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因为外挂心瓣的缘故,还是睡眠质量太差,小王子玑羊被这鬼使神差、没有声响的脚步给吵醒了,“哇……哇哇……”地哭闹个不休。
奶妈妤姐忙抱起玑羊,往院子里走,她还没出门,门便被推开了。
妤姐抱着小王子玑羊,向来人行礼:“秦王”。
来人正是消失于古井旁的秦王甲亥。卧蚕眉、鹰勾鼻、面呈枣色的甲亥行走如风,杀气凛凛,不怒自威。
甲亥迫不及待地对妤姐说:“来,抱过来,让大伯瞧瞧……”
妤姐迅速地抱起还在哭泣中的婴孩玑羊,走到甲亥面前。
甲亥右指一伸,开始在玑羊两掌之长的躯体上仔仔细细地排查着。
指尖从头到脚游走于玑羊的身体,来来去去,整整两次之后,甲亥表情开始变得难看起来。
他不肯善罢甘休,再次重复了一遍之前的动作。和之前一样,仍然一无所获。
仅仅,婴孩外露在胸口之外的心瓣,可略微被查出些许神迹。只是,光泽又极其微弱。
甲亥自语道:“难道他不是神鹿……那个王后所生的儿子?不是太初遗种?可……这孩子为何无端多出一片外露的心瓣呢?这个孩子到底是谁的?!”
每当焦虑暴躁,甲亥就会习惯性地来来回回踱步。妤姐抱着孩子立在一旁,一句话也不敢说。好在此时,孩子已经停止了哭泣。
甲亥一下午都蛰伏在宫门外,就是坐等姒南进了毒药后的好事,想着趁乱,好得到新生王子,这个神鹿所生的太初遗种。
可惜心机算尽,秦王在这小王子身上也没能找到多少太初之光的影子。
此时,甲亥内心挣扎无比,一方面,他大失所望,一方面,对于这个废儿,他杀念已起,全不管心有顾忌。
此次进王宫,甲亥屏了真气,他有信心除了自己埋线多年的心腹妤姐以外,再无人知晓他甲亥出没的动向。
如果杀了这个几乎没有太初之光的小王子,能换来乙辛失魂落魄,导致王位不稳,甲亥是愿意立即击杀这个小王子的。
对于甲亥、乙辛他们这样的龙族神灵,自降世庚明大陆之后,都已变为了凡夫俗子,只拥有人间的肉身。但,他们俩却还带着在殷冥洲时这个种族的特性,那就是:非常不容易怀胎生子。甲亥自己就是一例,虽妻妾成群,经年下来,仍没有半个子嗣。
他们本来就是生育极少的族群。得此王子,是一个万中有一的几率,若此王子死掉,必然会能给予乙辛以重击。
心念及此,甲亥接过妤姐手里的婴孩,对着他,甲亥长舒一口气,马上,寒气习习,这小王子的眼睫毛上挂满了白霜。
甲亥正待再次呼气而出,好活生生冻死这个婴孩,突然,空中飞来了王后的一枝鹿角。
鹿角如矢,横击向甲亥,甲亥一侧脸,鹿角就被甲亥呼出的白霜给冻住了,停于半空。
“咔——咔——”两声,鹿角竟然被甲亥的真气给逼却得碎成两段,落在地上。
甲亥心生怒火,怒火燃眉,婴孩睫毛上的白霜也瞬间化了。
甲亥四下一望,并没有发现什么动静。
第一次寒气杀不成,那就再来一次别的!
甲亥高举起婴孩的襁褓,狠狠地摔向地面。
孩童外漏的心瓣好像通灵般知道此身将绝,竟然在摔落的过程中突然发光发亮,在被砸到地面之前的一刹那,心瓣发光发亮的火星竟然燃着了龙鳞宫地面上的蜡油,这蜡油是龙鳞宫多年来燃放长生灯时落了满地的余烬。
蜡油嗤嗤作响,被点燃而起,刹那连成一片,腾起一层雾气,这雾气刚好成了婴孩和地面之间的保护层。
婴孩玑羊借保护层之气而稳稳落地,只是襁褓被点燃了。妤姐在一旁抢过孩子,拿手用力扑打着襁褓上的火苗。
甲亥气急败坏,被自己的屡试不成所激怒。
怒气发作起来,甲亥的身形膨胀了两倍,个头已经高过了廊宇的檐角。
大大的影子忽黑漆忽透明,闪烁不定,在那七天七夜不分胜负地与王后的交战中,秦王正是用此幻影术,让王后姒南迷混而露出破绽,甲亥趁机抓住了空挡一击致胜。
此时,甲亥再次施展了幻影术。他企图在幻影迷踪之中,混淆现实与梦境,让婴孩死前的眼眸中不会留下自己真实的影像。
甲亥一边使用幻影术忽隐忽现,一边将手指拿住妤姐怀里婴孩的心瓣,用力撕扯着一拽而下。
“啊——”一声惨叫刺破了夜空。
这惨叫,是目睹杀人现场的妤姐发出的吗?是熟睡的婴孩被撕扯了心瓣而发出的吗?
