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玉每日都来,在屋子里坐上半天,看着姬凌生脸色逐渐红润她就止不住的高兴,因心中未和他随行有些愧疚歉意,对姬凌生小打小闹的揩油也就接受了,至少没像往常从床上踹到地下。
柳若兮来慰问过几次,仅限于朋友的地步,姬凌生对她没有想法,却不妨碍每每对这绝丽风景肆意打量一番,柳若兮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女子,对姬凌生的目光灼灼已然习惯。
又过了几日,姬凌生已经能痊愈得七七八八,能下地行走了。
白月欣喜中有着一丝可惜的为姬凌生披上袍子,姬凌生摆摆手说不用,这样的大热天让他穿这个确实难为他了。姬凌生站在原地扭扭胳膊,甩甩腿,顿感无病一身轻,扯着嗓子怪叫两声。
白月看着姬凌生,扑哧一笑,姬凌生也不觉难堪,察觉到白月眼中隐藏起来的疲惫,姬凌生皱眉道:“抢着干这么多活作甚,又不会有人和你抢,要是传出去旁人还不得以为我这狠心主子刁难丫鬟,要不我再招个小丫头来帮你?”
白月连忙摇头,怒声道:“不行!”,姬凌生有些发愣,这丫头怎么现在连少爷都敢吼了?姬凌生努努嘴命令道:“那你现在去给我睡觉。”,白月找不到反驳之词,只好答应,朝姬凌生做个鬼脸走出房门,又回头一脸认真的看着姬凌生,丝毫不像个何事都该任少爷差遣的丫鬟,严肃说道:“不准再找丫鬟,哼!”
姬凌生摇头苦笑,这小妮子真的是要反天了!不过再找一个丫鬟他也只是说着玩的,白月就算同意,他也习惯不来,换做其他女子六年如一日的陪伴,肯定也不及小月儿一半贴心,姬凌生突然舍不得嫁出去这个小棉袄了。
走到院子里,日沉西山,躲进落霞里不再出来,未被染红的半边天变成了繁星的归宿,姬凌生被盛夏晚风吹拂得浑身舒泰,进屋搬出一张太师椅,将太师椅放置在院中空旷处,舒适的靠了上去。
姬凌生躺在椅子上,左手放在眼前,喃喃道:“黄道二星吗?”,姬凌生又抬起右手,闭上眼,并没有想象中灵气聚集,醍醐灌顶的感觉,事实上,他也从来没感受过,黄道一星是天生的,黄道二星更是莫名其妙,还没来得及回味。ωωω.χΙυΜЬ.Cǒm
在家待得略感浑身生锈的姬凌生抻个懒腰,眯眼道:“月落小河西,水朝大江东,仙人指我与长生,痴笑白头才百年。这般潇洒日子,给个神仙也不换。”
又躺了会,姬凌生起身准备出发,却发现身边不知何时立着一人,柳若兮双手轻垂,看着夕阳,像堕入凡尘不可归家的仙子,寻找着回去的路。姬凌生也看得有些呆,这样的惊世之容是会让人看上瘾的,姬凌生从恍惚中清醒过来,却发现伊人正巧笑倩兮的看着自己。
姬凌生没有要收敛的迹象,继续看着,柳若兮也不恼怒,任他看个痛快。最后还是柳若兮先开口:“我今晚就走。”,姬凌生一怔,叹了口气,连胡乱吟诗的高雅兴致都没了。柳若兮住了半旬,姬凌生躺床上都能见着那般绝丽景致,一下子没了是有些可惜,癞蛤蟆固然得有敢把天鹅拖下水的勇气,但前提这天鹅是在地上,而不是在天上飞着的。
柳若兮光洁额头上的秀眉微微惆怅地皱了一下,和慈悲心少得可怜的姬凌生一样没有太多感伤,大起大落多了,别离就不怎么动人了。也许以后还能想起这儿的几堆白骨,这儿有个想修炼却不能修炼又假装不在乎的浪荡公子,她想着如果姬凌生是个修士,那他们又会在哪相遇,那时他会不会也是这样出言不逊,会不会很自得说自己的名字,想到这,柳若兮突然笑了。
姬凌生还在沉默,甚至没有一句保重,这样一次诀别,说什么都是矫情。思岳常常有被贬谪出去的官员,每次瞧见那些弄得如生离死别的场面,这时候姬凌生肯定得远远讥讽喝骂两句,大概是在骂要滚就滚,别他娘的哭唤招鬼。
