嘴巴一瞥,脚下一用力,跳上了瓦顶。
赵统在门外。
小侍卫大步走了进去。
宋良玉抬起了头。
小侍卫道,“爷,人已经放了。”
宋良玉点了点头,随手把手里的账本一扔,“你明天带点人上山,找刘租户一趟,让他把欠的都吐出来。”
小侍卫心里乐滋滋,应了领命,刚走出去。
赵统一脸地不快,“兔崽子,给爷办事,悠着点。”
“头,你放心。”
还放心?
这小子平时做事是稳,脑袋是转得快,可有时候会贪玩。
他就是怕这个小子要是贪玩下,把正事给忘了,那回来的时候,指不准爷要发火。
自家爷最近的脾气变化莫测的很。
赵统不想再这个节骨眼上。
再惹什么事出来。
再说了。
爷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谁也不清楚。
赵统深深地吸了口气,怎么总觉得,比在姜家的时候还累,至少那会还有个姜云彻在边上,猜不出爷想什么,看看姜云彻给的提示就能明白个一二。
现在能指望谁?
谁都指望不上。
赵统真心是心累的要命,他瞧了一眼,昏倒在地上的卫青衣,还是忍不住开口道,“爷。”
“把人抬回去。”
宋良玉起身,从卫青衣身边经过,好像眼里根本没有一丝地在意。
赵统叹了口气,手一挥,屋外的草丛里飞出来了几道人影。
“头。”
“真要抬回去?”
几个侍卫一口同声。
不抬?
难道还搁在这里?
赵统感觉心更累了,“抬。”
—
卫青衣被几道人影悄然无息地给抬了回去。
惠娘推开门,脸上一愣,迅速地恢复了回来,她回过头,把门先关了上去。
卫青衣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样子。
惠娘检查了下,还好,人没事。
她也不知道卫青衣究竟是怎么回来的……
不过眼下人没事就好。
至于其他的事。
也要等人醒了再说。
卫青衣觉得自己好像睡了一觉,似乎做了一场梦,梦里的宋良玉使着法子,让她喊他,良玉……
卫青衣喊了一遍又一遍。
口干舌糙。
“良玉……”
惠娘低下头,耳朵一动,听着模模糊糊的,什么玉来的?
大妹子做梦说胡话?
糟了!
惠娘一个激灵,手就往她的额头上放,一下像是被烫着了一样,“大妹子,别睡了……”
这烧着。
人还这么睡着。
怕睡着睡着人就起不来了。
惠娘脸上一急,对着门那边喊了一声,“孩子他爹,快过来瞧瞧。”
惠娘的男人走了进来。
惠娘急着道,“头烫的要命。”
可不是吗?
手刚放下去都能感觉到从额头上传来的那个热度,滚烫滚烫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下午的时候,人还好好的。
怎么一到晚上就成这副模样了?
惠娘的男人没说话。
惠娘急着问道,“怎么办?要请大夫吗?”
“我去请。”
惠娘的男人落下这话,朝着屋外走去,刚走每两步,人又回过头来,“记得别让人进屋。”
她晓得。
这会肯定不能让人进屋了。
这要是人进屋了。
带了什么寒气进来。
只怕这个丫头额头上的烧难退了。
惠娘心里想着,眼睛不由地一红,这丫头,命怎么就这么不好,前前后后,病了两回了,头一回是进了李府,住着那个什么静心院,第二回就是眼下。
想来想去。
惠娘都觉得自己为什么不把人给看好呢?
下午这丫头出去的时候。
她就要跟着才对。
要是跟了。
估计就没这事了。
惠娘心里难受着,脸上更是觉得对不住,对不住,这丫头……
卫青衣一向有主见,做什么事,都有分寸。
她看在眼里,也懂,可怎么现在就成这样了。
惠娘想着最多的就是,等这丫头醒了,要好好地训一顿才是,让她知道自个究竟在做什么事,做什么事也不能这么不顾自个的身子。
卫青衣只觉得她的这场梦做了好久,久到浑身上下都发热发烫了,连着耳边还传来了一道声音,“大妹子,你给我醒醒……”
惠娘的男人请了大夫来。
大夫下针。
卫青衣只觉得身上一疼,眼睛猛地一睁。
“醒了,醒了。”
惠娘拿着帕子在给她擦着额头上的汗。
惠娘的男人转过身接过大夫刚开好的药单,“记得早晚一次,每次一包。”
惠娘的男人记下了。
大夫看了一眼卫青衣的脸色,“这姑娘住的地方,受寒,赶紧搬。”
受寒?
