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洛的头发一直是让她发愁的事情,及膝的长发即使束成马尾都嫌长,是不是该找把剪刀直接剪短一些呢?
这个念头,双洛只敢在脑子里转转,入乡随俗啊入乡随俗……
镜是铜镜,镜中人的面孔模模糊糊,仍然气色不大好,双洛一边怀念着当年的健康红润,一边从怀里拿出昨日新买的杨木梳篦。
梳齿较密,梳起头来颇为费力,不过的确很好用,细密的梳齿划过头皮,疲劳顿消,十分舒服。
“春季梳头戴红花,白脸还要粉来搽,嘴巴还要胭脂点,好像雪上飘朱砂……”
“夏季梳头芙蓉香,姐对花镜来梳妆,上书蝴蝶双□□,再拢牡丹落凤凰……”
“秋季梳头秋风凉,姐对床前绣鸳鸯,不图郞哥家万贯,只爱人勤好心肠……”
“冬季梳头雪花扬,吹吹打打入洞房,天长地久人添寿,凤凰成对人成双……”
记得裕谨的奶娘是个南方人,嘴里总是有唱不完的歌谣哼不完的小曲,双洛有时后就趴在窗前偷听,听着这些伴着黄杨木梳划过青丝落下的歌谣,似懂非懂的陶醉……
她对着镜子哼着记忆里的歌调,鬼使神差的又在梳好的发束中分出两缕,结成辫子盘在两侧,这个发型,上一次梳,还是在自己十五岁的成人礼上,造化弄人,转眼自己又回到了十五岁。
身后传来三声礼貌的敲门声,双洛起身开门,扑鼻而来的便是一股清淡的墨香,双洛连忙稳了稳心跳,展颜笑道:“先生好早。”
文墨点了点头,目光停留在她的头发上。
“先生?”有什么不对吗?
文墨立刻回神,笑着摇头:“我帮你带早膳过来,山中清苦,也不知道这些合不合你口味?”
双洛这才发现他手里提着一个红木食盒,脸上微赧,慌忙将他迎进屋。文墨看着房里犹豫了下,还是走了进来。
“先生太费心了,我对吃的不怎么挑……”双洛打开食盒,看着里面的面条跟两碟素菜,胃却不由自主的抽搐了下。
文墨却不言语,半天才说道:“你有伤在身。”
先生今天有些奇怪,双洛心里想着,并没放在心上,只执起筷子开始吃面。
一个大男人,毕竟不好看着人家姑娘家吃东西,文墨清咳一声,便踱到窗边,目光转了一圈后停留在妆台上的梳篦上,嘴角不由自主的微微上扬。
下一刻,又紧紧抿成直线。
“昨日你睡得还好吧?”他随口问着,心思却飘到了别的地方,双洛究竟是什么来历?自称华族人,却总是时不时流露出穆族人的习惯,最开始,他还以为是有人故意用穆族女子换下真正的楚双洛以达到某个目的,现在想想实在是不大可能。
“挺好的!”双洛挑挑筷子,习惯性将面条卷在筷子上,然后送进嘴里。
“倾颜那个丫头从小被我宠坏了,说话做事没有分寸,你不要太过介意。”明明有时候做事小心谨慎滴水不漏,有时候却总是大意的露出不少让人生疑的马脚。
“没事的,先生,她还是个孩子嘛!”
文墨又不由自主的笑了笑,你也不过才十五岁!
那一抹笑容转瞬即逝,文墨皱了皱眉,指尖拂过黄杨木的梳篦边缘。
“双洛,你可知,只有穆族的女子才会盘辫子?”
双洛的筷子“啪”地一下顿住,看着文墨,脸色很难看。
“先生……我……我不知道……”
千言万语,却无从说起。
她的确不知道,在她生活的时代,早就没了这许多条条框框了。
面前的热气渐渐模糊了她的眼,她轻抽了一口气,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文墨只是又叹了一口气,握住梳子:“算了,我知道……”
轻描淡写,更加伤人!
双洛“哗啦”一下站起来,走到文墨面前夺过梳篦,三两下将梳好的辫子打散,生拉硬拽,手法极为粗鲁,连文墨看了都隐隐心痛。
“先生,相信我,好不好……”她干脆披着发,转过身直直看着文墨,双眼中隐隐有着泪光。
文墨心中的某一处狠狠疼了一下,匆匆别开眼,又退开几步,转移话题:“再不吃,面就要凉了,我们一会还要去见我师父。”
双洛怔了怔,心里一涩,讪讪将头发束好,又坐回去吃面,不知道是不是心情不好,吃下去的东西遭到了整个胃的抗拒,每次下咽都极为艰难。
终于将面吃完,双洛起身,还未开口,文墨已经转身走了出去,她低低叹了一口气,快步跟上去。
一路无话。
顺着山庄的石子路左拐右拐,两人再一次来到了那个石门前,这一次双洛看清了,这个所谓闭关的地方位于整个山庄的最北端,门廊交错,内有玄机。
石门依旧紧闭,文墨站在门前,斟酌了一下才抬手轻轻扣了几下门环。
“师父!师父!师父……”
他一连喊了好几声,里面却没有动静,就在双洛以为里面不会有人的时候,却传出了一声隐隐郁郁的咳嗽。
“师父,我是文墨。”文墨匆匆回头看了眼双洛,小心翼翼说道,生怕说错一句就惹恼了里面的人。
“是非清回来了啊!”许久,门后面才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文墨面露喜色,接着说道:“师父,是我,我想求您老人家出手就一个人,她中了狼魄。”
门那边却没有任何声音。
双洛安静站在文墨身后,心却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师父!”文墨又唤了一声,仍没有得到回应。
从双洛的角度,看不见他的表情,只看见他背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微微颤抖。
下一刻,他身形一动,直直跪了下来,对着石门扬声说道:“我知道师父怪我将生人带上山,可是人命关天,她又是为了救我受的伤,我岂能置之不理!”
