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故,平日里伶俐可人的长宁公主,近些时日却总是多病。众嫔妃得知后,便三三两两的结伴去长宁宫探望。
这日,素来不愿与他人往来的庄妃,在听闻长宁公主有恙后,也心急不已。她去长乐宫找到轻颦,与她结伴去了长宁宫。
待她们到达长宁宫时,见凌雪、周才人,还有几个新入宫的女子,早已聚在屋内。众人相互见了礼,又假意寒暄了几句,便围簇到公主的床榻旁。
庄妃见公主正睡着,面容憔悴。不由俯身拉起她的手,怜爱问道:“公主这样有几日了?太医诊断的是何病症?”
淑妃守在榻旁,愁眉不展。回道:“她如此反反复复,已有两个月了。如今天气暖了,她却总说身上冷。夜里也睡不安稳,总是做噩梦。前些日子还好些,一宿醒个两三遍,也倒还能睡一些。可近几日……”她哽噎住,默默拭泪。
庄妃早已陪着落了几遍泪,到底她是看着公主长大的,见她如此,哪有不心疼的。
淑妃又道:“近几日,她越发不好了,无论吃什么都吐出来。人也是恍恍惚惚的,越发糊涂了。今日晨起时,她竟连我这个母妃也认不得了。”淑妃说完,复又落下泪来。
“太医怎么说?”轻颦轻声问道。
淑妃回道:“太医只说她身子虚弱,脾胃不和。说她精神恍惚,只因夜间休息不好所致。故而开了些安神的药,只说让慢慢调养着。到底也没说出什么医治的好法子来。”
淑妃顿了顿,又道:“昨日,皇上让人从宫外请来了一个神医。那位神医说,公主的脏器皆受了损伤,似有中毒之象。”
“中毒?!”众人闻言大惊。
淑妃又道:“皇上已命人细细查验过了,可公主的衣食所用之物皆无不妥。可见那个‘神医’之言,不足为信。”
轻颦仔细思忖着,并不做声。
众人除宽慰淑妃外,皆是一筹莫展。
忽的,伊秋悄悄拽了拽轻颦的衣袖,窃窃道:“娘娘您看,那烛台上的红烛,雕刻的那样别致,倒与咱们宫里先前所用的,有几分相像呢。”
轻颦顺着她的指示,放眼望了过去。果见烛台上有几根燃剩下的红烛。想是昨夜已燃了一宿了,如今各个烛台上,都只剩了一少半的红烛。虽只剩了一少半,可烛身上雕刻的精美花卉还依旧清晰。
忽的,轻颦仿佛想到了什么。便又仔细思忖了片刻,问淑妃道:“那烛台上的红烛,可是淑妃娘娘亲手为公主雕刻的?”
淑妃噙着泪,闻言,不由淡淡转头瞥了一眼那烛台。无精打采道:“臣妾哪里有那样好的手艺,都是娴嫔妹妹雕刻好、送过来,给公主用的。”
轻颦闻言,便将目光投向了凌雪。
凌雪的眼里掠过一丝惶恐,旋即便又含笑从容道:“臣妾记得,与姐姐一同入宫那一年,淑妃娘娘曾向臣妾索要过这样的红烛。只是臣妾愚笨,一时赶制不出太多,便只好先供着姐姐宫里用,一时疏忽了淑妃娘娘。”xiumb.com
“后来……”凌雪又道:“姐姐不用这红烛了,臣妾也便闲了下来,这才想起了淑妃娘娘。好在娘娘宽宏大量,并未怪罪臣妾。”
淑妃插话道:“妹妹说的哪里话?你劳心费神雕刻的红烛,公主可是喜欢的很呢。”
轻颦闻言,便给伊秋递了个眼色。道:“将那红烛拿过来,让本宫瞧瞧。”
伊秋会意,便走到烛台旁。拿烛台时,伊秋有意碰倒了一根,落地的红烛当即便折作了两截。伊秋赶忙跪地请罪。
轻颦假意嗔怪道:“怎么这样不小心?还不赶紧收拾干净。”
“不打紧,不过一根红烛而已,妹妹不必动怒。”淑妃淡淡劝道。
凌雪赶忙吩咐贴身侍女羽裳,道:“还不快找人收拾了。”又对轻颦和颜悦色道:“姐姐不必为这种小事生气。伊秋姑娘一时疏忽,才打翻了烛台。不敢劳烦伊秋姑娘动手……”
轻颦打断她,正色道:“妹妹不必怜惜她。这点小事,还累不坏她。不必说伊秋,就连咱们都算在内,若有谁犯了错,也是要受罚的。”说着,便又对伊秋道:“做事如此不当心,还不快回去思过。”
伊秋顺势赶忙拾起了地上的红烛,出去了。
凌雪见势,亦赶紧吩咐羽裳道:“把余下的红烛都带回咸阳宫。”又对淑妃道:“娘娘宫里可还有此红烛?”
