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揾雪山离这里百里之遥,况且我们方位都搞不清楚,就算搞清楚了,山上有那么多死祭灵、怪物什么的,还没到就被它们吃掉了。”羽凡有些无奈地说道。
正当二人争辩时,那幅画渐渐抻直,像一爿草白的面皮,毫无操纵地漾在空中。画中的雪山出了层淡淡的重影,又渐渐像涂了一层石青粉,石青与墨色接染,浑笔有成,上有青鸟翱翔,雪山银碧,环光生照,皆映托峭耸的雪山。
几阵苍凉的风吹到画上,吹得画上的风景渐渐潭透清澈,像一个老人在不闻不问的落寞中于世上隐去。消失了雪山,却出现了灯影。山风杂沓了些许湿气,吹染人的肌肤妖凉不堪,灵翘和羽凡抓挠了下脸面,又感觉山风上挂满了倒刺,剌住了眼睛,还未定睛看时,灯影后面有一蜡质玉手牵挑,手上布满金线,像是被咒术操控。
萤火流过其身,才看到其是一个罗襦贴身,宝带缠腰的女木偶,其腮上凝脂,其实是朱砂红印,她乌发垂地,鞭扫落叶,她鼻息吞纳雪林中带着血腥腐臭味儿的空气,像是有生命一般,在羽凡有限的认知内,这应该属于织邪咒术的一种,原理不过是将孩童的尸体脱干水分,剔除骨骼筋肉,注入散碎的魔灵,牵引金色灵线并系在心结中,实现远程精准操控。
这女偶高约三尺,跳跳荡荡地走到羽凡身边,手心上攒动着拳头大小的梨花白火苗,火虽阳照,但她手心这团却含有三阴之气,再加上其本身的摩罗之相,灵力催动时发出的亮光掩蔽了所有萤火的亮光,一灯如舟,曝肺灼心,俄顷,这火焰被龙血林里苍凉的风渐渐吹得发凉,烛光在林中隐隐跳动,晃的阴暗的龙血林忽明忽暗,映得囚狰的瞳孔像一个破损的琉珠不停骨碌转动。
或许是不耐烦了,囚狰立了起来对着这牵引着光怪火焰的女偶一阵狂啸,流涎随着喷出的气流溅落在女偶脸上,女偶只将邪魅的笑容挤满枣核大小的腮面上,毫无它法。灯愈来愈亮,照的灵翘和羽凡睁不开眼,甚至有些不适。
灵翘作为猫妖看到旁边的男人肌肤也变得透明起来,顷刻间显现出繁密的血脉,紧接着血脉在灯光的作用下消失,只剩骨骼,不一会儿骨骼也不见了。整个人彻底从龙血林里消失了,灵翘看了看自己,发现自己的身体也同样发生着如是变化。
囚狰看到消失的二人,突然砥砺前爪,身体欲做前扑状,当它跳起来扑向那副飘荡在空中掂着脚跳荡的女偶时候,她的身躯像游弋的空气,在它的利爪间透过。换句话说,这女偶无质无量,虽然看得见但此物应该不存于此世。囚狰变得更加暴怒,它的体毛如星芒炸裂,它的眼睛豁世洞开,死死地盯着目标,它的尾巴霍动如鞭,打的龙血洞中纷纷欲出的毒蛇粉碎,它目眦迸裂,赳赳雄风,却耐这个看得见,摸不着的女偶无可奈何。
不一会儿,那女偶也趋步隐于画中,消失于血林中,接下来的一刻,萤火流辉,蜘蛛结丝,龙血林中的一切照旧如常。
羽凡和灵翘的身体像苇渡的轻舟被吸纳进另一个世界。他们一起落到了新世界的凇眠树上,从上而下撞断了好几棵数枝,落到地上时又顺着斜坡滚了几道,羽凡下意识地护着灵翘地脑袋,以防止她受伤。
这凇眠树乃是揾雪神山的常见植物,属于针叶木,此刻,正是雪山的寒冻季,此时的树叶像炸开的水晶,触之即碎。这树在其它地方未见得有,只在此处,一点一缀地散散落落在雪山上,掩着雪山深白的颜色,在阳光下晶晶耀耀。
灵翘和羽凡从地上爬起来时,顾不得欣赏这所谓的美景,他们更关心的是这里是哪里?为何会到这里来?
其实他们更关心在这茫茫雪山上究竟有没有个温暖的宿处,时下风雪如漠影一样来袭,躲是躲不开。两人只能就地取材,挖了个雪洞准备暂时安身。还好上天眷顾,羽凡在撅着屁股刨坑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起初他误以为是什么宝贝,可那物件圆滑不可亵动,这勾起了他的好奇心,当他继续挖掘时,灵翘提醒他这应该是一个蜗螺状的东西。两人想起了申屠雪说的话,莫非这是雪山人灵的坟冢?
确切地说,这是雪山人灵被灵骸异化后的骸骨,看来申屠雪所言不虚,既然如此,那她口中所说的死祭灵,怪物应该是真的了,羽凡想到这里,心里不由得一阵惧怕,他向来对死者尊重,但目前饥寒交迫,首先解决寒的问题,于是他不听灵翘劝阻继续挖,将蜗螺里早被风化干瘪的尸体摘出来,这干尸很轻,身体所占的比例还没有脑袋大,脑袋与普通人的同等大小。他将干尸抛在了一棵凇眠树上,击断了长长的雪挂。
莽莽雪原上,有不畏寒苦的冰魄蜥蜴在雪地上织着道,为了便于施展攀雪挠穴的本领,这些十余吋长的生物四肢颀长,蹼指尖利,身姿碧透,轻衍晶雪之光,若不是雪阳下光的返照,还真辩不出来这雪地上有什么动物在爬行,不过唯一失败的是,他们脏腑肠道透明可见,甚至可以看到他们胃里的蜉蝣,肠道中被酸液浸泡早已缩成卷儿的虫豸。这样的生物一看就十分倒胃口。竟然没有可供取材的食物,还是找一处所避寒要紧。www.xiumb.com
“这样对死者不尊重,人死为大,你这样是不是不太好?”灵翘蹲下身子,拍了拍羽凡的身子,似乎在阻止他。
羽凡继续忙乎着,嘴里哈着的气在被积雪映的发亮的空气中跳动,他的语调急促而不耐烦,“我不这样是对你最大的不尊重,你就当这位死者做了件好事,况且你想想,我们两个人莫名其妙的来到了这个鬼地方,又莫名其妙的见到了这个鬼东西,天寒地冻,我俩又莫名其妙的没冻死,如果我们想搞明白一切,就必须要活下来。”
“看你动作这么娴熟,看来没少看这种事情。”灵翘有些调侃地说道。
“嗯,我和弟弟在人间辗转多年,生存技能还是有的,唉,可惜了,如果这蜗螺里不是干尸而是美味的……”
“你别说了,听着就恶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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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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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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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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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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