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直的看着我,他单手握拳负到身后,冷声质问我:“你真的,什么也没做过吗?”
我被他问住了,我真的什么也没做过吗?不,我做过的,这个饭局正是我为毒杀朱祐樘而设下的,尾甲内的毒粉,是服用后半月内能毙命的药,是我让年安研制的,这样,就不会有人怀疑到我!我糊涂了,口中喃喃而道:“是我做的?”不对,我没做过,毒粉我洗掉了,那姑姑也是当场毒发的,这不是我的毒药,不是,所以我又慌忙抬头,向深儿解释喊着:“不,这不是我做的!”
可他心底显然早已有所认定,我的辩解在他看来只不过是掩饰。甩袖将另一只手也负到身后,他转过身背对着我冷声说着:“深儿还以为姑姑是真的悔改了,所以打算再给自己和姑姑一次机会。当我看到姑姑对宝儿的喜欢,深儿甚至想过要废除后宫,今后只带着宝儿与姑姑作伴!可我没想到,这一切竟又是姑姑,给深儿编织的一个美丽的谎言。”说到激动时,他又突然反身,红着双眼,痛苦万分的看着我,“可是姑姑知道吗?就算明知是谎言,深儿还是愿意相信下去,只要姑姑愿意将这个谎言继续,深儿便能活在这个谎言之中直到死去!但为什么姑姑要这么早就揭穿这个谎言,这么快就让深儿面对这个残酷的事实。难道姑姑真的这么恨我,一点都不想念我们的过去吗?可深儿多么想再一次听姑姑讲书,再一次在姑姑怀里安睡,再一次让姑姑给深儿做萝卜饼吃!”
看到他流下的泪,我知道我与他已经是无可挽回了。跌坐在膳桌旁,我的心如同朱骥死的再次归于宁静,但这次,却是再没了生气的!
朱祐樘对随侍姑姑之死闹腾着,周太后亦想拿此事来对付我,可我已没有了心思再面对这些事,只一味的任由她们摆布着。我不记得这是我第几次被周太后抓到‘公堂’,只知道她的话总是能让我莫名的颤抖!
“万贞儿,你还有何话好说?”wWW.ΧìǔΜЬ.CǒΜ
再没有人替我求情,亦没有深儿替我脱罪,更没有人再替我顶罪,我只神思恍惚着,默默的回道:“臣妾,无话可说!”
对于我的沉默,她有一瞬的不适应,停了片刻方再道:“那好!——”
“奴婢该死,请皇太后降罪!”可不等她说完,随侍我而来的若姑姑,却跪了出来叫道:“其实,其实那日的毒是奴婢下的,根本不关娘娘任何事情!”
苦涩一笑,我侧头向若姑姑说道:“若姑姑,不用了!”
可她却不听,只再次坚定的向周太后激动的说道:“皇太后,此事真与贵妃娘娘无关,奴婢愿以死谢罪,请皇太后不要错怪娘娘!”说着,只见她袖中寒光一闪,接着便是一把锋利的匕首,插在了她的腹部!
看着她倒在自己的血泊之中,我的呼吸从平波无澜到戛然而止,我沉默的看着那血泊中的人儿,心中维持着那份难以置信。可她却在向我笑着,那是让人窒息的微笑,让我不能动弹的微笑!
若姑姑认罪自裁,周太后死无对证,只能给予我禁足的惩罚作罢。神情木然的回到永宁宫,茹秋哭着告诉我,临去前若姑姑替我整理过寝殿,直到这时我才意识到,她是真的死了!
一个人走进寝殿,这里眼到之处都是她的身影,有忙碌的有微笑的有焦虑的有失神的,而我似乎还能听到她沉稳而执着的声音!最后,我的视线落到了我织金绣凤的芙蓉帐上。平日里它们都被整齐的收于两旁,今日却奇怪的垂下,将里面的一切遮住。我好奇的走过去,伸手掀开那层层纱帐,不想映入眼底的,竟是那把恍如隔世的绣春刀,上面刻着的‘骥’字还是那么刺人眼球!
伸手轻轻触摸着那把冰冷的绣春刀,我脑中再没任何思绪,只是空白的想哭。眼泪落下,正好滴在绣春刀压着的信封上,我这才发现她还留有一篇字迹给我!不知道是不敢激动,还是已经无法激动,总之我平静的打开那张信纸,静静的阅读着上面,并不华丽却很用心的字句:
‘因罪入宫,你我虽同为宫婢,我虽生犹死,可你经历与亲人的生离死别,却反而更勇敢坚强。自那时你便成了我的榜样,可你我却并不相识!你到了孝恭皇后身边,我亦想尽办法跟过去;你陪废太子出宫受罪,我在宫中彻夜难眠;你回宫,我欣喜,可你我仍旧相见不相识!先皇逝,你终于鼓起勇气逃出皇宫,你可知我有多么佩服你,有多想你能就此幸福快乐的活着!但上天却没有怜悯我这唯一的希望,反而再次让你跌入了那生不如死的谷底。于是我想尽办法来到你身边,陪着你恨,陪着你笑,陪着你哭!但你后来却不再让我陪你恨,陪你笑,陪你哭,我很伤心,可你还是我的向往,我活下去的寄望,而我的离去,更不希望会带给你任何的负累!
贞儿,还记得你娘临终前的那句话吗?‘好好的活下去!’,这也是我想对你说的,好好的活下去,为自己笑、为自己哭!’
我闭上眼,让那滴眼泪顺着脸颊落下,将我手中白纸上的字句渲染出一圈墨色!这时我才想起,原来我的身边始终有个身影,她就像是我的影子,与我形影追随,却又让我忽视不见!我突然很害怕,人若没有了影子,还算是活着的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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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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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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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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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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