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SOC-R作战冲锋艇缓缓驶向码头。艇身上满是子弹炮火留下的痕迹,连那个龇牙咧嘴的地狱犬图案都少了半边,可想而知昨夜经历了怎样激烈的战斗。
几只海鸥鸣叫着从头顶掠过,卡洛斯坐在冲锋艇前方,雷朋太阳眼镜映照出碧蓝的海面。撩了下他垂在额前的几搂长发,又点燃了一根雪茄,吐出个烟圈不以为然地看着自己脚边的那些东西:
两只手枪,两把MP5SD消音型冲锋枪,一把西格绍尔MG338机枪,几枚手榴弹,还有一支RPG……这些玩意儿就像垃圾一样被随便丢弃在甲板。
“我说伯尼。”
卡洛斯扭头看了身后一个绑着头巾,肤色黝黑的壮汉一眼:“吃饭的家伙好歹收拾整齐一点吧?”
“别抱怨了,头……”,伯尼懒懒地耷拉脑袋,昨夜与海盗的激战让他疲惫不堪,厚厚的嘴唇咧起,露出一口白牙:“这已经算不错了,好歹让我喘口气。对吧,阿方索。”
伯尼说着,他身旁一个认真擦拭着狙击步枪的男人闷闷应了声:“嗯没错。”
那个叫阿方索的男人头也不抬,表情严肃而专注。仿佛擦拭的不是一把狙击枪,而是一件珍贵的艺术品。
卡洛斯无奈地耸耸肩,望向船尾那个面容憔悴,大腹便便的法国富豪。他是这次营救任务的对象,是卡洛斯三人将他从海盗手上救回,此时像堆烂泥软软地瘫坐着,不时发出沉闷的哼哧声。
“嗨杰弗瑞!”
卡洛斯一脸坏笑地朝他招招手:“怎么样,昨晚睡得还好吗?”
“你们,你们这帮粗鲁的家伙!”,杰弗瑞原本呆滞的神情瞬间变得激动!满脸横肉抽搐着,沙哑的嗓音低吼道:
“如果!如果你们早点过来救我,我就不用遭这么大罪!我,我要扣你们的佣金!我要扣你们的佣金啊!”
杰弗瑞愤怒地挥舞胳膊,因为动作幅度太大,身上那件因湿透更加绷紧的衬衫,终于禁不住他肥胖身躯的摧残。只听见“呲啦”一声,裂开了一道口子,毛绒绒的圆肚子登时挤了出来,惹得卡洛斯三人哈哈大笑。伯尼还对着他浑圆的肚腩拍了两下。
码头上停靠着几辆黑色的商务车,一行十余人正焦急地等待。
卡洛斯上了岸,摘下太阳眼镜,对着那帮人吹了个口哨。几个黑衣保镖迅速跑了过来,把船上还在骂骂咧咧的杰弗瑞小心翼翼地扶起,搀扶着上了其中一辆车。
“卡洛斯先生。”
一名领头的高瘦男人走了过来,毕恭毕敬地说道:“这次多亏您的帮助,我代替杰弗瑞先生向您致谢。”
“谢倒是不必了。”
卡洛斯摆摆手:“尾款呢?”
“卡洛斯先生放心,我们绝对会按照约定,付清您应该得到的佣金。”,高瘦男人说着,伸手递上了一张支票。
卡洛斯接过,简单扫了一眼,确认无误后将支票塞进怀里。
“那么,后会有期,卡洛斯先生。”,高瘦男人客套地说了一句,转身带着众人离开。
远去的车队消失在集装箱堆砌的港口,卡洛斯眯着眼睛沉吟片刻。
“头,”,阿方索和伯尼背着枪来到他身后,伯尼叉着腰问道:“那咱们现在做什么?”
卡洛斯伸了个懒腰:“找个地方喝一杯吧。”
“这主意不错!”
“不过我们最好先洗个澡换下衣服,毕竟现在的模样跟海盗也差不多。”
“哈哈,那倒也是!”
三人离开码头,往附近街区走去。路过一条巷子时,卡洛斯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皱眉停下脚步。
在巷子的尽头,一个人影正躺在一处垃圾堆旁。身形看着像是个女人,她的胸膛似乎还在微弱起伏,暗红色的血液从伤口渗出,染红了身下那块脏兮兮的水泥地,一时间也不知是死是活。
“好像是个女人诶!”,伯尼显然也注意到,惊讶地说着。
阿方索瞄了一眼,语气透着冷漠:“这鸟地方每天都有人横尸街头,死个人一点也不奇怪。”
卡洛斯没有说话,径直走进巷子深处。
“头,等等我们!”
伯尼和阿方索赶紧跟了上来。
走近之后,他们才发现那个躺在臭烘烘的水泥地上的女人并不是死尸。她的呼吸虽然越来越微弱,但仍在轻微挣扎。身体蜷缩在一起,双手紧紧捂着腹部,粘稠的血液从她腹部伤口流出,身上还有多处骨折和擦伤。她有着一头乌黑的齐肩秀发,亚洲人面孔,皮肤苍白,身材纤细但很结实,看上去最多只有20岁的模样。即使此时狼狈不堪,依然散发出一种令人怜惜的美丽。
“瘾君子?”
“不像,”,卡洛斯蹲下身,仔细观察了一下,她的衣服和裤子已经分辨不出原本的颜色,脚上穿着的是一双军靴。
正当卡洛斯伸出手试图掀起她的头发,想查看她额头的伤势时,那黑发少女猛然睁开双眼,狠命咬上了卡洛斯的手腕,留下了两排深深的牙印。
“shit!”
