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凡将蜗螺掏了个干净,又喂喂喊了两下,发出的回荡之声盘在心口,掠去了对于刚刚初来乍到这个世界的陌生之感,稍后他扯下一块布,包上雪,哈气成水,擦拭了蜗螺内部的洞壁,发出叽叽声,这壁上光彩饶润,光滑无锈,由于寒冷催使,蜗螺内无病菌滋生,所以并无异味,里面的空间约有几方,可容纳搂抱的两人共处。稍显狭促,若是一男一女搂抱在一起睡在里面恐怕甚是惬意。
羽凡觉得茫茫雪原,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也没什么不好,况且自己守身如玉,灵翘是猫妖,两人搂在一起就当是自己搂着一只小动物睡就好了,应该不会做出什么事情。
灵翘身材娇小,可供羽凡只手环抱。蜗螺独特的结构阻挡着外面的风寒裹进来。但里面无草无芥,睡着不曾枕着冰冷。两人无聊,觉得明天是死是活还未可知。不如雪下枕欢,一起度过这风花雪夜。完事后,灵翘枕着羽凡的胳膊,眼睛望着他,像浅显的月亮。
夜半,昏蓝的天穹从被雪山照的稍稍发亮的黑暗中渗漏出来,一颗星两颗星点满天空,南天星座窜出的星芒注定在朗月的衬托下孤掌难鸣。世界很静,雪原上微微浮动的风搭在稀疏的亮光中,与整个世界一起睡去。
羽凡还未睡,刚开始他被雪原上的冰魄蜥蜴,噬霜蜘蛛,冒出的奇怪声音惊醒,等他习惯这些声音后又开始思考一些问题。比如生,比如死,比如安乐,抑或忧患。他觉得自己被绕进一个螺旋中,生死,安乐,忧患,贪婪和满足等这些问题和他一起搅动,终于把他挤到一个牛角尖上。
他心里其实挺困扰的,他不知为何自己会有这些乱七八糟的奇遇,姑且称为奇遇吧。他和弟弟游历天下只是为收集《涉鬼录》,世间风传的一些鬼怪,比如神通鬼,血糊鬼,护身恶鬼,炽燃鬼等一些先天所成的鬼皆是他找寻的终极目标,这些虽为鬼,但它们的价值又比精怪值钱不少,属于鬼中极品,这些在世间可遇不可求,非可用钱财衡量的上古恶鬼还未打过照面。然而时下,弟弟丢了,自己的处之身也丢了,这次游历可谓是损失惨重。
“还记得,当初让你答应我的三件事吗?”
羽凡想了想,确实有这么回事,但灵翘既然已是自己的女人,想必所提的要求就算不能做到,也能折衷实现。
“我记得,你说吧。”
“答应我第一件事,永远爱我。”
“我答应。”羽凡几乎不假思索的回应。
羽凡的回答有一些违心的成分,灵翘也察觉的出来,只能无奈的苦笑道,“万一我们有命离开这里,我们就按照凡间的风约,把婚事办了吧。”
“这算是第二件承诺吗?”羽凡也有些苦笑地说道。
“不算,全凭你自己。”
天很过就亮了,幻雪山正值寒冻季的阳白时令,阳白时令后便是惊雹时令,到了那时还未逃出去,就算不被饿死也会被天上滚落的巨大冰雹砸死。阳白时令的太阳贴着地平线又升了起来,透着蜗螺的薄壁将两人照醒。
醒来后,灵翘变得沉默寡言,羽凡也发现了,而且不似在龙血林里,话匣子舞弄着嘴唇,调和着寒冻的空气一句又一句的说了出来。灵翘也无心听他说话,她觉得自己和这个男人的距离很近,又很远,像跷板上一颗来回滚动的珠子,不知道该怎么定位和这个男人的关系。想更近一步,又深深地感觉到这男人对自己的心有一层障壁像鱼鳔一样阻挡着,想拉的远些,又怕这男人会冷落自己。所以一路上她只回复,嗯,是啊,好的,没关系,这些词语。有时感觉有必要对这男人的想法和幽默称赞一道时,才会不吝词语说,这个挺不错,这个还好。
随着太阳碾平天际线,两人的眼光察觉到不远的山峰上有一些分布散乱的洞窟,走的更近些时,发现那些洞窟不过是造型各异,站姿雄雄的巨大金刚力士的眼窟。这些金刚力士高达千尺,坦胸露乳,飞眉横生,尊冕严整,虽姿态各异却俨然有序。有些力士长舌吐露,有些拨牙翻唇,有些口若长喙,有些鼻似金钩,还有些脸效鹄面,煞是可怕。想必这些力士安放在这里守护着什么。
走的更近时,山麓上的凇眠树被朝来的寒气一吹,导致针叶上衍生出一些小冰晶,煞是洁白,这一簇那一沓,落雪生根,虽然未曾领教到这揾雪山的时令,但感觉这纯白的凇眠树应该有很强的生命力。否则它们也不会根连着根,在这寒冻的雪原上依旧密集茂盛。
突然,生长凇眠树的地面像断龙之脊拱了起来,连根的凇眠树被连根拔起。一条巨型长虫的身躯从雪地里钻了出来,这长虫赤身紫尾,约有三丈环围,口腹相照,嘴生环状獠牙,密集如簇,身上的红色似是从血管里挤出来的,印记在皮肤表面,组成了形状不同,斑驳密集的血咒。这种咒术一般用来控制生物的灵智,供自己驱使。况且现在见到的这里虽然比之前在龙血林里出现的‘怪手’大的多,但从性征上判断,和那时出现的分明是同一种类。Χiυmъ.cοΜ
这条巨大长虫像滚动的红鲤在雪原上翻动,一会儿跃出,一会儿消失。所到之处,凇眠和雪势尽毁。不一会儿,又有数十条长虫出现,它们翻着雪浪渐渐逼近。阳光照耀在它们身体上投掷出的色彩如拱木上的老漆。
“想必这就是雪鳗了,据传这怪物存在于雪山之中,以凇眠树寄生的蜉蝣为食,不过它们的喉咙只有手指粗细,所以我们就算被吞了也不会被它们咽下去,怎么说呢,在你们人间,这东西就像鸬鹚,脖子上系根绳子,下水捕鱼却吞不下去,干着急哈哈。”灵翘一边身体警戒起来,一边混不吝地傻笑并对着羽凡解说道。
“这么说我弟弟只是被它吞了,而没有被它咽到肚子里去?”
“是啊,有这种可能,不过也不排除它把咱们弟弟嚼碎,然后一点点咽下去,不过弟弟脸皮厚,应该嚼不动。”这时雪鳗不停逼近,速度显得极快。灵翘的身体也不由地散发出紫色雾气,缭绕的雷电震的空气噼里啪啦作响,羽凡由于受到静电作用,鬓角处潦草的头发也张扬着飞起来。
“由我来保护你,我绝对不会让这怪物伤害你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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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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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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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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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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