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个臭脾气!”齐原悻悻然,“所谓孝顺,顺着父母就是孝。他倒好,一句话不对,甩头就走,难道我还要看他的脸色不成?”
“哪怕他自己也有了孩子,在我们眼里不还是孩子,你跟他较什么真。”段玉芳嫁给齐原二十多年,老大给她看了二十多年脸色,齐原可以骂老大,她却不可以。其中的分寸,她拿捏得很准,“说到犟,最犟的得数老二,安妮多好的八字他不要,幸亏安妮不像一般女孩子那么小性子。”
“你也是性急,就算不联姻,刘家也不会出尔反尔撤回资金,何必勉强老二,他本来性子有点闷,这下跟我们更远。”
“我是为他好,他又不是没上过当。该亲的不亲,不该亲的倒……”段玉芳叹了口气,齐原反过来握住她手摇了摇以示安慰。他俩默默对视一眼,有许多话无需言语。说到齐文浩,齐原又想起一件事,“化工厂那边你多盯着点,老大和老三不要插手,老二也该单独历练了。他不小了,我在他这个岁数早就走南闯北。拿小一辈的来说,老大也已经独当一面。该缴的学费还是得缴。”
段玉芳笑道,“好好好。”她叹了口气,“他和老大老三不同,毕竟名不正……言不顺。”
齐原没好气地说,“有什么不同,都姓齐。”
段玉芳一笑,没有就此再跟齐原说下去。
他俩不知道,他们走后弟兄俩打了起来。
齐文浩想回房洗澡,劳伦斯一把拉住他,厉声道,“还有那么多客人在,你倒好,又把这个摊子扔给我。”
又不是我结婚,齐文浩的第一反应,但看到劳伦斯脚步不稳又有点心软,他们仨兄弟酒量都一般,今天劳伦斯喝多了。他耐下性子解释,“你也去休息一会,没人会注意到我们不在。”有歌舞表演,有烧烤,有酒,棋牌唱歌应有尽有,客人自己懂得找乐。
“不行。”劳伦斯就是不放,“你跟我一起进去。”
齐文浩懒得跟喝醉的人讲理,谁知在他扳劳伦斯的手时,劳伦斯不由分说往他脸上挥了一拳。
“干吗?!”齐文浩一把推开他,怒喝道,幸好避开了,只擦到一点面颊,否则挂着伤明天又别想见人了。
劳伦斯后背撞在石柱上,就那么靠着,回吼道,“看你不顺眼,行不行?”
齐文浩看了下周围,幸亏这里除了他俩没别人,不过再大叫大喊下去,肯定会有人过来,新郎酒后闹事说起来总是个笑话。他对劳伦斯一而再的动手简直厌烦到了极点,“你再动手我就不客气了。”
“怎么样,你打回我啊。”劳伦斯对齐文浩的警告嗤之以鼻,“从小到大你最会装可怜偷懒,反正什么都不用做你也过得舒舒服服。”他抬起手指,一字一顿地说,“你这个拖油瓶。”
齐文浩被他气得说不出话,好半天才能发出声音,“你喝醉了。我叫人来扶你。”
劳伦斯见他要走,扑过去拉住他,“我哪句话说错了?”
齐文浩忍无可忍,回身一把抓住他衣襟,“小时候只要我哪样做得比你好,你就不高兴,非要我让你、你才肯吃饭睡觉。就当我怕了你,我不跟你争还不行?你既要我做到这样那样,又不许我强过我,你有毛病你自己要去看医生,知道吗!”
劳伦斯举起拳头,齐文浩比他快,一拳打在他肚子上。
劳伦斯痛得弯成了虾米。
齐文浩并没因此放开他,“打人别打脸,知道吗?”又是一拳,“我是你哥,知道吗?”
一面倒的局面没维持下去,劳伦斯借着弯腰的姿势一头撞进齐文浩怀里,把齐文浩撞出几米外。他按着肚子气呼呼地说,“你还知道你是我哥,大的要让着小的,你全忘了?”
“那你也不能太过分。”齐文浩无奈地说。
有两个保安模样的人往这边看来,齐文浩过去扶住劳伦斯,在他耳边低声急促地说,“别闹,有人来了。回去洗个澡喝杯水,睡一会再下来。今晚客人要玩通宵,你没必要跟着他们。”
劳伦斯推开他,突然问道,“你什么时候学会打架的?”