如一朵绽放昙花俏丽的柳若兮无言许久还是轻启朱唇:“我那个朋友想见你。”,姬凌生惊咦一声,皱眉问道:“为啥?莫非看我骨骼清奇,想收我为徒?”,柳若兮似没有打趣的闲情,只是默然,看着姬凌生在夕阳下越发清晰的英俊轮廓,一会才道:“我也不知道,不是他我兴许还不认识你,找你应该不是坏事。”
姬凌生打了哈欠,撇嘴道:“不去。”
柳若兮毫不惊奇,显然早知如此,暗自摇头,对姬凌生狡黠一笑:“我早猜到如此了,而且他说如果你不去的话,就让我······”。
姬凌生出声打断:“带路带路。”他大概猜到拒绝这个妖精的下场了,站起身来示意柳若兮带路,他实在不想被当成小鸡一样拎着去。
姬家作为家丁最少的一个家族,自然没有也用不着门卫,姬凌生跟着柳若兮出了门也无人知道。姬凌生跟在柳若兮后面,也懒得思索,见招拆招就行,柳若兮走得很慢,姬凌生也不着急,连走的哪条路也没注意。
走了将近一个时辰,姬凌生从周边建筑大概分辨出这是北城,相比花花绿绿的南城,这儿对姬凌生来说无趣得紧,这儿似乎只有一座香火鼎盛的寺庙,而姬凌生连这人人皆知的古刹名字都不知道。
寺庙背后是一座雄伟的山峰,高逾千仞,飞鸟难渡。思岳皇城依山而建,北面便是这座号称思岳国第二高山,只称思岳二字,凭人力爬到山顶者皆为大毅力者,这山,姬凌生可没上去过。
柳若兮没有在寺庙门前停下,直接绕过寺庙,往山脚走去,姬凌生有点不耐烦,欲转身离去,又想了想柳若兮的玄宫修为,还是放弃了。柳若兮走到山脚处,回头看了看姬凌生,示意他跟上。
姬凌生重呼口气,神色不耐的跟了上去。
一个时辰之后,姬凌生已经走得有些麻木,无精打采的远远吊着,柳若兮看着姬凌生火大的表情,不禁莞尔,继续赶路。
姬凌生看着柳若兮步伐和速度从未变过,自己虽还有余力,脚底却是开始一阵阵酸麻,再过一会怕是无法走得这么轻松了,能不能登顶都是两说,心底暗叹,修士与凡人最基本的差距就出来了。
又过了一个时辰,姬凌生已经开始喘着粗气,汗水从额头滴落,悄无声息的湿了衣物,姬凌生尽力控制不让腿开始颤抖,因为一松劲就会倒下去,在柳若兮面前他还是想留些面子的,心中估摸着差不多快到山顶了,第一次怨恨这与自己无关的山堆得太高。
到了山顶时,姬凌生完全不顾形象的坐在地上喘气,他不清楚最后一截路他是怎么走上来的,就一直昏昏沉沉的熬到了头,像是小时候听老爷子说教的苦日子。姬凌生从一旁看下去,这儿已经可以看见思岳的全貌了,此时夜幕也已经完全笼罩,星星点点的看起来煞是美丽。
而前方正对思岳的悬崖似乎站着一人,因为背对月光只能看见一身麻衣,姬凌生心中埋怨,这家伙倒是会挑位置,鸟瞰全城,这他娘的是皇帝的位置啊。
前面那人转过身来,一张淡然却带着笑意的清秀脸庞。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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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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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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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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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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