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灰黑相间的德国短毛猎犬从树丛后蹿出来,朝远处的山岗狂奔过去,身影很快就消失在浓重的雾气之中。定安不禁跟紧林希的步伐。
不远处,一座两层高的老式木屋出现在山脚下。楼房顶部的烟囱冒着青白色的烟,飘向周围茂密的森林。
“还是喜欢待在这种地方。”
林希轻叹道:“起码空气比城市清新。”
“是吧。”,定安附和着,心中不禁好奇她所说的朋友是什么样子。m.χIùmЬ.CǒM
两人来到那栋木屋老旧的门口,走上台阶看了一眼,门上连个门铃都没有。
抬手准备敲门时,林希扭头看着定安:“待会出来的大叔是我的朋友,要叫他阿方索叔叔,小孩子要有礼貌,知道咩?”
定安点点头:“我当然知道呀。”
“知道那你第一次见面还踩了我一脚!”,林希瞪圆了眼睛不满地翘起嘴巴。
定安干脆扭过头去,装作没听到的样子。
“嘁!”林希白了他一眼,“咳咳”清清嗓子敲了敲门。
不一会儿,“咔嚓”一声门开了半边,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探出身子。他穿着一件有些起球的灰色毛衣,典型的东欧人面孔,高高的鼻梁架着一副小小圆形墨镜,显得有些滑稽。脸颊凹陷,嘴唇厚薄适中,头上戴着顶红色的羊毛帽,在这黄绿色调的山林环境中格外显眼。
他皱着眉毛,脸上满是疑惑的表情,似乎对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林希感到非常意外。
“嗨!阿方索!”
林希满脸堆笑甜腻腻地说着,热情地张开双臂,像个意大利黑手党教父一样走上前:“噢!!我亲爱的老朋友呐!”
“嘭!!!”
阿方索重重地把门关上,震得门框都滑落几缕灰尘。
“嗷!”
林希尖叫一声捂着脸蹲了下来:“我的鼻子呀~”
身后的定安一脸黑线:“你确定刚才那人是你朋友吗?”
“当然是啊!是,是吧……”
林希忿忿起身,本想揉一揉还红通通的鼻子,但指尖刚一触及,“嘶”地一声手指又立马缩回。
“我们以前可是战友来着!”
“那,你是不是欠人家很多钱啊?”,定安喃喃说道。
“谁,谁说的!”
林希涨红了脸,嘴里嘟喃着定安听不懂的话,什么江湖救急,朋友的钱怎么能说是借?看中的东西怎么都那么贵?也就放了他几次鸽子,不小心打中他一枪。火拼时丢下他只顾自己逃跑,但那都是战略性撤退,把定安听得一愣一愣的。
“总之,唉!跟你讲这些你也不懂啦。”
林希转过身,重重拍打门板:“阿方索!”
正当她打算抬腿踹门时,门突然又被拉开。阿方索摘下墨镜,露出一双冰蓝色的眼眸,看着林希讨好的笑容,就知道这家伙又惹了什么麻烦。
阿方索无奈地叹了口气,开口是低沉却又清冽的嗓音:“进来吧。”
“嘿嘿…”,林希兴奋地搓搓手,拉着定安挤进屋。
“阿方索叔叔你好。”,定安乖巧地打了声招呼。
阿方索微微颔首,随即看着林希:“这是你孩子?”
“当然不是啦。”,林希急忙解释:“这个是……”
林希看了眼定安,拍着阿方索肩膀:“借一步说话。”
阿方索和林希往旁边走去,两人低声交谈着什么。定安犹豫了片刻没有跟上,打量着四周。暖色系的屋内,墙壁上满满挂着各种动物头颅标本,其中大多数是鹿和狼。还有大大小小的相框,照片是阿方索去过的一些地方,很多照片都是他一个人。
其中挂在中间最显眼位置,一张装裱在胡桃木相框的照片,吸引了定安的注意。
那是三男一女四名军人的合影,背景的天空蓝得叫人心旷神怡,地点貌似是一处荒原。四人身穿山地迷彩服,左起第一个显然就是阿方索,看上去比现在年轻一些,背着把狙击步枪,头戴迷彩圆边帽,不苟言笑的面容藏在帽子阴影下,一双蓝眼睛透着冷峻的目光直视前方。
第二个是一名欧美面孔的高个男子,身材魁梧,厚实的身板将战术迷彩服撑得紧绷。粗犷的脸颊留着络腮胡子,戴着太阳眼镜。脑袋两侧剃着板寸,头顶留着浅棕色的长发,几捋发丝垂落在额头,叼着根雪茄,嘴角勾起一抹痞笑。
第三个看上去像是个巴西人,绑着条咖啡色头巾,体格壮硕肤色黝黑,嘴唇厚厚的,耳朵上还别着枚银质耳钉,一副不羁的模样,眼神中透露着玩世不恭。手上拿着把akm,架在肩膀上,背上还挂着一把RPG火箭筒。
最后一个是林希,面容看上去跟现在没什么两样。发型不是现在的栗红色长发盘发髻,而是留着更加干练的黑色齐肩短发。戴着顶贝雷帽,山地迷彩作战服上还穿着黑色战术背心,两手挎在她胸前的HK-UMP45冲锋枪,嘴角像猫嘴般弯起,坏笑着看着前方,整个人显得活泼靓丽。
照片下方写着:地狱犬小队,2015.10.21
定安不禁发出一声:“酷!”
林希不知何时站在定安身后,手指轻轻捏着他的肩膀。紧挨着把脸凑过来,笑嘻嘻地说道:“怎么样,我穿军装很酷,对吧?”
定安伸出手指,兴奋地指着照片上她身边那个壮汉:“我是说这个人身上的火箭筒很酷耶!”
“啪!”,林希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脑袋。
“他叫伯尼,一个时常热血沸腾的家伙。”,阿方索走了过来,递给林希一杯咖啡。
林希抿了一口:“伯尼现在还在乌克兰吗?”
“不知道。我已经很久没跟他联络了,你知道他的,哪里打仗就往哪里跑。”
阿方索想了一下,“需要叫他回来帮忙吗?你有事他肯定不会袖手旁观。”
“嗯……”林希沉吟片刻,“暂时不必了吧……”
“那这个叔叔呢?”,定安手指着照片上那个戴着太阳眼镜的男人。
“他叫卡洛斯,是我们的队长。”,阿方索表情有些黯然:“很久前已经死了。”
“活得自由。”,林希喃喃着。
阿方索看着她,眼底掠过一抹光亮:“死得其所。”
两人相视一笑,这两句话是地狱犬小队的战斗宣言。
“好了,我得去准备晚餐的食材。”,阿方索放下杯子,从壁炉上拿起一把猎枪。
“冰箱里还有吃的,就当自己家一样。”
林希点点头,目送阿方索出了门,没多久他的身影就消失在雾气弥漫的森林中。
“哇噢!”
定安溜进了里屋,从房间内传出他的惊呼声:“这里还有好多标本呀!”
“喂!你不要乱动啊!”
林希喊了一声,正要往屋里走去,却忍不住停下脚步再次看向那张照片。她还记得,在那个时候,他们的故事是那样开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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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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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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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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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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