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将那东西伤成这样,最起码能拖住一时半刻,没想到它竟然能恢复这么快。
“让开!”
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他直接上前去拉扯那些跪在地上的村民。
可是刚拉开一个,另一个就立刻往前挪动补上空位。
而被他拉开的那个依旧跪在地上,死死抱住他的腿不肯松手。
司徒知虚拼命往前走,但是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
这些人就是要拖到他妥协。
没有人注意到,那贴着地面蠕动的触手此时忽然停了下来。
下一秒,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捅穿一个男人的心口。
那男人连叫都没叫出一声,就被触手卷起来,拖回到神像跟前。
它抱着咬了几口,似乎是味道不太满意,孩子气的把那男人的尸体丢弃一旁。
接着,人群中炸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又一个人被拖了出去。
这一下,还愣在原地的村民终于回过神来。
他们拼命维护的神明,此时正在无差别狩猎。
无关男女,无关长幼,无关身份……任何人都有可能是下一个被捕杀的猎物。
“跑!离开这里!”
司徒知虚大吼一声,跪在地上的那群村民才从震惊和恐惧中回过神来。
他们开始尖叫,开始推搡,开始往四周逃窜。
可是,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能跑出去?
神像的触手无声无息,不知道什么时候,什么地方,突然伸出来,直接贯穿人的心口,头颅。
刚才的啃咬让它已经彻底清楚这些人类的死穴在哪,所以每一次出手都够出其不意,够狠厉。
前方有神像,身后是熊熊烈火,神像的触手在左右两边徘徊。
村民彻底绝望了。
族长和吴天胜也都脸色惨白,六神无主的跪在司徒知虚面前。
“仙……仙人!救救我们!求求您救救我们!”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求仙人出手斩杀邪祟!”
“求仙人出手斩杀邪祟!我等将来定会为仙人立祠!”
“求仙人出手!”
“求仙人出手啊!”
四散逃窜被逼至绝境的村民也都反应过来,不停地下跪磕头,不停地向司徒知虚请求。
司徒景站在司徒知虚身后,冷漠地看着跪了一片的村民。
如果说第一次在山门前见到他们族长这样跪在面前,他还有一丝丝动容。
那么现在的他,只想冷笑。
因为仅仅这一天,他就彻底看透了这群村民的嘴脸。
现在跪下磕头,口口声声喊着仙人,是因为害怕。
害怕神像会在下一刻挑中自己,害怕辛苦求来的东西会付之一炬,害怕司徒知虚会在这种时候甩手不管,一走了之……
他们是天生的演员。
为达目的,他们可以扮演任何角色。
比如为村民着想的领导者,比如慈悲心善的付出者,比如受邪祟侵害的无辜者……
司徒知虚纵身而去同神像交手,司徒景并不意外。
他一开始就劝过他。
明明可以等着神像将这里人吞噬殆尽,再回来将其解决,可他那冥顽不灵的师父,偏偏要一边顾及着这群村民的感受,一边还要费劲巴拉的解决这东西。
“你不出手吗?”
那声音又开始了。m.χIùmЬ.CǒM
司徒景静静地看着躲闪神像攻击的司徒知虚,眼底似笑不笑。
——为何要出手?是他一意孤行。
“那村民呢?他们称你们为仙人,要为你们立祠,难道你不心动吗?”
——我不稀罕。
看着那群跪在地上窃窃私语的村民,司徒景眼神愈加冷漠。
——我身负如此功德,日后必有千万人信我,拜我,为我立祠,为我铸像。
——这群愚人,不配。
那声音哈哈大笑,似乎是听到了令祂无比满意的回答。
“小景!”
那边,司徒知虚以指尖血起阵,已经将神像牢牢困住,手中的铜钱剑从神像的天灵盖插入,限制住了它的行动,可是司徒知虚自己也被拘于阵中。
他控住铜钱剑,避免神像挣扎,抬头冲司徒景大喊。
“它的命门在眼睛!剜下它的眼睛!”
司徒景垂眸,注意到了那把躺在地上的柴刀。
他缓缓走过去,弯腰捡起,握着刀柄的那只手不自觉攥紧。
“你师父在喊你呢,你不去帮他吗?”
那声音对司徒景的选择仿佛很感兴趣,语气中带了几分催促。
——帮。
司徒景抬眼注视着正前方与神像僵持的司徒知虚,抬脚走去。
——自然,是要帮的。
步伐越来越快。
小跑。
狂奔。
司徒知虚眼看着自己这个最得意的小徒弟一路奔来时,他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
司徒景年纪虽小,做事却比他那些师兄们要稳妥得多。
只要剜掉这东西的双眼,伤它元气,这插在它头顶上的铜钱剑,足以让它形神俱灭。
届时……
刀刃直直插入心口,那冰凉的触感让司徒知虚措手不及。
他脸上神情凝滞了一秒,接着缓缓低下头,看到了那把捅进自己心脏的柴刀。
刀柄是被神像的手握着。
可神像的手,却被司徒知虚的手握着。
一口血吐出来,司徒知虚一下子乱了心神。
连带着他手中的铜钱剑也握不牢稳,被神像挣脱开来。
整件事情发生得实在太快。
司徒景背对着所有人,他的身体遮掩了大半,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当村民们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神像已经伸出触手,又吞噬了两人。
司徒知虚紧紧握着心口那把柴刀,口中不停溢出鲜血。
他试图将刀拔出来,试图继续去救那些被触手卷走的村民,试图开口,对面前的司徒景破口大骂……
意识渐渐开始模糊,他已经没有力气再支撑下去,身体重重栽倒在地。
他双眼睁得浑圆,眼中尽是不甘。
可他无法说话了,只要一张口,就有血不要命似的涌出来。
司徒景往前走了两步,离他更近了些。
这个距离刚好。
他能看清司徒知虚脸上的表情,而司徒知虚,也能听清他的每一句话。
司徒景捡起了掉在地上的那只酒葫芦,歪着壶嘴,倒了两下,里面一滴酒都没有流出来。
他微微皱眉,语气中带了几分惋惜。
“真是可惜,这酒葫芦从前我都是给您装得满满的,现在却一滴都没了,我还想送您一程来着。”
“最后一次叫您师父了,这养育之恩,这辈子恐怕报不了了。”
“下辈子吧。”
司徒知虚双眼渐渐没了光彩,却仍旧死死盯着司徒景。
那眼神,万分复杂。
司徒景不以为然。
“下辈子,徒儿一定当牛做马,报师父的养育之恩。”
“放心,茅山交予我手中,定比现在辉煌百倍,也不负师父对徒儿的栽培。”
伸出手,覆在司徒知虚的眼上,轻轻合上他的眼。
司徒景轻声道。
“您,一路走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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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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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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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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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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