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我告诉妹妹!你别不识好人心,摆什么臭脸呀,我真是给你送好东西的。你不心疼妹妹,我心疼!”
萧寒潜伫足,居高临下看她,“没有。闭嘴。说。”
没有幽默感。
闭嘴别跟李英歌乱说。
说清楚来意。
陈瑾瑜张大嘴巴,暗骂四表哥这惜字如金的狗脾气,妹妹嫁给他不得活活闷死!
心下越发坚定要护着李英歌,顿时能伸能屈,换了副语重心长的笑脸,凑近萧寒潜献上一本小册子,嘿嘿嘿道,“四表哥,这可真是好东西。就为了画这个,我今天起的比妹妹这个花嫁娘还早!雨晴临时帮我找碳笔和纸笺,偏又不能叫人发现,我们主仆躲在厢房里,跟做贼似的。
我可真是为了你和妹妹操碎了心。我也不要你感激,只求你疼惜妹妹年幼懵懂,待会儿别关了灯就蛮干,你教教妹妹这小册子上画的东西,别让她受苦,你也能得趣儿,岂不是皆大欢喜?”
关了灯……蛮干……得趣儿……
这几个字眼在脑中横冲直撞。
陈瑾瑜把他当什么人了!
萧寒潜额角鼓跳,乜一眼活像个女登徒子似的陈瑾瑜,甩袖欲走,目光扫过眼前沙沙翻动的册子,眸色瞬时翻涌。
碳笔勾勒出的线条简洁而怪异,却一目了然,一页页,画的都是床笫之事,又和寻常避火图不同,掌控主动权的是女子,男子反而成了被动承受的一方。
陈瑾瑜很满意自己的简笔画,戳着小册子得意道,“李伯母给妹妹的避火图真心辣眼睛。妹妹怕羞直接锁起来了,我画的这些……你懂的。女子服侍男子,能用的地方多了去了——手、腿、背、胸、嘴……
你瞪我干嘛!我是学医的,妹妹不知道这其中厉害,你得知道。女子太早破瓜,对身体和子嗣都不好。我这是为了你们长远的’幸福’着想!那,我画的又美观又生动,左右妹妹不懂,你哄着她学学。
我这本,加上李伯母给的那本。够你们对付对付,用个两三年了。等到妹妹及笄,理论加实践,到时候你就晓得我是真心为你们好了……”
说着啧啧摇头,觉得自己简直深藏功与名。
萧寒潜却觉得,陈瑾瑜的诡笑映着斑驳树影,显得更加猥琐了。
她不知道自己私下的许诺,谢氏知道。
他却不知道,谢氏昨晚是怎么教他媳妇儿的。
一个谢氏,一个陈瑾瑜,她们把他当什么人了?
男人。
健全的男人。
萧寒潜的面色顿时古怪起来,扬手袖起小册子,意味不明的嗯了一声。
这声嗯是什么意思?
陈瑾瑜表示没听懂,眨了眨眼睛。
萧寒潜皱眉,“陈瑾瑜,别人眨眼睛是可爱,你眨眼睛就只有猥琐。”
陈瑾瑜不气反笑,“别人?哪个别人?我四表嫂?”
四表嫂么……
萧寒潜眉梢柔和下来,偏头喊早就避开的小福全儿和雨晴,“送郡主。”
他收了小册子,陈瑾瑜想着萧寒潜脾气虽臭,人品却没掉过线,也就不再纠缠,只眨着眼睛问雨晴,“我哪里猥琐?”
雨晴委婉道,“您喝醉了。”
不喝醉,哪里能猥琐的和表哥这种生物,谈论那些羞羞的事?
陈瑾瑜暗暗替自己拘一把辛酸泪,看一眼萧寒潜独身离去的方向。
枫院像夜色中潜伏的巨兽,她的小师妹就在里面。
蝼蚁撼树,时代如此,有些事她改变不了。
能做的都做了。
陈瑾瑜收回目光,复又满脸欢快的搭上雨晴的肩,嬉皮笑脸的问带路的小福全儿,“亲王成亲好没意思!没得闹洞房,不知道四表哥揭盖头的时候,有没被我妹妹盛妆的模样勾了魂?”
