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两位武夫实力太过霸道,让周围鸟兽四散。
自古动物多灵性,天灾之前,总有些看似怪异的东西,如蟾蜍出游、游鱼跳水、老鼠过街等等。
想来两人对决之势,对于生活在此山之中的东西,便是一场天降之祸。那么躲入洞穴,再不敢探头觅食也理所应当。
两个老头,一位满身尘土躺倒在地,诉说着什么。
看那架势,却舒服的紧,估摸着暂时不肯起来了。
一位以剑拄地失魂落魄,不知在做什么思量。
完全看不出两人都是先天之境的宗师高手,也看不出那残缺山路、折断树枝便是两人斗剑所致。xǐυmь.℃òm
不过清静只维持了片刻,便看自山外视野尽头,有一道金光快速飞掠而来。
金光之外,气浪翻腾。金光迅疾,只等掠过之后,才显叶卷花落。
人尚远,声先至,只听有人怒喝一声,“臧倾城,看剑。”
躺倒在地上的那个老人,脸色先是一喜再一惊,朝那来人大喝,“万万不可。”
只可惜老人已是力竭,勉强坐起身而已,却被那拄剑老人一把按回地面。
拄剑老人横剑于前,将身上气机完全放开,身上袍子迎风碎裂。
虽已杖朝之年,一身肌肉混横,不弱于任何一位年轻武者。
老人手中有剑,满是神采,哈哈大笑,挥剑而去,“来得好。”
山道上,尘土飞扬,拔地而起一道剑光,直指那金光。
原地,老头臧无涯好不容易聚拢起来点力气,就被那臧倾城一把推散,只能在地面挣扎,咳嗽不止,好半响也未能爬起来。
老头子内心恼怒,“好个锤子”。
那金光之内藏有一人,青年模样的白衣男子。
男子脚不沾地,悬于地面两丈之高,脚踏金光一路向前。根本不是武夫手段,再高明的轻功,飞掠出去之后必然会找下一个着力点,才能继续掠行。
而此人从现身至此,不触碰一物,御空而行。青年身背长剑,敕令一声,背后长剑自悬,飞射而出。
来人是谁?臧倾城从未见过,但看那人面貌与臧无涯年轻之时有七分相似。
两个老人年轻时共同拜师学艺多年,哪里会分不出昔日面。初乍见,如遇昨昔。
臧倾城虽在几十年里五次拜山,可匆匆来匆匆去,未曾见过此子。
不过他却是知道臧无涯有一子,名臧功名。
传闻此子没什么武学天赋,所以常年待在西山后堂,不轻易下山。
臧家一脉,往前看五百年,前后之间总有接续,每个子嗣或多或少都会有些武学天赋。
即使不高,依着臧家的传承,也能有不俗的身手,所以五百年内,臧家不曾落寞。
唯独到了这一代,先是双骄之争,再是后继无人。世人都觉着臧家一脉估摸到此就该断绝了。
哪成想根本不是如此,那无涯老儿将自己儿子藏的真好,果真不负“臧”姓。
若非今日自己上山,都不知他有个儿子竟然不是武者,而是那高来高去的修行之人。
常听人言,修行者之能,可排山倒海,比着武者高出太多太多,却是无从得见。
臧倾城一生习剑,却是不信那仙神之言的,起码他觉着故事里的事,有半多是虚假杜撰。
以人力怎可撼天、劈山、镇海?
所以见到来人,他要亲自用剑试上一试,到底江湖传言有几分真假。
况且还有一事,与修行有关,与此人有关,也与自己有关,他非得弄明白不可。否则心魔难除,剑途崩断也是迟早的事。
既然知道来人是个修道者,哪有什么客气的,剑气展露,剑意如霜。
以上势对下势,借山势而增力,不止臧无涯会,他臧倾城也会。来来来,看看我这一剑又如何。
臧倾城倾全力,对上那飞来之剑。那剑不见耗光,不见威势,就仅是一把飞来之剑。
飞剑灵动,一块再快再再快,快到臧倾城本以为自己提剑下山应当在自己威势最强时,也就是山脚处会对上飞剑。却不想那飞剑陡然加速,自己身形不过迈出百步之遥,于山道上便要迎上那飞剑。
借上对下,借山增力,不是那么好打断的,当臧倾城纵身起跃之时,便已经盘算好这一剑去势。如今飞剑奇快,超乎预料,他这一剑必然不能借尽地利。
不过那又如何,堂堂先天大宗师,几十年练武,岂会因此而出不了剑。
只看那臧倾城腾身之际,脚尖嘭的一声踏碎石阶,地势不够,人势再涨,这一剑依然会是最为精气神饱满的一剑,“斩”。
金光中人紧随飞剑而来,却离飞剑仍在百米开外,突然开口道:“诶,好嘞”。
只看那人手捏剑诀,手指向天,足下一顿,竟然放缓前行。
而那飞剑随剑诀而动,剑身一弯朝天而去,不理会携剑势奔下山来的臧倾城。
臧倾城哇呀一声怪叫,本欲下山对上那飞来之剑,领教一下飞剑犀利。却不想那飞剑临近之时改了轨迹,一窜而起,往那天上而去。
到得此时,虽先天宗师又如何,剑势已定,改无可改,尤其那飞剑速度奇快,一眨眼已入半空之中,那还打个锤子。
老头气势凶凶,恶狠狠盯着那御风而来的青年男子。
那青年男子又莫名说了声,“好嘞”。跳下金光,毕恭毕敬向那臧倾城躬身一礼,叫了声:“二叔”。
臧功名本是御风疾驰而来,得讯知道那臧倾城此次又来找父亲比斗。
而臧无涯的境界状态并不好,因当年强行突破先天,修为境界再难上分毫,尤其随着年岁增长,实则一年不如一年。
