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人看上去都有些呆滞。
郁南行不在走廊上,在走廊上等着她的,是阿奇。
阿奇喊了一声“太太”。
她从他面前走过,像是没有看到阿奇这个人。
徐烟身后,检查的医生出来,跟阿奇道:“结果出来了,徐小姐及时吃了缓解的药,对身体的损害不大。”
阿奇抬手摆了摆,走在前面的徐烟忽然停了下来。
阿奇忙跟上前去。
她眼珠儿终于动了动,转身看向阿奇:“我想去看我妈。”
阿奇道:“今天不早了,太太应该休息了,不如我明天跟先生说一声。”
徐烟忽然笑了一下。
那笑看得阿奇心酸,想说什么,舌尖上迟坠坠的。
她说:“你看我现在像什么?”
阿奇没能回得上来。
“我像不像是,笼子里的蝈蝈?秋天到了,就该养着取乐,冬天到了,就该去死。”
“啊,我还不如蝈蝈,蝈蝈还能选择去死。”
“太太......先生只是,着急。”
“着急?”
她笑,笑得轻而飘忽,摇了摇头。
她没说话,可是那双眼睛看着死寂沉沉,看得人心酸。
徐烟道:“你跟他说,我只是在外边站一会儿。”
阿奇心软,道:“我打个电话给先生。”琇書蛧
她点了点头,安静得让阿奇感到害怕。
郁南行应了。
阿奇将人带到了疗养院。
徐烟站在她母亲病房外的门口,门板地下,能看到一点儿光的缝隙,像是,残留的月光逶迤出来的。
阿奇就在不远处的电梯口等着。
她慢慢蹲下来,手想要去碰地上那一点点的光,快要碰触到,又僵硬得停了下来,好一会儿,收了回去。
双手捂住了脸,徐烟呜咽着哭了出来,掌心里都是泪。
顺着指缝,一点一点的渗出来。
她闷声喊着“妈妈”,想要开口跟妈妈说,她难受,胸口这里,好难受,生不如死。
可是,一个字都没办法说出口。连那一声呼喊,都不敢大声。
因为她知道,她是个罪人,她没脸跟母亲说这些。她没有资格。
是因为她,他们一家人才会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是因为她,母亲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她没法儿补偿,这辈子都没法儿补偿!
可是,给她一条活路走吧,她快疯了啊!
她好后悔,后悔遇上郁南行。
蹲了一会儿,阿奇就过来请她回去。
徐烟缓缓起身,双腿麻木得没了知觉。
她身体晃了晃,险些摔倒,阿奇连忙上前,扶了她一把。
躲在角落里,有人拿手机拍下这一幕,又极快的掩去。
会议室,郁南行沉着脸,底下的竞标案出了点问题,各部门连夜开会,上位的郁总一晚上脸色都不好。
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郁南行扫了一眼,突然一脚踹在了桌腿上,面上冷沉似要崩裂,眼神阴戾,他声音极寒:“明天再想不出来解决方案,都给我走人!”
他一晚上心情都不好,“代替品”三个字如跗骨之蛆,令他深恶痛绝!
他不在乎她跟谁有过过去,可她骗他,像她那个该死的父亲,骗了他唯一的姐姐!
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笑话,他被狠狠打了脸,这股恨,比她父亲害死了他姐姐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更叫他灼心得厉害。
好啊!果然是能想出金蝉脱壳,以死脱身这种对自己痛下狠手计划的女人!好得很!
他果然是心软不得!想着她到底是遭了罪,想去看她母亲,那他就由着她,谁知道,她竟有别的主意!
她想干什么?以为对阿奇投怀送抱,就能让阿奇心软,对她多点优待?她做梦!
阿奇将徐烟送到小别墅门口,她找了借口,未进门就下了车。
站在小别墅门口,不过半年时间,就像是过了长长的一辈子。
徐烟看着那没有一点亮色的建筑,四肢百骸都痛得叫嚣。
她以前以为这是自己后半生的家,现在却成了她下半辈子的牢笼,坟墓。
她站在门口默默的流泪,纤薄的身子颤抖着。
“徐烟!”
黑暗冒出来一个瘸腿的男人,嗓子像是被烟熏了似的,他一把抓住徐烟的脖子,就把人往身后的绿化带里拖。
徐烟余悸未消,拼命反抗。
她一脚踩在男人的脚背上,手肘去攻击身后男人的腹部。
那黑暗里的男人发了狠,往她肚子上来了一拳。
徐烟痛得半蹲下去,身后男人卡住她的脖子,捂住她的嘴,拽着她往绿化带后头拖。
她后脑勺撞到那台阶上,脑袋一阵发昏,路灯在眼前打晃。黑暗里,男人的脸半露了出来。
那双带着绿光,贪婪阴湿,银邪的眼睛,徐烟怎么都忘不了。
是医院里的那个医生!
她惊恐得瞪大了双眼,用尽最后的力气发出声音。
男人劈手在她脸上打了两耳光,打得她魂飞魄散。
他扯下脑袋上发臭的绒线帽,塞住徐烟的嘴。
吐了两口唾沫,骂道:“老子工作丢了!残废!都是你个臭女表子害的!我今天就要弄死你!”
他手握着下处,像是想到什么,更恨。
抓住徐烟一条腿,一只脚踩下去。
徐烟被堵住的嘴里发不出声音,浑身冷汗直流。
男人伸手来拽她的裤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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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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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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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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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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