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办事不力,请陛下恕罪!”汪德一下子跪了下来,“柏妃娘娘让奴才把这个交还给陛下。”汪德把自己怀里面的那块碎银子递给了朱见深。
汪德的危机意识还是很浓的,这可是他被调到皇帝陛下身边之后办砸的第一桩差事。虽然看上去不过是给后宫妃嫔送东西的小事,但是从皇帝陛下的神色和关切程度来说他觉得这可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没收下?”朱见深先是疑惑、后是脸色凝重地接过了那块碎银。
为什么?这块碎银子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细碎浅淡的光芒,朱见深头一回觉得柏芷比自己想象的要难以捉摸的多。
“走吧。”朱见深的声音也不自觉地变得有些冷漠。
“陛下想去哪儿?”还跪在地上的汪德有些忐忑地问道。
“清漪阁。”
朱见深一行人到达清漪阁的时候,清漪阁上下全都静悄悄的。在院子里头指挥小宫女们进行洒扫的芳汀看见朱见深,连忙和众人一起请安。
朱见深马上免了他们的礼,不过脸还是有些板着的:“柏妃呢?”
“娘娘在寝殿小憩。”芳汀恭恭敬敬地回答,而后又有些犹豫,“要去把娘娘叫醒么?”虽然问是这么问了,但是芳汀内心很纠结。再怎么说娘娘肚子里面还怀着小主子呢,这要是吓醒了她,她没有休息好的话会不会对小主子有什么影响。
好在朱见深皱了皱眉,否决了这个建议:“不用了,朕进去瞧瞧她。”
水墨莲花的纱帐里面,柏芷皱着眉、头枕在秋香色金线牡丹引枕上,睡得并不安定。
朱见深原本心头隐隐的火气在看到柏芷清冷轻愁的这张脸庞的一瞬间,全都如同触到了清冷冰块的暑气一般、尽数消散。轻轻地坐到床边,他凝视着她的脸。记忆里面的柏芷好像从来没有露出过这样的表情,就算是刚刚入宫、仓皇不安的时候,似乎也不曾这么愁苦无力过。
是自己做错了么?朱见深悄悄问自己。
他不知道答案。
自己不过是想要眼前的这个女人知道自己的心意,想让她把自己的心也完完全全地交给自己。
朱见深活了这么久,从不认为喜爱上一个人、向对方表明心迹,想要对方也喜爱自己、想要拥有对方的心,是一件错误的事情。更何况,数日之前,柏芷分明还隐约向自己表明过心迹。那个时候她看着自己的眼神,充满着爱恋和依赖。起码那个时候,他相信,她是爱自己的。
那么,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朱见深不由自主地伸出手,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拂上柏芷的眉头,想要将她抚平,谁料对方轻轻地哼了一声。朱见深的手有些仓皇地伸回,有些抱歉地看着柏芷,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将她吵醒。
柏芷本就睡得不安稳,睡梦中,仿佛有谁伸出了手,触上了自己的眉。睡了片刻的嗓子有些难受,轻轻地哼叫了一声,她缓缓地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眼前这人不是多日以来在自己梦中反复出现的那人又是谁?
看到朱见深的那一刻,柏芷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十分干脆地翻了个身,装作没有看见朱见深,继续闭上了眼睛。
柏芷睁开眼睛之前,朱见深想了很多她醒来之后可能会对自己说的话,却没料到人家干脆无视了自己。
觉得受到了伤害的皇帝陛下冷笑了一声,伸出长臂直接握住了柏芷纤细的肩膀,将她整个人轻轻地翻了过来。
柏芷也没有料到皇帝陛下会这么不要脸,有些生气地睁开了眼睛想要质问对方一番,却不由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离她的脸不到一寸的地方,是皇帝陛下的俊脸。想要伸手推开这张讨厌的脸,但是自己的双手却被牢牢按在床上动弹不得。仿佛是为了报复她的不合作似的,朱见深的脸庞越来越近,最后两人的鼻尖贴到了一起,就这么互相瞪大了眼睛看着对方。
这么近的距离让柏芷觉得十分难受,她侧过了自己的头,不想去看朱见深,但是厚脸皮的皇帝陛下却不依不挠地伸手将她的头摆正,仍旧不说话、瞪着大眼睛看着她。
距离实在太近了,柏芷看不大清朱见深的脸,但是却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了他鼻尖的热气和离自己的唇极其近的他的唇。两个人就这么维持着这个姿势静悄悄地对峙了好久,原先有些一触即发的紧张氛围却在交缠暧昧的气息间变得莫名的缱绻起来。眼看着两人的唇就要碰上,最后还是柏芷败下阵来。她有些气急败坏地拨开了朱见深的脸:“陛下这是干什么?怪吓人的。”
朱见深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极其无辜:“朕这不是瞧柏妃娘娘似乎没有看见朕的样子,所以这才提醒您一下。”
柏芷被他这个特别厚颜无耻的回答以及十分流氓的刷存在感的方法气笑了:“陛下这个方法可真是奇特,臣妾活了这么多年,还没见过其他人这么做过。”不要脸、臭流氓!
朱见深本来正洋洋得意着呢,听见柏芷这么说,他有些气急败坏地掰过柏芷的脸:“还有谁敢这么对你做?看朕不斩了他!”
本来明明不打算理这个人的,但是朱见深这个幼稚到可笑的举动却让柏芷无缘无故地消了气:“这您可以放心,臣妾觉着,除了您之外应该没有人这么不顾脸面、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正常人一听就能听出这应该不是什么夸奖的话,但是皇帝陛下却得意地笑了:“谢谢柏妃夸奖。”
这个人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温文尔雅的皇帝陛下么?柏芷无语地看着朱见深,说不出话来。
不过刚冒出了这个人可能只是个顶着皇帝陛下的脸的臭流氓这种想法,下一刻他就恢复了严肃脸:“为什么,不收下那块碎银子?”
之前的委屈不甘突然又冒了出来,柏芷突然间觉得自己的眼眶有些模糊:“为什么臣妾要收下?”
柏芷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也可以若无其事地向之前回答汪德一般,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回答说自己不需要银子就成,但是面对着眼前这个男人,却永远无法这么淡定地装傻。琇書蛧
看见柏芷盈盈泛着水色的眼眸和有些哽咽的语气,原先趾高气昂的皇帝陛下一下子就慌了手脚。想要伸手拭去那泪珠,但是那水色在柏芷眼眶里似堕未堕,反倒看得他更加怜惜和心疼。
“我我就只是随便问问”皇帝陛下结结巴巴的,“不想回答就可以不回答”仿佛嘴巴和思想都不受自己控制了,总之就是不想让这个女人哭泣和伤心。
但是他这个样子让柏芷觉得更加气愤。如果所有的事情摊开了说清楚也就罢了,然而每次都是遮一半露一半,与其说是聪明人之间的对话,不如说是从来没有将感情这件事情当真过。
在感情的世界里面,又哪里可能会有聪明人呢?
柏芷原以为自己能像处理其他所有的事情一样冷静从容地处理好自己和朱见深的感情,能够十分潇洒地在谈笑间和他一起许下承诺,做一个能让他欣赏的聪明人。但是现在她发现,自己不过也是一个普通的女人罢了。打机锋、猜谜一般的承诺远不能让她安心,她要的,是一句踏踏实实、准确无误的承诺。
男女之间的感情,向来最让人痛苦的并非离别决断,而是若有似无、但真较真起来,却难寻痕迹的牵扯。
总是比较在乎的一方才最先明白这个道理。但是眼前这个男人却没有了解自己心里面难言又绝不想亲口说出的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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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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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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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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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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