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其它小说>寂色楚歌>第7章:鹿死谁手
  晋安将披散的秀发从新全部束起,挽成了简单的发髻,扎上一根二指宽的长长缎带,在髻边斜插上玉簪。用螺丝黛在秀气的笼烟眉上细细的画了几笔,加重了眉宇间的英气。

  在鼻翼间淡淡的扫上胭脂,顿时将一位秀雅灵动的少女,变成了一位清风雨露的玉面郎君。直到收拾利索,才随着侍卫向慕容轩的房间走去。

  一进门就看见魏绪忠和慕容轩坐在案几边饮茶叙话。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几转,才开口打趣道:“今儿是什么风把魏大人给吹来了?”说完还望望窗外。

  魏绪忠起身向楚侨行礼打招呼,笑的满脸皱褶,“楚公子来啦!老夫一早起床,就听见喜鹊在枝头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内子说定是有喜事盈门了,老夫原本还不信。直到上朝接了圣旨,这会又见到楚公子,一日之中就迎接了两个贵人,可算是信了。”

  “哈哈!”楚侨洒然不羁的笑着回了一礼。从袖中抽出一把玉骨扇,于指尖打了个旋,在魏绪忠的肩上轻敲了敲,“数月未见,魏大人还是这么风趣啊!。”

  “楚公子见笑了,里面请~”魏绪忠抖着恭维的笑,引楚侨坐下叙话。

  落了座,也不等主人招呼,楚侨自己翻起托盘中的茶盅,注了茶水,放在唇边慢慢的酌着。

  慕容轩的目光自楚侨进门的那一刻,就再没移开。

  看着他青衣锦袍下束腰窄腹,削肩秀颈,玲珑的发髻下两根缎带轻灵的垂在脑后。小巧的碧色扇玉簪将一个简单发髻衬托的越发精巧别致。

  一抹远山眉,如墨点染。眸清似水,眼若灿星。挺秀的俏鼻拢着英气,朱樱一点,绛唇映月。明笑中流光潋滟,执手间洒脱风流。好一位俊秀翩翩的少年郎。ωωω.χΙυΜЬ.Cǒm

  楚侨回眸间,望见慕容轩呆怔的目光注视着自己,弯唇浅笑,如一波春水摇漪轻点。“世子?有事?”

  慕容轩闻声回过神来,掩袖清咳两声。“楚公子风姿绝绰,连本世子都看迷了眼,难怪美人会主动**。”

  楚侨心中不屑,不欲与他在小事上纠缠,低头饮茶。“魏大人素来公务繁忙,这次皇上怎么派您来了?”

  魏绪忠抬手撸了撸山羊须,眼中闪过一丝精芒。干笑两声,解释道:“世子来晋乃是大事,皇上一则怕礼部迂腐,繁冗礼节太过,叨扰了世子。二则世子府邸建成已久,皇上还有心愿未了啊!”

  楚侨听的心惊肉跳,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面上不敢表露,故作随意的问道:“心愿?关于世子的?”

  “嗯”魏绪忠点了点头,冲慕容轩抱拳道:“恭喜世子啊,大婚将至,可喜可贺!”

  慕容轩心里一沉,才刚来,屁股还没坐热呢,婚姻都给包办好了。一想到传闻中的那个公主,就气恼不已。

  “哦?敢问是哪家的千金有如此佳运?”楚侨故作好奇,将玉扇在掌中拍了几拍。

  “乃是本朝三公主晋安,闺名姬默。”魏绪忠抱拳向屋顶望了望,似是朝拜一般恭敬。

  “呵~这么说那传闻是真的了?”楚侨也不等二人发问,自顾自话的说了下去,“民间传闻本该及笄礼毕就婚配的晋安公主,至今云英未嫁,是皇上留给了燕国世子慕容轩。晋皇果然厚爱世子啊!”

  楚侨装模作样的晃晃脑袋,一眼的艳羡之色。

  看的慕容轩嘴角直抽,厚爱?哼!是想南越与北燕狼烟再起,姬成阳好坐收渔翁之利吧?好毒的计谋。

  如若不然,怎么谁都不选,偏偏选了身份特殊的晋安公主?

  这点慕容轩倒没猜错,晋安母亲是越国人,父亲是晋国人。世子是燕国人,晋安嫁给慕容轩,等于一个人与三个国家结了盟,燕国若敢毁约,前有东齐,后有西晋,再加上南越,三面围攻,那真是四面楚歌,岌岌可危啊!

