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着,难道就把三爷爷光屁股扔在门口?”在他们身后,三老头的几个孙子,比张汉东年纪还要大,却都远远地站着,一个走过来的都没有。
三老头的身体上忽然掉了几个白生生的东西,落在地上居然还在蠕动。
张石头恶心加惊吓差点干呕出来,那分明是躺得太久身上都生蛆了,他忙拽着三老头的腿直往里走。
走进屋,张汉东才明白了,那天晚上周金枝说的情形还过于保守了。
老头住的是低矮的茅草屋,这是分家后老人为自己盖得养老房,比村里正常的屋子要矮不少,虽然是冬天,走进屋里面的味道比厕所好不了多少。
屋顶上,地上,床上,被子上,到处都散发着熏人的臭味,滴落着星星点点地不明物质。
至于被子上...不能看。
床头放着个尿罐子,就像周金枝说的一样,尿罐子上放着个碗,那碗不知道多少天没刷过了,裹了厚厚一层又黄又黑的东西,碗里还剩半碗饭,饭里也飘着恶臭得黄星子......
张汉东和张石头把人放在床上,张石头反应比张汉东这个外人还要大,匆忙跑出去蹲在地上大吐特吐起来。
张汉东慢慢走出来,刚才的那群老人也追着来到小屋前,领头的老人声音哆嗦着问说:“汉东,老三真没了吗?”
张汉东说:“应该是的,身子都凉了。”
老叔看见张石头,眼泪直流说:“石头,你爹没了......”
张石头站起来哭说:“才良叔,我爹他受了一辈子苦呀。”他像个孝子一样,此刻满脸是泪,表现得特别悲伤。
张才良说:“你走近点,我老了听不清你说话。”
张石头不疑有他走到老人身边,抽泣着说:“我爹他......”
张才良老人忽然甩手给了他一巴掌说:“人在做天在看,张石头啊张石头,你爹到死都在为你打算,你就是这样对他的?”
张石头被打得晕头转向,捂着脸问:“叔,你打我做什么?”
张才良却不理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对张汉东招手说:“小子,来扶着我,我不想看见这个人面兽心的畜生。”
张汉东忙走过去说:“二爷爷,你别气坏了身子。”
一起来的几个老人也过来劝他,张才良说:“让汉东送我回家,老伙计你们送老三一程去吧。”
张汉东扶着老人慢慢挪回家去,张才良家的儿媳妇年纪也不小了,见状慌乱地说:“公公,你怎么了?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
张才良说:“我没事你别担心。”他很老派拒绝儿媳妇帮忙,让张汉东扶自己到屋子里躺下,摆手说:“行了,你走吧,我累了。”
张汉东走出屋子,中年妇女走过来感谢说:“汉东,谢谢你送我公公回来。”
张汉东说:“婶子别客气,我走了。”
他没再去三老头那,而是慢慢走回家,就看见吴氏坐在门口垂泪,忙问她说:“奶,你怎么了?”
吴氏说:“老三比我还小一岁呢,他都走了我还没走,我是不是也该走了?”上年纪的人最受不了和身边人死别。
“奶,三爷爷的身体不好才走的,你能走能跳的以后只要多吃饭,能活到一百岁呢,不许胡思乱想。”ωωω.χΙυΜЬ.Cǒm
吴氏说:“老三以前像头驴一样,什么重活累活总是抢着干,村里能拿12个工分的就五个人,其中就有他,他不该走这么早的”
张汉东并没多想,而是说:“奶奶,人什么时候走谁能知道,三爷爷是身体不好到时候了。”
银瓶和她婆婆走过来说:“汉东你还不知道吧,三老爷根本就不是生病死的,他是为了丧良心的张石头才落到这步田地。”
张汉东毛骨悚然,这里面似乎藏着什么了不得秘密呀。
“兄弟你刚才抬三老头的时候看到没有?”银瓶忽然转移了话题问。
“看见什么?”
“三老头没有牙是不是?”
“人老了牙掉光了不奇怪吧?”
银瓶说:“你还太年轻了,三老头的牙,是被张石头活活敲下来的。”
吴氏和银瓶的婆婆听了都没说话,两人的眼角都是眼泪,张汉东本以为自己听错了。
但看大家的样子,这事估计也是真的,他吃惊地问:“这是为什么?那是他爹呀,为什么要对一个老人下这种狠手,他有多恨他爹?”
“张石头的儿子大庆说亲了你知道吧?”银瓶又说起了似是而非的话,但是这次张汉东没再追问,知道她既然说出来就一定有原因。
“大庆要结婚,媳妇那边听说他家有老人就不想同意这门亲事,他们说老人年纪大了干不了活,还要浪费粮食,他家的日子一定过的不好,怕过门来闺女受罪。”
张汉东听完气得不行说:“这是什么混蛋逻辑,谁都会老呀。”
银瓶的婆婆忽然说:“银瓶,不然你也把我的牙拔光吧,我一把年纪活够本了。”
这话张汉东可不知道怎么接。
银瓶说:“我可不敢,你儿子回来不得扒了我的皮,你别打岔了,让我一下子说完吧。”
在场的几个人好像都知道原因,只有张汉东啥也不知道,莫名其妙看着大家。
“三老头知道因为自己耽误了孙子的婚事很内疚,就对张石头说,反正我也活不了几天,你找块石头把我的牙砸下来吧,姑娘家人见我没牙就知道我活不长了,会回心转意同意大庆的亲事。”
这个弯拐得太急促,张汉东忽然想起来,村里很多老人一笑起来嘴里都黑洞洞的,难道说......细思极恐。
银瓶点头说:“不错,就是你想的那样,他们这些老的为了子孙,恨不得自己早点去死。”
张汉东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快速来到头顶。
吴氏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天际传来说:“汉东,汉东啊,你是不是吓着了,别害怕呀......”
他这才清醒过来,抓着吴氏的手说:“奶,我就是这辈子打光棍,你也不能做那种傻事,你要是这样做了,我一辈子都会做噩梦?”必须给吴氏打好预防针,她那样子为了孙子,也是愿意马上去死的。
银瓶婆婆说:“你这孩子心眼倒好,你奶奶那么疼你她就是死了也只会保佑你,不会像三老头这个狠心的,临死还让儿孙难堪?”
她这逻辑简直......
银瓶说:“三老头本来想着,他砸掉牙活不了多久了,儿子孙子能在这段日子对他好点,谁知道张石头根本不管他,听说还劝他早点自杀呢,所以老头子临死才闹了这一出,一把年纪了真是作孽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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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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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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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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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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