摇见其父臧无涯躺倒在山道之上,立马急急喝令飞剑,向那拄剑在前的臧倾城直刺而去。
臧倾城为了能和臧功名的飞剑斗上一斗,便推倒臧无涯,不让其坏了自己好事。
但可惜他对修者的手段太不了解。修者第二境为六通,眼耳之能早就高于一般人了,比着先天宗师还要高出不少。
他以为只要臧无涯老老实实待在山道上,便能成事,可惜事与愿违。
那躺倒在地的臧无涯就在石阶上四叉八仰,嘴里一边念叨。
“功名啊,手下留点力,别把这老儿打坏了。”
“功名啊,这老儿不尊老不爱幼的,现在就想和你斗剑,你别让他得逞,臊着他。”
“功名啊,算了,算了,为父年纪也大了,不和他计较。但要为父和他套近乎,我这老脸没地方搁,要么就委屈你了,叫他声二叔,看他还有没有脸拿剑指我们爷俩。”
臧倾城虽是先天宗师,但耳目之力相较于修者来说,差了很多。而臧功名耳聪目灵,听的清清楚楚,关键他脾气又好,所以回了两声,好嘞。
这般,还怎么打。
那个老的有没有余力不知道,他就趟那。手里剑也断的不能再断,关键他还认输了,说他不如自己。
好不容易来了个小的,人家不和你打,还叫你叔。任他臧倾城八十年磨出来的老脸再厚,你也下不了手。
收剑可以,不过他还想听听那臧无涯还有何说辞,若只是想靠小辈蒙混过关,没得指望。
于是乎,臧功名在头前引路,臧倾城也收了剑,往山上而去。
“爹”,臧功名对着那趟在石阶上的老儿行礼。
臧无涯那老儿此刻悠哉的很,翘着二郎腿,打着小节奏,双眼紧眯,爱答不理。
臧功名心中好笑,又喊了声,“爹”。
“诶,功名啊,你怎么来了。你在外修行忙的很,别没事就往我这山上跑。只有我这种上了年纪,脑子不太灵活的闲人糟老头才会惦记这小门小派的”臧无涯此刻指桑骂槐,有意戳戳那臧倾城的痛处。
臧倾城年纪一大把,哪里听不出来是那尖酸刻薄的言语。
这老儿无非就是打不过自己,便要在嘴上占占便宜罢了,由得他去,他爱躺到日落也是他自己的事。
两老头脾气不小,谁都不肯再多说一句,死倔死倔。
此刻,也只有臧功名是个小辈,喊了声臧无涯,便将其搀扶起来,总不好真就这么躺着。
臧功名也不傻,儿子给了梯子,自己下来算了。堂堂中灵剑派的掌门趟在半山上过夜,传出去成何体统。
老人边起身,边诶唷诶唷叫唤,说这疼那疼。
老头子今日之前,龙精虎猛。虽是个孱弱先天,但怎么也是个先天宗师,上山打个虎,下水捉个鳖是绝对没问题的。
明知老头子在装模作样,孝子还是孝子,嘘寒问暖一句不少。
臧功名在山外修行之时,看过不少坊间的糟老头子,总爱对其他老头吹嘘身上的衣袍是哪个女儿做的,手上的鸟笼又是哪个儿子买的,昨日带他们去吃的又是啥,前些天子女带他们去了哪里。
归根结底总逃不开说自己儿子、女儿有多孝顺。
老人么,哪里还会去在乎自己做了什么,唯子女孝心可拿来相互吹捧攀比。
先天大宗师怎么了,不也是两个糟老头子么,就想给你看看自己儿子有多好、多能耐。你有么,你臧倾城就是条老光棍。
臧功名本还想说什么,突然脸色微变,轻声说了句,“三叔出事了。”
山顶上的老人已经没了气息,其子跪在轮椅之前,伤心之下双手微微颤抖。还有那小厮隐忍不住,低低抽泣。
听得有脚步匆匆,小厮回过身,看向来人,拜倒在地,喊了声掌门。
臧功名上前,探看口鼻已无气息,脉门不动,再无生机。
臧无海的身体,做兄长的臧无涯清楚的很,离他大限也就在这两天里了。
若不是他非要出来观战,臧无涯是万万不会让他在山巅受冷风吹袭的。
身后两位老人神情上没有太多悲哀,有的只是沧桑而已。
老人的世界中,从此世间再少一人,从此世间再少一个知道自己故事的人。
“走吧,带上无海,一同去西山祖堂。”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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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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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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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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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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