  因此,这个联姻,对晋皇来说实在是妙极了。

  当然,其中还有更深的涵义,这点楚侨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的。

  魏绪忠看慕容轩面色不愉,不敢再多说什么,谄笑着转了话题:“世子身份尊贵,皇上厚爱是自然的。只是。。。。楚公子怎么有兴致来京城了?”

  楚侨似笑非笑的睨了一眼慕容轩回道:“之前敝人有批货物要运到晋国,怕路上不稳妥,想改走水路。就找了越国漕运总督梁大人商议,托他趁办差之便送上一程。梁大人是个爽利人,当即安排了船只人手帮着把货物顺风顺水的送到了。

  办完了事,心中舒畅,想着既然已经到了晋国,闲来无事,就到处走走看看,一路就来到了这里。”

  慕容轩听的心底发凉,涌出阵阵寒意,原来他和梁启帆的关系竟然如此密切。还好那次没同他正面冲突,彻底得罪于他。

  慕容轩忆起三个月前,他带领手下兵将乔装改扮,前往越国购买粮草。

  当时北燕与东齐的战事吃紧,燕皇调集了大量兵马前往助阵。因连年征战,国内空虚,燕皇就派慕容轩四处筹措粮草物资。

  慕容轩找到漕运总督梁启帆的时候,也见到了同在船上饮酒作乐的楚侨。

  慕容轩不知楚侨身份,只当是普通世家的纨绔子弟,也没多在意。哪想到酒酣之时,楚侨竟将他欲送给梁大人的两个绝色美人给讨要了去。

  当即心中愤怒不已,担心梁大人没得着好处,他所求之事就办不成了。谁知,梁大人不但未怪罪,反而将粮草的价格压低了两成。慕容轩这才好受了些,便没与楚侨翻脸。

  慕容轩想到这里,看向楚侨的目光柔和的许多,连同脸上的戒备都去了几分。

  魏绪忠的眼睛盯着楚侨,心思转了几转,迟疑的问道:“既然如此,那老夫的事。。。。”

  “魏大人放心,敝人心中有数,您的事自会办的妥妥当当。您就等着皇上的封赏吧!”

  说到这里,楚侨揶揄的笑望着他,让他老脸一红,心下却欢欣鼓舞。

  慕容轩疑惑的看着二人眉来眼去,询问道:“所为何事?”

  魏绪忠尴尬的扯了扯胡须,喃喃道:“一点私事。。。。私事。”

  既然是私事也不好多问,慕容轩当下不再言语,端起茶杯抿了几口。

  楚侨见该知道的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也知道了,不便再多做停留,起身告辞,回了房间休息。

  夜半的更鼓敲过三声,天上的乌云逐渐散去,露出片片黑幕。漫天的碎星顽皮的眨着眼睛,弯弯的月牙儿在它们的注视下浮出羞涩的面容,

  客栈里一片静怡,只有木棚里的马儿,偶尔嘶鸣着打个响鼻。细细咀嚼嫩草的沙沙声和蹄下踏泥的扑哧声交织在一起,给这份寂静添了几分安逸。

  几点微弱的烛光忽明忽暗,于摇曳间爆出朵朵烛花。晋安和衣躺在床上,手中拿了本游记心不在焉的翻看着。

  一个黑影如鬼魅般悄无声息的翻过院墙,躲过看守的侍卫,几个纵跃跳落在客栈院中。四下张望了几眼,看准一个房间摸了过去。

  弓身轻步梛到了门口,正想推门而入时,就看到不远处闪过一抹银亮。来不及细想,手脚麻利的抱着廊柱窜了上去,藏身在屋檐下。

  不多时,几十个一身短打蒙面的黑衣人也避过守卫跳入了院中。为首的黑衣人和同伴交换了下眼神,打了个手势,就四散开来,向客栈的各个房间摸索而去。

  黑衣人低矮着身子,紧贴墙壁慢慢靠近窗沿,竖起耳朵朝里面听了听。发现不见有任何动静时,才用手指沾了口水将窗纸捅破。

  又从怀中掏出一根细小寸长的小竹管,往窗纸小洞里插了进去,用嘴对着小竹管吹了几口气。

  ‘不好,是迷烟!’斜依在木榻上看书的慕容轩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反应了过来,即刻掏出丝帕捂住了口鼻,翻身下榻,冲着门口飞快的跑去。