不,都不是。
这惨叫,竟然发自甲亥。
甲亥被这个强大外露的心瓣上面的保护符给重重地反弹了出去。他有多大杀机,这保护符的反噬力就有多大的威力。
甲亥一看,自己的手已经皮开肉绽,露出了伤残累累的白骨。
婴孩似乎安然无恙。看来,这个废物真的被他那个神鹿妈妈给保护得很好,甲亥心想。无疑,这是个我们家族与神鹿家族联姻的莫大耻辱!
甲亥转念又一想,不对,神鹿怎会生出如此废柴的娃子?!“有没有可能……”甲亥一凝眉,心想:“这王子是被掉了包的?!”
甲亥又举一掌,欲拍向婴孩。忽见宫阙内有人在点灯,原来是为刚才那一声喊叫所惊醒。
想一巴掌拍死这孩子,看来已是来不及了。甲亥看着惊呆了的妤姐,轻轻放下停于半空的手掌,变击掌为抚掌。
手掌在妤姐眼前一拂,于是,妤姐刚才的记忆一下子被他都给抹去了。
他急于出城,捉拿神医摸鱼子,追问王后生产之时到底发生了什么?甲亥的黑影渐渐变得透明起来,直至全然无声地消失在原地。
……
此时,摸鱼子已骑着心爱的大白马,带着刚出生不久的小王子少一,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一路向西奔去。
话说出了内宫后,摸鱼子关闭了姒南设置的“别有洞天”。他在树丛中换上了一套适合长途奔袭的轻便黑衣,系紧怀中的襁褓,绕过云中的主要大路,避过一些御林军的守备地点,终于到达了西门。
西门关卡,是此次出京去西山的路线上最可能遇险的地点。
走近城门,守值的士兵看上去很眼熟,摸鱼子走近一看,原来是秦王甲亥手下那个年轻的军师。
显然,对方已经知道了自己要出城的打算,摸鱼子双腿夹紧白马的肚皮,准备硬闯过关。
不想,那军师司徒青老远就冲他打招呼:“摸神医,这么晚了出城,是采药去吗?”
见司徒青态度如此之好,摸鱼子不禁一愣,他随即自然地应答道:“或许军师还有所不知,今天,王上新添子嗣,咱们大周的小王子。王上疼爱王后,特命在下连夜出城,去采购上好的滋补安神药物,主理王后产后早日恢复。”
“我王洪福!”军师笑着说:“神医受累啦,愿早日满载而归。上次,神医给我配的药物可真管用,还恳请来日得空,再给我配上几剂。”
军师司徒青抱拳施礼,同时,眼风撇了一眼摸鱼子胸前衣襟的凸起。
摸鱼子强力压制住紧张,微笑着说:“好说,好说,改日在下配好,亲自送到府上。”
“那哪能啊!还是在下亲到贵府上去取为好。”
“在下还有要事,望军师行个方便。”摸鱼子拱手道。
“瞧我这糊涂的,竟不经意留滞了神医,这可如何是好,可别误了要事。摸神医走好,走好啊!”
出城之后,摸鱼子头也不回地扎进黑暗深处,片刻也不敢放慢脚步。他已料到,秦王甲亥想必知晓了自己的行动才会派人在此迎候,只是摸鱼子不清楚,这军师司徒青为何却又轻松让他通关了呢?!www.xiumb.com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京城云中的西门又走出了一行轻骑。他们全部纶巾便装,看得出来,他们就是乙辛派出去追捕摸鱼子的秦王部下。
他们的速度很慢,走马由缰的,好似闲庭散步一般。
更奇怪的是,这行御林铁骑队伍中根本没有乙辛钦点的秦王甲亥本人。
要知道,大周是个崇尚王命的国家,也就是说,王的命令是至高无上的。即使甲亥是王上的亲哥哥,他若敢违抗王命,也是要杀头的。
甲亥到底是去了哪里呢?
除了军师,无人知晓。
……
此时,秦王甲亥刚刚离开紫霄宫,奉王命准备出城,去追捕摸鱼子。
军师司徒青急匆匆走上前来,报道:“正如秦王所料,那摸鱼子果真走西门而出,径直向西山去了。他怀中似抱着什么贵重物品。
“遵照您的指令,在下让他出了西门。在接到王上命令后,在下已经派出一队追击摸鱼子的轻骑,在摸鱼子后面缓慢地跟进着。我尚在等待秦王的进一步指示。”
“西山是摸鱼子出道的地方……军师你做的很好,咱们这就一同去复命,追捕大神医摸鱼子!”
……
甲亥和司徒青很快追上了那一队缓行轻骑。
军师司徒青问秦王甲亥:“还请秦王明示,秦王为何要故意将摸鱼子放出城去?而稍后又在几个时辰后,也就是在离云中近百里之地,才开始发力直追呢?”
秦王耐心解释道:“这云中西去二百里便属代地,归属于大将军季浩管辖,虽说我们有王命在身,可是在大将军地盘上不好做事。吾王弟虽迂腐,本王也向来在他面前尽可能收敛着做事,以免引起王弟的疑心。
“再者,放摸鱼子出城,那是放长线,本王想看看他此行的意图。只是今天有些变故,使我生疑,更加急于知晓摸鱼子的行踪,故而,待估摸着摸鱼子出城走得远一些了,就立令队伍快马加鞭。”
“秦王所言甚是。”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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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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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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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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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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