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衣青年对姬凌生的回答也不在意,脸上仿佛挤不出其他表情,他转过身去看向思岳城歌舞升平的万家灯火,姬凌生走了过去,与他并排而立。站在山顶一览众生苍茫的感觉确实不错,一向在矜持有度上颇为自得的姬公子都忍不住想喊两嗓子,姬凌生内心有些躁动,猛吸了口气,心中夸道高处风景好。
姬凌生眯着眼开口道:“挺会挑地方,要是让皇帝老儿知道,难不保派几千禁卫军把你拖去斩了。”,柳若兮在后面听得好笑,这尊大佛要是露出风声来,难不保那思岳皇帝倒履相迎才对。
青年一袭粗布衣衫随风飘动,哑然笑道:“修行之人哪需要这些,这是给你准备的,你觉得如何?”,姬凌生一怔,目中露出思索,默然一会苦笑道:“我这废人哪还需要这些,你应该挑一些天资卓越的小孩来看这大好河山,涨涨胸中胆气,对我来说,就太矫情了。”
这个突然出现在思岳城的高深青年突然收敛笑意,认真道:“你知道我是谁吗?”,姬凌生嗤笑一声,没有看向麻衣少年,“与我有关吗?”,青年没有动怒,甚至没有皱眉,姬凌生停了一会又说道:“我猜得不错的话,你是地境修士吧,面对你的感觉和柳若兮差了太多,跟我爷爷差不多。”
眼角低垂的青年没有承认也没有反对,脸上又浮现笑意,仰头看向这一方星空,微笑道:“这儿的天空不怎么高,呆久了会觉得难受,不想出去吗?”语气平淡,像在低语。
姬凌生听完一定,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在山顶扩散,传入漆黑夜幕,柳若兮呆呆的站在两人身后,耳边回响着那藏着其中有一丝不甘与苦涩却异常狂傲豪迈的笑声。
她是金枝玉叶,在万众瞩目中出生,在万千宠爱中成长,在万人追捧中任性。她见过各种形形色色的人,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她骄傲却不肤浅,体会不了民生疾苦却也不会去做那雪上加霜的鄙事。她惋惜一个一脉单传的修炼世家为什么突然出了一个修炼废材,现在她却迷惑为什么一个在周遭白眼和内心折磨中成长的男人还能发出这样的笑声。Χiυmъ.cοΜ
姬凌生止住笑声,怂怂肩道:“这片天空太低又如何?它注定是我该一辈子呆的地方!我也想过活着的目的,很显然就只是为了让辉煌的姬家蒙羞,为了让思岳多一个花花公子,为了让世间又多一个祸害,为了让姬家族谱上又多一个寥寥几笔的人,为了让那该死的史书少浪费点笔墨写一个废人。”声音越说越大,最后响彻天宇。
说少年青年都不妥的麻衣人没有说话,柳若兮眼神迷离的看着姬凌生高大却谈不上深邃的背影。姬凌生长出一口气,慢慢平静下来,接着说道:“后来我开始想着该做什么,我这一道灵根的废人连天地灵气都感觉不到,修炼根本是笑话。
学文?呵,我还给想姬家保留一点脸面!城里那群拿着俸禄不做事的老东西整天想看老子笑话,所以老子就要欺负他们那些同样脸嘴的狗儿狗孙,让他们连门都不敢出,我就喜欢他们恨我恨得牙痒痒却没有办法的样子,还有那群没饭吃就吃屎的东西,一天不想办法养家糊口,只想着嚼老子舌根,我就去坏了他们的生计,就叫你活得跟我一样不舒服。”
柳若兮听着姬凌生满是孩子气的话语却是笑不出来,姬凌生一口气发泄出多年的不满,爽快之极又朝山下破口大骂两句娘。麻衣少年轻轻摇头,看着仿佛触手可及的夜空,缄默许久后开口:“你知道外面的天有多高吗?”