卫青衣听着模模糊糊,只是当听到赶紧搬三个字的时候。
她才恍然大悟。
静心院。
那块地不就是湿地。
湿地有寒气。
大夫要她赶紧搬,也不是没道理,可能搬到哪里去?
卫青衣眼睛有点迷茫,她总觉得刚才的梦,很真,像是她真的去找了宋良玉……
然而宋良玉并没有买她的账。
那么名册呢?
卫青衣一下子人一愣,她的手一抬,摸到了自个的腰间,那里本来藏着名册,可名册现在去哪里了?
卫青衣坐在床上,人出神地很。
惠娘的男人送大夫出屋。
惠娘端了一碗热水进来。琇書網
卫青衣缓缓地转过头。
惠娘吹了吹手里的一碗热水,“你这身子,不能再住哪里了。”
哪里?
卫青衣知道惠娘说的是静心院。
除了李府外。
她能住哪里?
“要不你回来?”
惠娘刚这么一道,却想起了,这丫头之前为什么进了李府,要不是这里不安全,她能去李府里避风头吗?
避风头。
李府这个避风头的地,并不好避。
卫青衣接过惠娘递过来的一碗热水,慢慢地喝了一口,温热的水流入到喉咙里,让她声音清晰了几分,“这事,我有分寸。”
分寸?
这会提分寸。
惠娘免不了要道,“李府那是什么地方,让你住那种地方,要不是大夫说你住的地方受寒,我也不会想起这桩事来。”
卫青衣知道惠娘是好心。
可好心也解决不了事。
惠娘叹了口气,“行了,行了,这事,我就不提了,现在我就问你一件事,你是不是去了后院哪里?”
卫青衣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她记得自己过去了。
可怎么现在会在这里?
还有她腰间的那名册没了?
那她是过去还是没过去?
卫青衣只觉得现在脑袋有点炸,好像想不起来,是不是因为额头又烧了起来的缘故。
惠娘看她现在病着,见她没有说话,也就不再多问什么。
“我就睡你隔壁那屋,你晚上要是身子不舒服就喊我。”
惠娘说着便走出了屋。
门一关。
卫青衣就把手里的碗搁在了一旁,她反复地摸了摸自己的腰间,真的没了,名册不见了,那么说明了什么?说明了,她的的确确去了后院,她是真的见到了宋良玉,而不是在做梦。
梦里宋良玉让她喊他良玉……
良玉吗?
如此亲密的叫法。
如此让人无法不去想,不去念。
卫青衣似乎只要想起来,脸一下子咯噔地烫了起来,与额头上的那烫的温度不同,就好像是一种莫名的悸动。
—
钱江摸着墙,离开了一福客栈,心里有点不舍,又摸着回来。
惠娘的男人送了大夫后,正打算把客栈的大门给锁上,却看到了一道人影缩在了墙角处。
钱江撑着身子,浑身上下软成了烂泥一般。
惠娘的男人赶紧伸手一扶,“怎么成了这副德行了?”
钱江笑了笑。
他现在这副模样,估计连一只丧家犬都不如,浑身上下没一处是干净的,连着身上都有一种发馊的味儿。
离近了。
这种味道更重。
惠娘的男人早年吃过苦,这种味道也闻过。
人一旦落魄了。
身上什么味道都有。
惠娘的男人心知肚明,叹了口气,“先进屋。”
钱江进了屋,又想着出去。
心里念着。
又不舍得,不舍的那个女人。
他的脚踩在了门框上。
在屋里收拾的惠娘男人,铺好了床,把枕头一扔,“今晚你跟我挤一挤。”
钱江看着那床,铺的整整齐齐的模样。
他心里很不是滋味,离开了姜云彻,再离开了姜府。便什么都没了,没了钱,没了势,没了人脉。
原来啊!
他过去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一场已经醒了的梦。
往日不可一世的他,终于是看清楚了,原来那人并不好惹,原来他心里的那点算计,他全然都看在眼里,现在想来真是觉得可怕,这种人,向来一直都有自己的目的。
钱江不敢去想,也不敢再去得罪,更不敢耍小聪明。再说了耍小聪明,能耍的过谁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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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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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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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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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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