“昔日我带倾颜上山,年少无知,师父恁罚我跪了一日,今日我故罪重犯,罪加一等,只好跪到师父您满意为止,但求师父网开一面,救救我这位朋友!”
“先生!”双洛惊呼出声,万万没想到文墨会为自己做到这地步,尤其刚刚两人还发生了不愉快。
已是隆冬,石上结着厚厚的冰霜,文墨直直跪在冰冷的石台上,背影倔强挺拔,发丝被寒风吹的微乱,衣襟翻飞,他整个人却纹丝不动。
心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隐隐作痛。
双洛咬咬牙,也跟着跪在他的身边,肩并肩。
“双洛……”
“先生,我不值得你这样……”双洛看着前方的石门说道。“我来历不明,不清不楚,甚至……可能是个奸细……”
“我有我的原则!”文墨淡淡说道,微偏过头去,双洛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却想象得出他此刻的表情,一定是严肃且正直的。
原则,信念,家国,大义,气节,永远被他放在个人情感的前面。
双洛低下头去,心中似喜似悲,说不出的滋味。
她还在奢求什么呢?在这个乱世,得以安身立命已经该心满意足了不是么?
冬日的正午,阳光明晃晃照着,地上的双影渐渐缩短,却自始至终靠在一起。
双洛勉强定神,只觉得双膝以下完全不是自己的,麻木,僵冷,刺痛,寒气顺着腿骨一路向上攀爬。她从小到大虽不是娇生惯养但也是大家小姐,就是在白府的时候,平日里也是尊贵的少夫人,从来没有这般跪过,这一跪就是一个上午,几乎挨到了极限。
她沉沉喘了一口气,就听得耳边传来文墨惯有的低沉嗓音。
“双洛,去休息!这里有我。”
双洛摇头,纹丝不动。
“双洛,你怎么就不懂呢?你现在是病人,这样子长期跪下去,你的身子怎么受得了?再有个万一,我……我们之前不就白费了吗?”
阳光照得双洛头脑发晕,她摇摇头,好容易找回一丝心神,强笑道:“先生,这是我自己的事,倒是你,不该跪在这里……”
“……先生,我从小到大从来没有求过人,总认为自己的事情自己就能搞定,可是现在,尤其是子修的事情……我忽然觉得自己很没用,弱的可笑……”
“……但是,这一次,我还是决定自己来……”
“……这是我自己的性命……”
“自然是我自己了争取……”
先生也是跪糊涂了……这都跪了这么久了,哪还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双洛胡乱想着,正要接着说些什么,突然感觉一阵剧痛从胃部传来,痛得让她几乎痉挛,倒抽一口凉气。她的身子晃了晃,直觉两眼发黑,再也控制不住,朝文墨倒去……
“双洛!双洛!你怎么了?”文墨一惊,侧身抱住双洛,只觉得触手冰凉,再一看,就看她脸色惨白,已然昏迷,依偎在自己怀里的身躯竟没有一丝热气,仿佛又回到了那日城头,让他的心跳突然一滞。
“师父,师父,求你开门好不好!你不能见死不救啊!师父!”莫大的恐慌袭上心头,让他乱了分寸,抱着双洛跪行到门边,猛砸石门,恨不能就此将这道门砸碎。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终于缓缓打开,文墨狼狈抬头,就看见一位灰袍老者立在门后,鹤发童颜,道骨仙风,看着自己的双目透着悲悯跟沧桑。
“非清,你过执了……”他说道,朝里面让了让,示意文墨进来。
“师父……”文墨跌跌撞撞抱着双洛起身,“你……”
老者转过身,面色微沉,在迎上文墨坚定的目光后,喟叹道:“造化弄人……”
然后他点了点头。
“多谢师父!”
这……是梦么?
她缓缓睁开眼来,鼻端隐隐约约的暗香浮动,让她眼皮发沉。还没来得及将周遭看个仔细,突然一道绚丽的光华射来,让她下意识伸手在眼睛前挡了挡。
“怎么?”她呢喃一声,柔媚暗哑的声音将自己吓了一跳。
“醒了?”一个陌生却又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紧接着有人轻轻拨弄她凌乱的长发,“我送你一样东西……”
“什么?”她懒洋洋问着,就势往后靠在了对方身上,熟悉的气息瞬间笼罩下来,让她发出一声满足的轻叹。
身后的男子却笑了,笑声透胸传到她耳边,似带着回音。
紧接着,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划过她的头皮,带来了奇怪的触感。她连忙伸手制住他的手,拉到自己面前,带看清他手里的东西后,一时愣住。
“这是什么?”