伯尼咒骂一声,阿方索见状猛然抬手准备强行掰开那少女的嘴,却被卡洛斯另一只手拦住。
“头!”
“别动她!”
卡洛斯盯着黑发少女充满敌意的眼睛:“我没有恶意,你松口好吗?我们只是想救你。”
黑发少女的目光黯然许多,但依然没有松开牙齿。
卡洛斯轻抚她的脑袋,缓缓说道:“相信我们,你需要治疗。”
黑发少女迟疑了片刻,终于无力地松开嘴巴,她的嘴角沾满了卡洛斯的血丝,脸上也沾上了污迹,整个人显得狼狈极了,但依然掩盖不了她姣好的容颜。
“好了,让我看看你的伤口。”,卡洛斯说着,轻轻撩起了她的衣服,她的腹部有一道深深的口子,血肉外翻,看上去狰狞恐怖,伤口已经有感染迹象。
原本平静的少女突然又激烈反抗起来,抓挠着卡洛斯的手臂,指甲划破他的肌肤。
“这个疯女人!”,伯尼看见自己老大手臂被抓伤顿时火冒三丈,冲上前拽开黑发少女,一拳砸在她的脸颊上,将她打倒在地。
“住手!”,卡洛斯制止住了伯尼。
阿方索摇了摇头:“算了,是她自己不想活了,我们还是由她去吧。”
伯尼也同意阿方索的看法,忿忿地把枪背上:“没错,这家伙肯定是吸嗨了脑子有问题,头,我们还是不要再管她了。”
卡洛斯看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黑发少女,没有继续坚持,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与阿方索和伯尼一起离开,只留下她孤零零地躺在肮脏的垃圾堆旁。
出了巷口,卡洛斯转头又望了一眼,透过她凌乱的发丝缝隙,那黑发少女似乎也正在看着自己,眼神迷茫而空洞,仿佛失去了全部希望。
但那会不会只是自己的错觉?卡洛斯收回视线,转头迈步离开。
夜晚,鱼龙混杂的小酒吧里弥漫着汗味与酒精味。雇佣兵,杀手,帮派份子,J女,D贩子,都在这里肆意地狂欢。嬉笑怒骂混杂着吵闹的音乐,喧嚣而嘈杂。
卡洛斯坐在二楼靠窗的座位上,叼着雪茄,面无表情地望着楼下门口那些醉汉互相斗殴,将杯中的威士忌一饮而尽,呆呆地看着他手腕上的牙印,白天垃圾堆旁那个黑发少女的身影,始终在他脑中挥之不去。琇書網
阿方索坐在他对面,似乎也看出他有心事。本想说什么,但还是选择了沉默。
“嘿,我说你们两个~”
伯尼摇摇晃晃地走来,手上还拎着一瓶龙舌兰,醉醺醺的脸上还带着唇印:“怎么?怎么不喝酒呢,死气沉沉的。”
卡洛斯没有理睬他,端起酒杯仰头灌下,喉咙火辣辣的刺痛传来。
“轰隆——”
窗外天边响起一记闷雷,几秒钟后倾盆大雨哗啦哗啦落下,伴随着闪电,雨幕将街面的霓虹灯映照成一片灰蒙蒙的颜色,酒吧门口的酒鬼们仿佛瞬间被雨水浇醒,踉跄爬起四散奔逃。
卡洛斯眉头蹙起,戳灭手中的雪茄站起身来:“伯尼,车钥匙拿来。”
“啊?哦……”
伯尼酒醒了几分,愣了一下,掏出钥匙丢到卡洛斯手上:“头,你要去哪?”
卡洛斯没有回答,拉开座椅快速朝外走去,阿方索和伯尼也紧跟了出来。
“头!”,两人跑到门口时,卡洛斯已驱车离开,引擎声逐渐远去,只剩两人面面相觑。
卡洛斯没有理会伯尼和阿方索的呼喊,只管加快油门往白天那条小巷子疾驰。雨势很大,街道上的行人寥寥无几,视野被一片灰蒙遮挡,他只能凭借记忆寻找着道路。
终于在错过两个路口后,卡洛斯总算找到那条巷子,停下吉普车,打开车门飞快往巷子里跑去。
巷子里漆黑一片,没有任何光源,顾不上被雨淋湿,卡洛斯摸索着向内前行。他从来不信什么上帝,但此刻心中却默默祈祷,保佑那名黑发少女还活着。
一道闪电划破黑暗,照亮了卡洛斯前方的一块区域。只见白天那名黑发少女正趴在地上,姿势像是想往前方爬行,浑身湿透,两眼紧闭已经没了意识。卡洛斯急忙冲上前,将她从地面积水中一把拉起,将她抱进怀中。只感觉那副躯体异常冰冷,此时已经气若游丝,只剩胸膛还倔强地微微颤动。
卡洛斯不敢怠慢,立马抱起她飞奔出巷子,小心翼翼的把她扶进车内后座,关上车门,火速前往最近的医院。
吉普车在大雨中狂飙,车轮划过路面激起阵阵水花。卡洛斯紧握着方向盘,不时留意那黑发少女的情况。他也不明白,作为一名刀口上讨生活的雇佣兵,自己为何在意这个与他素不相识的女人的死活。他只是觉得,如果这名少女真的出了什么事,自己会遗憾和自责。
经过一个水坑,车子重重颠簸了一下,黑发少女无力地微微睁开眼睛,看到前面开车的,是白天那个被她咬了一口的男人,眼神中流露出一种复杂难明的神采,然后便再度陷入昏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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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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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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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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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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