跟着妈妈到处赶市时就会了。许多学校没学过的事情,怎么看摊子,不被人混水摸鱼拿走衣物;怎么跟相妒的同行吵架,至少气势上不能弱过别人;打架当然是难免的,段玉芳教他,“儿子,一会她说要打我你就扑过去打她,盯住她一个人打,谁拉你都别放手。”总好过段玉芳跟别的女人互相拉头发、抓面皮。
其实不出来做也不愁吃喝,但段玉芳喜欢,她喜欢赚钱,钱多了才安心。
齐文浩没回答,他不喜欢动手,“走吧。”
两人各自回房前,劳伦斯提醒齐文浩,“别忘记你欠我一个人情,是我建议你来管化工厂的。”
“谢谢。”既然他要感谢,齐文浩便回以感谢。
齐文浩本想洗过澡再去找袁可遇,毕竟在人堆里打了半天的转,身上什么味都有,但他不由自主还是走到了她房门前。
也不知道她睡醒了没有,他掏出手机,没有来自她的任何信息。其他的倒有一些,有胡存志问他在哪里的,也有世交家的千金问他明天的行程,他一一删去,免得占着地方。
袁可遇吃饱喝足睡够,眼看海边倒是清静,决定下去走走,没想到打开门就看见齐文浩。他倚在墙上,面颊有点红,像是受了伤。
“你怎么不按门铃?”她心虚地问,怎么说醒过来到现在也不是一会两会了。
袁可遇凑过去看他脸上的伤,“在哪碰到了?”
他伸手握住她的指尖,“干吗不打电话给我?”
哪壶不开提哪壶,袁可遇硬着头皮,“我……”她可以找到许多婉转的借口,但接触到他的眼神,那些全都消失了,“我不知道自己干吗来这里,我想一个人想想明白。”
他定定看着她,嗯了声,“想明白了吗?”
有一点难过,袁可遇确信,这点难过在接下来的几天内会散落到全身,但还是得说,“我跟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还是看着她,表情没多大变化,“噢。是你来自外太空还是我?”
噗,袁可遇笑了。
有什么落进他平静的脸,慢慢的泛开,荡漾着又静止下来。他站直了,“是怕我保护不了你?”
她点点头。
她以为他还要说话,他却只是看着对面的墙。
气氛沉重得快透不过气了,有两个声音在袁可遇心里不停地争吵,“你就不能好好跟他说,男人都要面子。”“装也是件很累的事,相处久了就不想装了。”“现在怎么办?”“有什么怎么办,就站着,站到受不了为止。”
不知哪传来一阵欢呼,齐文浩如梦方醒,“你打算去看表演?”
“想去海边走走。”
“我陪你。”
“现在不用了。”袁可遇并不怀疑他的绅士风度,但最难说的已经说出口,她有种莫名的轻松,困乏重新包围了她,“我睡了。”
关门前她看到齐文浩的脸,又想起齐正浩的话,说,还是不说。
最终的决定是不说,知道了又怎么样,还不如不知道。
意料中的难受果然来了,袁可遇也讨厌自己。至少等这个假期过去再说不行吗,她骂自己,可就是不想再这样。如果爱一个人能只爱他的表面,说不定她早已三嫁、四嫁。正因为不能,所以她不想骗自己和他,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想多点再多点。
除了外表还要有宽博的胸怀、强大的能力,谈不上百挫不挠的品性,至少积极一点。
袁可遇,活该你嫁不出去。
袁可遇倒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喃喃地说,“心口不一。”
理想的男人是什么样的?她常说长得好就行。那是不够的……自欺欺人缩在自己的角落里,不敢踏出去,怕受伤。天晓得,除了父母早逝外,她也没受过其他挫折!为什么要怕?
不行,她还有话要对他说,如果今天不说,也许明天以后没有机会说了。袁可遇打了个冷战,有种人是分开以后连话都不想说一句的。虽然看上去他不像,但谁知道呢。m.xiumb.com
她匆匆打开门,又愣住了。
不知何时齐文浩又回来了,以一个正打算按门铃的姿势定在那。
“可遇,”他说,“我想过了,不能就这样分开。给我机会,我能保护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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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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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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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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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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