王爷说的对,晋宁郡主是有点猥琐。
小福全儿心里想着,手中气死风灯握的稳稳的,嘴也闭的紧紧的。
萧寒潜却是神思不稳,长指掖着袖袋,小册子里的画面在脑中挥之不去,直到踏进起居室不见李英歌的身影,神思才收拢归位。
室内一张床一张高案。
床上无人,喜被里裹着的吉祥坚果已被收拢起来,分门别类的收在床头攒盒里。
案上放着凤冠和嫁衣,摆放有序,堆叠得整整齐齐。
萧寒潜讶然。
他十三岁离京入东北大营历练,早已习惯自己打理吃穿,没想到他的小媳妇儿娇养长大,做起这些事来也不含糊。
心中莫名就升起一股欢欣。
他眉梢飞扬,抬脚拐进暖阁。
暖阁内亦是喜红满目,餐桌上的小食有动过的痕迹,唯独一碟饺子完好,袅袅散着热气。
萧寒潜目露况味,视线就落在背对着他的小媳妇儿身上。
她很听话,褪了嫁衣首饰,散了头发。
身上只穿着大红软绸中衣,走动间,同色膝裤下又细又长的腿部线条若隐若现,略宽的裤脚偶尔扫过绣着凤凰衔珠的鞋面,有种冶艳的美,衬着松松束在身后的鸦黑青丝,又有种黑红冲突的美。
萧寒潜不禁放轻脚步。
李英歌似乎在找着什么,听见动静转过身来,原本略显茫然的桃花眼立时弯出笑意,迎上前伸出手,仰着头笑,“寡虞哥哥,你回来了。”
萧寒潜闻言一瞬恍惚,顿了几息才反应过来,弯身低下头,任她替他取下亲王佩戴的九旒冕冠。
头上一轻,他的心也跟着轻盈起来。
好像从没人这么跟他说过话。
无论是最疼他的皇祖母,还是对他又忠又爱的汪曲、王嬷嬷,万寿宫或乾王府,从没人这么对他说过。
而坤翊宫,他从来只是客。
“嗯,我回来了。”萧寒潜垂眸,偏头亲李英歌捧着九旒冕冠的手背,半阖下的睫毛在他脸颊上落下一排阴影,遮不住他明亮的笑容,“垫过肚子了?一个人待着怕不怕?茶水合不合口味?还想用点什么?”
他细细的问,鼻息喷到李英歌的手背上,痒痒的。
李英歌忍不住笑出声,忙收回手将九旒冕冠放好,瞥了眼萧寒潜身上的亲王衮服,没有再动手,只一一作答,皱着鼻子反问,“寡虞哥哥,你喝醉了?食盒里有醒酒汤……”
他身上有酒香,闻着有些浓。
喜宴上备的酒确实浓郁醇润,却不劲。xiumb.com
他原本不以为意,此刻被小媳妇儿一说,仿佛真生出几分醉意来。
萧寒潜缓缓勾起唇,手下却出手如电,忽然将李英歌抱起来,托在一侧臂弯间,大步朝餐桌走去,走一步啄一下在他眼前晃的莹润下巴,哄她道,“不用醒酒汤。你陪我再吃点东西,嗯?”
李英歌忙勾住他的脖颈,被他这匪气十足的举动闹得哭笑不得,由他将自己抱坐膝头,叠坐在一起姿势别扭的又用了几口小食。
“怎么不用饺子?怕夜里不好克化?”萧寒潜放下筷子,换了公筷夹了只小巧却饱满的饺子,喂到李英歌嘴边,“媳妇儿,张嘴。这饺子是一定要吃的。”
他喂她咬了一小口,挑眉再问,语带况味,“生不生?”
李英歌暗暗翻白眼,她前世经过一遭,这话逗谁,都逗不着她。
萧寒潜这个幼稚鬼。
他喜欢充当喜婆,她就成全他。
遂怒嚼饺子,脆生生道,“生!”
萧寒潜朗声大笑。
他不知道谢氏昨晚是怎么教他小媳妇儿的,但他知道,谢氏一定没教过她这些婚房规矩。
哪有新嫁娘这样没羞没躁,大大方方答“生”的。
真是个没开窍的孩子!
“媳妇儿,别真吃进去,快吐出来。”萧寒潜丢开公筷,哄着李英歌吐出半生的饺子,边哄边笑,笑得明亮的俊颜埋进李英歌的颈窝间,闷声道,“媳妇儿,傻媳妇儿……”
到底谁傻?
李英歌斜睨乐不可支的萧寒潜,背着他果断翻了个白眼。
萧寒潜却是心下暗叹。
他本想信守许诺,今晚吃小媳妇儿几口,再验证一下他早前的发现,试探下她的脖子和脚是不是果真碰不得,也就罢了。
如今前有谢氏教导,后有陈瑾瑜献策。
她们操错了心,他却不介意将错就错。
小媳妇儿没开窍,他来带她开窍。
某些事,轮不到外人操心。
他来教她。
心念才一起,就仿佛星星之火,燎得萧寒潜笑声越发低沉。
和着酒香的气息拂过李英歌的脖颈,顿时令她不自在起来。
她偏了偏头,见他窝着不动,只得提醒道,“寡虞哥哥,还没喝合卺酒呢。你让人放哪儿了,我怎么没找着……”
原来她刚才在找这个?
果然汪曲说得不错。
小女孩或许不懂其他事,但成亲喝没喝合卺酒,定然是在意的。
萧寒潜心下暗笑,面上不动声色的放下李英歌,离座牵起她,带着她转出暖阁,垂眸道,“合卺酒在另一处,我带你过去?”
李英歌不明所以,跟着他回了起居室。
摆设堪称简陋的起居室,一眼尽收眼底,哪里有摆放合卺酒的地方?
李英歌一脸问号。
萧寒潜却一脸泰然,牵着李英歌立定墙角,握着她的手搭上立地宫灯,大手覆着小手轻轻一转,就听嗝嗒一声,随即响起门轴龇龇轻响,半壁墙面应声而开,露出个半丈宽的入口来。
李英歌愕然。
粉墙之后,别有洞天。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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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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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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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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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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