淑妃道:“妹妹每次送过来的烛火都不多,这是最后的几根了。”
众人闻言,不解其意,都怔怔的望着凌雪。
凌雪含笑道:“烛台不稳,想必是红烛头重脚轻的缘故。臣妾雕刻有误,容臣妾回去再好好雕琢雕琢。”
她又对轻颦道:“今日之事,还多亏了伊秋姑娘。不然,若因臣妾之失,致使来日酿成大祸,那才是不可挽回呢。姐姐与伊秋姑娘情同姐妹,当真不必为此等小事动怒。”
轻颦淡淡一笑,盯着她正色道:“且不必说是情同姐妹,即便是亲姐妹,若做下不可饶恕之事,本宫也决不姑息。”
凌雪会意,便只静静望着轻颦,不言语。
两人心下暗自猜疑不已。
看过长宁公主,轻颦与庄妃便一道出了长宁宫。众宫人围簇着她二人信步走在回宫的路上。
想着适才长宁宫里的种种,庄妃迟疑着问道:“长宁公主无端得此怪病,你是……疑心娴嫔?”
轻颦见问,不由停下脚步。坚定道:“不单此一件事。”
“你此话是何意?”庄妃不解问道。
轻颦看了看庄妃,复又将头转了过去,只目视前方,凝眸淡淡道:“我已派人暗中去调查,虽还未有结果,可我料定,许多事都与她脱不了干系。”
庄妃闻言,不由思索起来。须臾,她点头道:“也是。长宁公主是我看着长大的,她自幼活泼伶俐,身子也康健的很。怎么突然就……”她又思忖了片刻,道:“我虽不常出门,却也曾听闻,娴嫔诞下的小公主甚得皇上喜爱。因为有了那个小公主,皇上便不如先前那般喜爱长宁公主了。”
轻颦应和道:“我也有所耳闻。”
庄妃又道:“为此事,淑妃难免会对娴嫔心生芥蒂。我记得,小公主满月时,皇上是有心要晋娴嫔的位份的,只因你忽然出现,才打乱了娴嫔的如意算盘。且那日,淑妃也是极力反对娴嫔晋封的。”
轻颦又道:“听闻后来,娴嫔屡屡主动向长宁宫示好,才缓和了她们二人的关系。”
二人陷入沉思。
良久,轻颦道:“据我所知,娴嫔虽表面上温婉柔顺,实则,她内心里最是狂傲好强的。她如何甘愿委屈心志,对淑妃低声下气、讨好逢迎?”
庄妃赞同道:“我原就觉得她不简单。也猜度她背地里未必会像表面上那般温婉。如今看来,她确是个笑里藏刀之人。”
轻颦执过庄妃的手,正色道:“姐姐既也如此看她,若有朝一日得出论断,还要烦请姐姐,助我一臂之力。”
庄妃亦伸出另一只手,拢住了轻颦的手。坚定道:“你大可放心,她若当真做出不可饶恕之事,我亦必不会饶她。”
两人携手默默前行。
庄妃忽道:“你与娴嫔是同日进的宫。今日,又听闻你如此说,可见我的推测是对的。”她望向轻颦,坚定道:“你与她一早便相识。”她仔细盯着轻颦。
轻颦却不置可否,只垂首前行。
庄妃扭头盯着她的脸,又道:“连带除夕夜宴时,众嫔妃见到的那位戍边的骁勇将军,你们都是旧相识。我所言可对?”
听闻她提起狼野,轻颦不由滚下泪来。却不偏头,也不答话,只垂着头默默的走。
庄妃见她如此,心下便更明白了。不由长叹一声,道:“看来,是被我说中了。”
庄妃又道:“听闻当日除夕夜宴上,你与那个戍边将军眉目传情,宫里人将此事传说的沸沸扬扬。我一直好奇,为何皇上会对那个传言不闻不问。如今想来,许多事,皇上原是知情的。”
见轻颦不语,她又感叹道:“我曾听人说,凡尘俗世里,每一个人,命中都会有一个桃花劫。我原以为,咱们皇上的命中并无此劫。可后来,他遇到了你……”她看了看轻颦,道:“这些年,我冷眼瞧着,你便是他命中这一劫。”
轻颦转脸看着她,愤愤垂泪道:“我是他的劫?姐姐当真是错了!”
庄妃见她气愤不已,不由怔怔道:“有些事,连我都可猜出个**分。想必皇上不会不知。以他的性子,还能默许、纵容你们的情谊这样久,可见他是真心待你的。”
她见轻颦不语,便又警告道:“你要知道,他是皇上!你的那些心事,若是装在其他嫔妃心里,只怕早已死了无数次了。”
轻颦含泪恨恨道:“姐姐不必再说了,他于我来说,是多大的劫难,我心中自有评定。”
庄妃见她不悦,不由叹了口气道:“当年,在燕王府里时,我不曾问过你执意出府的缘由。如今,我亦不会多问。我只劝你,无论皇上对你做了什么,你都不要恨他。‘爱之深,情之切。’呀!”
轻颦闻言,泪如泉涌。她的嘴角含着一抹凄苦的冷笑,咬牙哼道:“‘爱之深’?他的爱,是不择手段、是赶尽杀绝、是处处算计、是亲眼看着自己的孩子受尽折磨而死,却一味袖手旁观、置之不理!”
“他不配为人君,更不配为人夫、为人父!”轻颦声嘶力竭的哭喊震住了庄妃。
庄妃见她如此,一时哑口无言。只带着几分惶恐四下望了望,又悄声叮嘱伊秋道:“你们娘娘想是累了,快扶她回去休息吧。”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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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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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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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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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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