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云睁开眼,看着表妹那张秀气精致的脸,不知怎么心口涌上来一阵子厌恶,并没招呼丫鬟给她落座倒茶,不紧不慢地说,“铺子上午点货,累得头都大了,妹妹有事儿?”
舒云看出表姐的怠慢,脸上的笑意反而更浓,也不用人让,自己径直坐在了二姨太平时做的椅子上,招呼丫鬟,“锁儿,快给我倒杯好茶来!”
锁儿连忙过来倒茶。
四姨太喝了一口茶才问,“听说老太太让姐姐把这个家交给太太管了?”
二姨太看了她一眼,说,“对,妹妹前两天不是也让我交出管家权吗?我也是真烦了,药铺子的事已经够多的了,让她也好,这样她也不好意思再插手铺子里的事儿!”
舒云嘴角上扬,觉得表姐有些没想明白,反问,“姐姐觉得她不会插手?那你可知道前几天她带着两个丫鬟把家里六个铺子看了个遍?若没有这个心思,怎么如此。还有管家,这次是老太太要她管的,和你一点关系没有,她不会觉得欠了你的人情,只会感谢老太太!你以前没怎么上心,她若比你管的好,老爷和老太太会怎么想,你自己想去!”
若在以前,瑞云定会赞同表妹的说法,但此时因和白薇有私下的来往,那件事才是真正关系到她以后在白家的位置,便不把舒云的话放在心上,反而有些维护太太似地,笑着道,“妹妹言重了,太太管家原该的,不过是一堆琐事,我早不想管了,可恨没有人分担的。”
二姨太假装看不见舒云有些惊讶的脸,心里禁不住一阵阵得意,看来,太太并没有找她说过过继那个孩子的事情。
舒云看出表姐眼底里的得意,张了张口,却没说出什么。
她表姐年青的时候也是姿色平平,不过家境比自己家里好些,一直占着上风,后来表姐家出事,她试了银子才进了白家做姨娘,那白家不知怎么想的,竟还拿了五百大洋做聘礼,表姐虽然是姨娘,可每次回娘家,看起来比一般富人家儿的太太还得意。ωωω.χΙυΜЬ.Cǒm
过了几个月表姐找上门来,竟让自己也嫁那一家,说实话,隔了一条街的街坊孙大爷加的儿子孙成,是自小就认识的,已经托了人来自己家说亲,心里也是愿意的。只是这孙家比自家还穷,一家子都靠孙成挣点钱过活。表姐炫耀白家如何有钱,正房已经死了等等,又允说聘礼就有六百块。
这点让她动了心,比表姐还多着一百块呢!来进门才知道,自己前头还有个新娶的三姨太,模样比自己好的多。
姐姐原来不过是利用自己,舒云心思重,并不说破,反而帮瑞云出谋划策。也是巧,那一阵子白若林对晴文有些厌了,天天宿在舒云院子里,因为南京的铺子忙,流云这边儿就有些顾不上,账房先生竟趁机卷了一笔钱走了,白若林为此很是头疼,舒云在床上跟他建议,二姨太娘家原来也有山货铺子,她做女儿的时候一直经管着,不如让她去总号监督着,掌柜该请还请。
白若林在那样时刻,没细想就答应了,如此二姨太才开始接手铺子,后来老太太看她铺子管的不错,素性把家也撂给她。
想到这儿舒云就气得咬牙,姐姐能有今天这样风光,全靠自己,自己除了得了那一沓子银票,还有什么?在外人眼里,她是个早已失宠的四姨太,不足轻重。
当初是想咽下这口气,怀了孩子自然就把姐姐踩在脚下,谁知自己的肚子也不争气,这些年也没动静。
瑞云朝舒云睃了两眼,发现表妹怔怔地,脸色变了又变,却狠下心不去劝解,仍装作没看见,笑着说,“妹妹发什么呆呀,锁儿过来,给四姨太添茶!”
舒云从沉思中反应过来,听了瑞云的话,竟是要让她走的意思,涵养再好,也忍不住动了气,恼说,“姐姐不用赶,我自己也要走!只是今日姐姐让我走了,以后哭的时候别去找我!这里舒云也再不会来!”说完怒气冲冲地走了。
她走后瑞云隐隐觉得有些不安,太阳穴突突地跳,唤锁儿揉了半天,心里暗想自己太小心了!皆因素日太拿她当回事儿的缘故,一个失了宠的四姨太,平时又不管什么事儿,老爷也不在家,能起什么风浪?仍是安心躺着,过了有一个多时辰,觉得肚子有些饿了,就问坠儿,“今天做了什么点心?”
坠儿有些慌张,低着头答,“杨师傅还没回来,今儿没做点心!”
瑞云有些意外,算日子早该回来了,就问,“听说了什么?”
坠儿头更低些,说,“倒是听说了些,不知道真不真。杨师傅的同乡李师傅说,他家里老娘快不行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
二姨太因自知是姨太当家,怕人不服,对下人就格外严厉些,尤其是自己院子里的下人,那是一点错都不许犯得,犯了必重罚,是以她院子里下人的月钱赏钱虽高些,却没有人愿意过来。那杨师傅做了好几年也是没有办法,家里太穷。这次家里捎信儿让回去,一看到自家老娘那形销骨瘦的衰老样子,九尺高的汉子差点掉下泪来。
杨师傅看自己在家,老娘精神还能好些,也心知母亲命不长矣,因一直没娶亲,也积攒了一些银钱,便一心一意伺候母亲。又明白二姨太挑剔无比,他不会去,自然就相当于辞了他,找其他人顶替,是以连信儿也未捎来。
瑞云听了有些默然,自己父母的头上也早生华发,弟弟身子又弱。
“杨师傅怎么连个招呼也不打?不过念他一片孝心,就算了吧,你从匣子里拿一百的银票让人送去!”
坠儿有些惊讶。二姨太平时发赏钱是大方些,可一百大洋也太多了,她都有些怀疑听错了。
“一百大洋?”坠儿小心地问。
二姨太皱皱眉头,斥道,“罗嗦什么?今天已经晚了,明天再遣人去吧。你去里面柜子里找找,可还有好些的燕窝!”
坠儿慌忙拿了钥匙去找,半天找出个精巧小木匣子来,答,“还有一斤血丝燕窝。”
二姨太有些不太舍得,但还是吩咐,“去给太太送去,听说她厨房里做的好点心,要一盘子来!”
第五十九章表姐妹反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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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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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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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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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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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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