“我叫它梳子。”男子的声音总是温柔带着笑意,“这次去苍梧,突然就想出做了这么个东西,替你打理头发……”
她微微皱眉:“好麻烦啊……”
“有我啊……”男子轻轻执起梳子,划过她的发:“我以后天天替你打理……”
“……我喜欢你长发的样子……”
头皮突然传来一阵刺痛,她轻呼一声,睁开眼。
入目却是一个陌生的房间,布置很是朴实,四处散乱的堆着羊皮竹简跟一些兽骨龟壳,当然,大部分还是一捆捆的纸书,在角落里散发着陈腐的气味。
“小姑娘醒来啦?”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正是那位老者含笑站在门边,背着光打量着她,那眼神,似乎是在看一件稀世珍宝。
双洛被他看着很不自在,悄悄挪了下身子,小腹又是一痛,直痛得她弯下腰来,趴在床上。
“别动!”微凉瘦弱的手指有力的握住她的手腕,搭在她的脉上,老者沉吟片刻,却不说话,一双眼睛上下打量双洛。
双洛有些尴尬,寻机开口:“前辈……”
“我那死心眼的徒儿被我关在门外了,我有话要跟你说。”
“……什么……”
“呵……老夫自号覃怀居士,你就不要前辈前辈的,直接叫我居士就好……”老人绕来绕去就是不说正题。
双洛只觉得头皮发麻,连忙唤了一声:“居士……我这毒……”
“姑娘并非当世之人……”居士却施施然说道。
双洛抬头看向居士,只见对方一副了然一切的样子,心里惊疑不定,默不作声。
居士却又开了口:“狼魄之毒,见血封喉,你本不该活着,目前却捡回一条性命,已经是逆天之举,我们这些算命的,最忌讳道破天机逆天改命,本该对你避之不及,奈何……”
他沉沉叹了一口气,将双洛的心也悬了起来。
只见他松开手,又改握住她的左手,拂过衣袖,露出一节小臂,然后并指狠狠在上面击了三下,待那晕红褪去后,双洛的小臂上竟出现了一块乌青的印记,仿佛是一只三只脚的鸟。
“看……这就是三足乌……”居士又是一叹:“是伏羲的印记……”
“就是因为这印记,我不得不要出手救你……”
双洛一头雾水,什么三足乌,什么伏羲的印记,这都是以前楚双洛身上的东西,关她什么事?
“我们这一门,自诩伏羲的传人,习八卦通命理,如今见了这印记,无论如何都是要出手相救的……”
双洛隐隐觉得不对,难道救她的后果这么严重,她突然想起了巫曳的手臂。
“居士……要不就算……”
“非清,进来吧!”居士却扬声打断了她的话。
文墨急急推门进来,刚进门,就看向双洛,这次缓缓松了口气。
“怎么样?”琇書蛧
“我很好……”
“非清,这位楚姑娘的毒我看了,狼魄之毒如今被强力压制,潜伏在胃部,现下怕是已经渗入了五脏六腑,再这样耽搁下去十分不妥……”
“师父打算如何?”文墨心中微痛,小心问道。
“我打算用后山的温泉逼毒,辅以精纯的内力引毒,我再开几个方子,这样子三管齐下调养一个月后应该会将余毒全清。”居士摸了摸胡须,悠然说道。
“这里面引毒的环节尤为重要,具体的穴道和经脉走向我一会跟你详说,你现在带楚姑娘下去休息,她目前这样,最是劳累不得。”
文墨急急点头,上前弯身抱起双洛,一点也不避嫌,让双洛突然觉得不大习惯。
她心里偷偷笑了笑,安心依偎在文墨怀里,任由她将自己抱了出去。
覃怀居士目送两人离开后,方转过身,对着墙说道:“出来吧!”
只见双洛之前睡的床突然后转,咯吱咯吱竟又转出一张一模一样的床来,床上还坐着一个年轻男子,一身黑色劲装,修眉俊目薄唇,正是女娲庙与双洛交手的穆族军官。
“原来他是我师兄啊……”男子笑眯眯说道,就势靠在床边。
“你们见过?”居士不紧不慢问道。
“恩……战场上交过手……”
居士皱眉:“你不适合战场。”
男子冷嗤:“不适合就可以不去么?”
“……于是像现在这样,千里迢迢跟你讨东西?”
居士面色一沉:“那东西我是不会给你的!”
男子点点头:“呵呵……师父的为人我还不知?我本来就没抱什么希望,不过是来应付一番的!”
说完,他利索的站起身,拍拍肩膀拍拍衣袖朝居士行了大礼后道:“师父保重,徒儿这就告辞。”
居士微微颔首,任由他去。
等到男子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又出言叫出他。
“祁慎,时局已乱,谁主天下还无定数,你好自为之……”
祁慎浅浅一笑:“徒儿知道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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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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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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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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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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