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张汉东像是没听见似的,只顾忙着自己的事,大声和老人说话。
“没看孩子正忙着呢,你该干嘛干嘛去,别烦他。”一个老头却板着脸过来呵斥道,他是张青山的亲叔叔。
“我找他有事。”
张汉东那边正让老人按他的指示,有的让坐着有的让站着,张青山觉得他分明是故意不理自己,正吹毛求疵地帮老人摆姿势,也并没看出来那些人的站位换过和没换有什么区别的。
这让他很恼火,觉得权威遭到了挑战。
没等张青山发火,叔叔忽然想起了什么说:“来来来,你先跟我说说公社对老四的事是怎么交代的?”
那边张汉东飞快帮大家照了相然后对老人说:“支书回来了,大家快去问问,能不能给四爷爷做主?”
他不能给张青山说话的机会,不然自己就麻烦了。
老头们顿时围到张青山面前,问他公社是什么态度。
张青山恨恨地看了一眼张汉东,大声说:“公社说了,四爷爷的医药费由公社出。”
老人们等了一会,见没有下文顿时奇怪的问:“还有呢?”
"还能有什么事?"
老叔一口痰吐在张青山脚下说:“你就是这么办事的?咱们姓张的缺那俩糟钱?我们要的是公社必须严惩打人者,昨天大家不是都商量好了,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你怎么办事的?”
张青山说:“叔,咱们别多事行不行?公社都已经答应拿医药费了,咱们是民、人家是官,惹恼了父母官,咱们有什么好果子吃?”
“我早就知道你他娘的就是个软蛋,大不了是个死有什么了不起?”
老叔和几个老人一起对他破口大骂:“我看你去公社连个屁都不敢放吧,张青山,你就是个软蛋,给我滚一边去。”
张汉东一直以为村里这些老人笑眯眯地很和善,直到此刻才看到他们的血性,几人咒骂着把张青山赶走,又来到张老四床前说:“老四,有咱们这些老兄弟在,决不能让你白挨打了。”
张老四意兴阑珊地说:“老兄弟们,这事我看就算了吧,青山说的有道理,为了我一个人得罪上面,他们要是在救济粮上卡咱们的脖子,咱们可怎么办?”
老人们齐声叹气,他们老了去公社一趟都费劲,除了骂张青山没用之外,又能怎么办?
张汉东说:“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必须想个办法。”
老叔说:“你还是孩子,这件事就别管了。”
一群人正难过呢,忽然听见外面一阵惊叫,吵吵嚷嚷的声音从村里传来,一个小男孩快步跑进来,气喘吁吁地说:“爷爷,你们快去看看吧,三老爷疯了,光着腚在村里骂人呢。”
“啊......”孩子不像是在说瞎话。
张老四说:“你们快去看看吧,三哥在床上躺了那么久,怎么忽然就起来了,别让他出什么意外。”
吵闹的地方离这只有几步路,张汉东走的快,很快看见人群中的两个人正面对面站着,正是三老头和他儿子张石头,就是前面说过的文英的爷爷。
不过,三老头现在的样子实在不雅,村里的妇女都捂着眼不敢看,这老头辈分最高,以前又强势的很,谁知道今天会落到如此下场。
他本来一直躺着,吃饭都起不来,现在却精神十足地指着儿子骂说:“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你就是这样对我的,我才躺了一个月呀,你就不给饭吃,想让我死,你这个不孝的畜生啊,我当初生你出来干什么?”
旁边的人劝他说:“三叔,天冷你快进屋去吧,不要气坏了身子。”
张石头说:“你是老糊涂了,你对我好,你什么时候对我好过,小时候吃饭全家吃黑面,就你一个人吃白面和鸡蛋,我敢伸筷子你就拿筷子打我骂我,你说我不孝顺,我让老婆孩子天天给你送饭,饿死你了吗?”
这句话惹恼了三老头,他忽然蹲下来当着全村人的面吭吭哧哧两声,屁股下冒出一条不可名状的东西,他居然伸手抓了一把站起来,迎面朝儿子丢去,他动作太快张石头又在生气,被亲爹的屎糊了一脸。
张汉东可被恶心坏了,村民像是看什么稀奇一样,一起大叫起来。
就见张石头拼命咳嗽着,恶心地转身就往池塘边跑。
三老头还不罢休,光着屁股两手屎还来追打儿子,见追不上了,忽然扭身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这操作让张汉东目瞪口呆,活了两辈子今天算是开了眼了。琇書網
这武器也太凶悍了吧?老头子想要做什么去?
所有人也都好奇,跟着他跑。
只不过三老头一副不罢休的架势,谁也不敢上前拉他,毕竟满身屎的人,沾上恶心一辈子,只能跟着苦劝说:“三叔哎,你这样一来,石头以后还有脸见人呢?”
三老头却不说话,冲到张石头的家门口,把屎仔仔细细抹在他家大门上。
文英和她娘都脸色苍白得站在远处委屈的哭。
三老头往他们看了看,忽然放声大哭说:“我活不起了呀。”
说着颓然倒在地上,腿脚伸了几伸,半天都没再动。
有人小声叫他:“三叔,三爷爷?”
三老头一动不动。
又叫了几声见他还是没有反应,大家才放大了胆子,走到面前,拿手指在他鼻子下面试探了一会惊叫说:“不好了,三叔没了。”
一时间大家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好大声叫石头的名字,石头在远处说:“这老头子在装死呢,想哄过去揍我呢。”
那人生气的说:“你胡说什么,三叔你是爹,天又这么冷你再不管他真就冻死了。”
见大家都这么说,石头才慢慢凑过来,但是没敢靠近,走近了几步小声叫说:“爹,爹。”
老头果然没有反应,他才跑过来蹲下来试了试鼻息,忽然扑在三老头身上大哭起来说:“爹,你怎么就走了呀,你走了我怎么办呀,我苦命的爹呀。”
他的情绪变化之快。让张汉东猝不及防,没好气地说:“别哭了,三爷爷满身屎,人应该干干净净得走,快把他抬回去洗洗。”
石头招呼一旁的儿子说:“大庆你端盆水过来,先给你爷擦擦,不然没法抬。”
张汉东说:“你自己的爹自己还嫌弃,这么多人都在呢,你就让他光着身子在外面让人看,还洗什么洗,快抬回去洗。”
他说着抓着三老头的脚,大喝一声说:“愣着干什么,快抬呀。”
石头这才犹豫着抓起他爹的两只手,往老头子住的小屋走去。
老头子生病太长时间了,身子轻得像是没有重量,他心中悲伤,人这一辈子活着图什么呀?
还没进屋他就闻到屋里一股难闻的臭味,顶得根本进不去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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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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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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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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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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