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浪有些失望,也不好再去追问关于养吾剑气的事情。
余朝然圆场道:“浪儿,你别为难你三叔了,你爹(唐称阿爷)的遗愿里叮嘱了愿你做个与世无争的安乐人,莫再卷进恩怨是非。”
“我爹我爹又是我爹,他什么也没给过我,凭什么对我的人生指手画脚?”余浪懊恼地抱怨。
李白剑眉一挑,这番话似乎犯了他心中的某些忌讳,微有些愠怒:“痴儿,为了能让你活下来,你可知道你爹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余浪寸步不让:“我不知道、也不关心,我有选择自己前程的自由。我虽然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但想必那是个独断专行的一根筋吧,做事一味横冲直撞,最后撞得头破血流,又走向另一个极端,希望儿子一生无为,躲避恩怨是非。而且这种论调何其幼稚?你砍断自己双手双脚仇人就感动得不想害你了?”
其实老爹的这种心理余浪多少是能理解一些的,他读过苏轼的《洗儿戏作》——“人皆养子望聪明,我被聪明误一生。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只是作为一个内核非常前卫的唐人,他无法接受这种被人安排命运的感觉。
李白倒是从余浪的身上看到几分故友少年时代的影子,心底怜惜:“你说得倒也不能算全错,他确实是个一根筋的笨蛋,也是个不世出的天才。他虽英年早逝,却为你留下了一盘很大的棋,你迟早要入局,何必急在一时?我不能教你则是另有原因。”
余家傲这个名字在余浪心底激起千层浪,他回忆起小说里曾看到的内容,时隔一千多年却重名的父子,自己又得了一本书穿回唐朝,这绝不仅仅是巧合而已。
或许,我穿越回来便是要替他下完未尽的棋局,只是不知道棋局另一边执子的会是谁?余浪暗想。
最终余浪也没能说服李白传艺,倒是青青临走的时候凑到徐浪耳边软软说“我可以收你当徒弟哦”,余浪一笑而过。
李白走了以后,余浪显得有些消沉。无人引路,想要为死去的余浪和那姑娘讨回公道更成了天方夜谭,遥遥无期。李家在扬州城颇有些势力,朝堂上还有人张着保护伞——据说是和那奸相李林甫有些联系,上下可说是铁板一块。
余浪时常梦到那大红喜服的姑娘凄惶幽怨地飘在夜空,遮蔽住月亮,遮蔽住梦里的所有光,一圈一圈永不止息地旋转。
眼见着孙儿每日闷闷不乐,余朝然着实心疼。为了让余浪提振起精神来,余朝然亲自传授他武艺,余朝然并不懂剑气、修行之类玄之又玄的东西,他早年可能有过从军的经历,所教授的大多是军中的近身格斗、搏杀之术,武器则是以棍棒、长槊为主。最让余浪叹服的还是余朝然的射艺,百步以外一箭射透苍蝇可是余浪亲眼所见。
按余朝然的说法,这些军中的格斗术虽然不入流,甚至不被当世大家们认可为武学,但若练到极致一样能成为世间有数的高手。
余浪极为专注地投入了学习状态,每日寅时便早早起床,先是环着河跑两圈,随后反复习练枯燥无比的军中长拳。午后的时间则主要用于温书,倒不是为了科举,只是他觉得需要储备一些当世流行的知识。令余浪感到惊喜的是这具身体原本的书法天分,他只要提上毛笔,便自然而然地知道该怎样去运笔,写成的字温和中带着飘然洒脱,颇有王右军的风骨。在这样一个时代,一笔好字无疑是能占些先机的。m.χIùmЬ.CǒM
一月时间匆匆流逝,余浪进境极快,学习武技时皆是举一反三、触类旁通,这一点令余朝然赞叹不已。可惜的是他天生身子骨单薄年纪又小,再怎么锻炼也只能勉强拉开一石(唐代约100斤)之弓。虽然老爷子没有多说,余浪自己却想得通其中关节,习练军中外门功夫达到顶尖境界的,无不是天生神力、铜筋铁骨者,唯有如此才能以身体素质拉平与武学宗师内劲的差距。像自己这种情况,就算把这些搏杀术练到极致,战场上也挡不住骑兵的一轮冲锋。
现下的问题很明确,余浪需要一门类似“养吾剑气”的内家功法来打底。在大唐,内家功法一贯都是世家子弟的垄断物,一是功法本身价高,二是需要名师指引,三是养气阶段需要消耗大量的药材补品。大唐看起来留给下层人不少晋升通道,但多是梦幻泡影,不论读书习武都需要耗费大量资源,普通人家是很难支撑得起这份消耗的,哪怕是想从军,一杆普通的长槊价值也在10两银子左右,门槛同样不低。
余浪咬了咬牙,拿出5两银子去买了一本最烂大街的《玄元养气术》,照着里头的指引梳理筋脉,引气入体,直练得两眼发黑,又害了一场病。体力非但没有增长,反而比之前还要衰弱不少。
余朝然这回是动了真怒,收了那本《玄元养气术》不说,也收走了余浪身上最后的五两银子。事实上,余浪这一病又花费了不少钱,祖孙二人真真是捉襟见肘了。余朝然过惯了富贵日子,并没什么谋生手段,又不好上街头卖艺,毕竟曾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病愈之后的余浪承担起了养家糊口的重任,买了些木材托人打了一辆推车,便去摆摊弄点小本生意暂时糊口。
余朝然并非不疼惜孙儿,只是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往后的漫漫人生路余浪只能独自面对,所以有意识地锻炼余浪的谋生能力。
每日丑时三刻,余朝然便点了油灯披上外衣去厨房蒸馒头,都是些带馅的馒头,馅料也颇费了些心思,舍不得买肉,就用素菜配合酱料精心调制。馒头蒸好以后,放进特质的食盒,再蒙上一层沾了热水的葛布来保温。
天光放亮的时候,余浪便推着小车去桥头占好位子,随后偷偷从胸口衣服的内袋里摸出《玄元养气术》的摹本继续揣摩。衣服上的内袋是自个儿缝的,书也是练书法时闲来无事临摹好了的,没想到都派上了用场。
虽说余浪的心思不在生意上,可一来位子选得好,二来余朝然的馒头做得好,生意倒还不错,一天下来倒也能赚个七八枚开元通宝。
这一天余浪摆定了摊位,沐浴了一遍晨风,颇觉踌躇满志,想要再度尝试引气入体,却被人猛一拍肩膀。
“你这般练法,是嫌命太长了么!”是那叫青青的姑娘,她流水一般莹润的妙目里带着几分嗔怒。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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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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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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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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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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