姬凌生弯腰坐下,盘起双膝,头也不抬的说:“不知道!但我既然困在这方天地,就只能好好活在这里,好好的当个俗人,当个纨绔大少,娶上几个貌美如花的娇妻,偶尔上街欺男霸女,回家还可以尝到我那小侍女做的饭菜,再生个可以修炼的大胖小子交给老爷子调教,遂了他老人家的心愿,老了还可以跟儿女吹嘘几句,这样的日子多逍遥自在,不修炼就不修炼!”
青年低头看着他,像看着一块顽石,笑着说:“你想的未必能成真,你迟早会觉得这片天太小,因为你安分不下来。”,姬凌生撇撇嘴不以为然,从身旁捡起一块石头丢下去。
麻衣少年抬起手,指着思岳城的西北方微笑说道:“那儿,穿过万里荒地就是这块东炼大陆的中心,那儿只有修士,没有凡人,那儿还有地秘之上最强的天玄之境。”
姬凌生直起腰身又弯了下去,无所谓的自嘲笑道:“不还是一样与我无关。”,姬凌生停顿了会问道:“你要去那儿?你想突破到天玄,当天下第一?”。
麻衣青年点头又摇头,最后叹口气道:“修行之路到了尽头只求解个惑,我亦是困惑之人。”,姬凌生想追问又放弃了,过了一会又忍不住问道:“天玄是怎样的?”他第一次听见地秘之上还有更高的修炼道路,没忍下那股好奇。
麻衣少年笑了笑,说道:“地秘之境便可以御空而行,有诸多不可言的神奇之处。天玄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大概有三重境界,而超过天玄便可以向着浩瀚星空出发了。”。
姬凌生一惊:“天玄之上还有更高的境界?”
麻衣少年伸出白皙的手,手掌虚浮,手中立刻出现一团气旋,散发着荧荧白光,气团一边旋转一边拉扯着空气中的灵气加入进来,姬凌生看得瞳孔猛缩,麻衣少年手握成拳,气旋消失,感叹着说道:“修炼是一条不能回头也没有终点的路,站在了高处自然想往更高的地方爬,这是修炼对修士的毒。所以这个地方超出天玄的修士都已经离去,正在找能精益求精的地方,但修炼本就逆天而行,问道者掌握了自己命魂的同时却也更加接近死亡,稍不留情就没了命,到头来不如凡人活得痛快。”
姬凌生目中露出疑惑,问道:“修道真的没有止境?”,
“应该是没有的,对新境界的贪念和无止境的欲望,这才是修士向着更高境界突破的原因,毕竟站到顶点才能算得上是统治,这也是驱使修士飞蛾扑火的动力,应该叫做野心,你也有一颗,而且还不小。”麻衣少年淡然说道。
破罐破摔多年的姬凌生打心眼没觉得自己有野心,轻轻呢喃道:“野心?”,随后陷入沉思。
麻衣少年没有打扰他,转身向柳若兮点点头,退后几步离开悬崖,然后留下还在思索中的姬凌生,径直下山了,柳若兮看了眼还在思索中的姬凌生,跟着离去了。
下山的途中,柳若兮犹豫了许久终于开口:“风大哥,第一次见你说这么多话,但是你给他说的那些到底有什么用?”,风姓少年笑了下答道:“其实没什么用。”。
“啊?”柳若兮睁大双眼,风姓男子又说道:“看他想不想得通了,都是好事,你不用担心。”,柳若兮半知半解的点个头。
“那我们现在就离开?”走了一会,柳若兮突然问,麻衣少年点头道:“是该走了,再不走皇宫里那人就得出来找我喝喝茶了。”,柳若兮惊道:“思岳城突然出现一个地境强者,自然引起了注意,但能注意到你的不应该是姬爷爷吗?”
麻衣风姓青年摇摇头,眼中露出一丝奇异光彩看向山脚,随口道:“这儿水深着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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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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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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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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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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