  另一个黑衣人摸到其中一间门窗前,正准备向屋子里吹气,忽然感到身后有黑影一闪而过。正想回头查看,脖颈上就一阵痛麻。还未来得及向同伴出声示警,就倒在地上人事不知了。

  晋安听到动静,正想大声喝问,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乒乒乓乓刀剑拼砍怒喝的厮杀声。当下不再犹豫,飞快的抽出藏在枕下的短刀,回首间,几个箭步跑出了屋子。

  刚出房门,就看见慕容轩和几个黑衣人于院中打在一处,刀光剑影,血雨纷飞,十分火热。正要前去帮忙,手臂就被一个黑衣人拽住了。

  晋安条件反射的回身挥刀,向黑衣人胸口刺去。身形刚动,黑衣人就快速的收回了手臂,反手按住了她拿刀的手腕。拉下脸上蒙着的面巾,低声唤道:“默儿,是我!”

  晋安瞪大眼睛一看,正是苏靖。“怎么是你?”

  苏靖来不及多做解释,将晋安往房门里一推,急声说道:“回头再说,我先去解决那些爪牙,你在房间里别出来。”

  说完,纵身几个空翻跳跃,就飞落在了院中,与那些黑衣人厮杀在了一起。

  巡逻的侍卫,听到打斗声赶了过来,将黑衣人团团围住。

  晋安担心苏靖,哪肯躲在房里做缩头乌龟,伫立在廊边,目光紧追着苏靖的身影。

  中了迷烟的魏绪忠,被救醒转过来,带了几个侍卫向晋安赶来。“楚公子可还安好?”

  “敝人无事!”晋安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继续盯着院中打斗的人群。

  来的黑衣人均是武艺高强之辈,被众多侍卫围困在院中倒也不惧,只是下手时阴狠毒辣,招招毙命。

  慕容轩被几个黑衣人缠住一时脱不开身,围在身边的侍卫举着刀也不敢轻易上前,怕误伤了世子。

  慕容轩也是个狠戾的,出招几乎是刀刀见血。

  魏绪忠看的犯了迷糊,这黑衣人和世子打,和侍卫打,怎么和自己人也打起来了?难道不是一伙的?

  双方激烈交战了小半个时辰,随着同伴的倒下和被俘,人数越来越少。黑衣人终于支撑不住,打算撤退。

  慕容轩哪肯放过他们,杀红了眼,挥舞着手中长剑暴喝,“全部给我拿下,一个都不能放走。”

  得了令的侍卫们齐齐扑身上前,拼尽全力开始了车轮战。不一会黑衣人就死的死,伤的伤,均被制服了。

  黑衣首领不顾其他,只紧盯着苏靖穷追猛打,出手狠绝。苏靖想抽身离开,无奈分身乏术。左闪右避,一招不慎,胳膊上带了伤。

  晋安望着屋顶的苏靖,心急如焚,再拖下去不死也会暴露身份。转身冲身边的侍卫大吼一声:“拿弓箭来!”

  侍卫领命取来弓箭,晋安接过搭箭拉弓,瞄向黑衣人。

  黑衣首领正打的来劲,飞身旋转劈掌间,眼角睨到晋安正拿箭指着他。脚下轻快的左右挪动,闪到一侧,将苏靖的身子始终暴露在晋安的射程内。

  晋安看出他的心思,瞄准苏靖,嘬起嘴巴,吹了个响哨,大声叫道:“嗨!美女”

  出声的同时手中的箭也射了出去。

  苏靖听到哨音,敏捷的避开掌风,脚下一点,身子前扑,向黑衣首领身侧卧倒。

  羽箭擦着苏靖的后背直冲向前,黑衣首领‘啊~’的一声惨叫,捂着胸口倒了下去。在屋顶上滚了几滚,掉在了院中。

  侍卫见状,迅速的围了过去,把刀架在了他脖子上。黑衣首领死死的瞪着晋安挣扎几下,抬手扯下脸上蒙着的面巾,用实际行动向晋安证明,自己是个男人。

  如果不是听到那声‘美女’,就不会在错愕间失去逃生的机会。那箭。。。。他明明是能避开的。懊恼中嘴里喷出大股的鲜血,生生气死了。

  苏靖按住手臂上的伤口,不敢再多做停留,回头深望了晋安一眼,转身向远处的密林飞奔而去。

  慕容轩望着晋安,抿紧了唇,低声自语,“他到底是什么人?”

  不知何时,魏绪忠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听到问话,淡然道:“南越新贵,人中翘楚。”

  人中翘楚。。。。楚侨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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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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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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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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