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陆,你怎么了?

  阿姨瞥见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呈珺,上前关切地询问。他扭头苦笑,摇摇头,回厨房继续帮阿姨的忙。

  是啊,我怎么了?呈珺暗叹一声,这不是件好事么?他本来就要离开的,也暂时无法回应张雁鸣的心意,人家不搭理他,无可厚非。贱的,这就是贱的。

  饭桌上,阿姨不住地说雁鸣小时候的事情,雁鸣刚开始沉默寡言,后来也露了笑脸,他看向那个学生样的男生,冷道,“小弋,我听你们学校的同学说,在学校老见不着你?”

  此话一出,饭桌子上热闹祥和的气氛瞬间凝固。

  呈珺闻言也看向了欧阳弋,刚刚远远看的时候不觉得,现在近看时总觉得这孩子有些……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他眼底带着疑惑,默默观察着欧阳弋。

  小弋垂眸干饭,不想多说,倒是欧阳阿姨回答了他的问题。

  “他…他这段时间身体不太好,就在家里休息的”

  雁鸣竖着眼问,“小弋,是么?”

  欧阳弋眼神慌张,显然他很害怕张雁鸣,见雁鸣不肯饶他,便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不情不愿道,“我…等我好了就去”

  他看向阿姨,嘱咐道,“阿姨,要是他不听话,您就跟我说,我最会照顾小孩子”

  阿姨笑着点点头,可下一秒脸色就难看起来,呈珺见阿姨和小弋很窘迫,便解围道,“今天是张总生日,我敬你一杯!”

  另外两人忙附和举杯,雁鸣才收敛冷意,抿了一口,又瞥向身边的呈珺。

  他心里苦涩,举起酒杯便要一饮而尽,刚喝了一大口还没咽下去,杯子就被人拿走了。

  嗯?他诧异地别过头看雁鸣,只听雁鸣嘀咕了句,“逞什么能啊”,便没了音儿。

  门铃声再次响起,小弋急忙起身去开门。

  “蛋糕到了!”小弋提着蛋糕走进来,笑嘻嘻地摆在餐桌上。

  煎熬地吃完饭,阿姨和小弋便离开了,离开前说,会在圣诞节时一起聚聚。

  雁鸣送他们到大门口,他为了避免尴尬,就站在房门口远远地看着,见雁鸣往回走了,他就窝头回屋。

  他躺在床上却失眠了,刚刚半夜的时候,听到了门响,张雁鸣又出去了。

  去哪儿了?这么晚不睡,是也睡不着么?

  他爬起来走到窗前,看着别墅的院子,地面上已经落了一层雪,白雪之上留下一串脚印,只有离开的,没有回来的。雪花飘飘荡荡,源源不断地往下落。院子里的闪烁的灯光,预演着即将到来的圣诞节。

  实在睡不着觉,他干脆披了件衣裳走出屋子,站在院子里,看到了两道车辙印迹,看来雁鸣是开车走的。

  雁鸣对他忽然转变态度,让他心里漾起涟漪,就是会不自在,好像是小时候遇到的那种情况:家人总是束缚你,管着你,可你就是不领情,忽然有一天,家人说,不管你了,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罢。

  他最怕被丢,最怕失去。他胡思乱想着,盯着空荡荡的大门口,不知不觉走到了大门前,探头往外看了看,左右都没人,街道上灯光昏黄,雪也被染成了夕阳的颜色。

  两边的别墅早已经黑了灯,只有门口的彩灯还在跳动闪烁着。

  是不是要过了圣诞节以后再离开,不然显得很不礼貌,至少不能赶在人家生日的时候提。还有欠人家的钱,这两年挣了些钱,贴补了一部分给周令,还有一些留作生活费了。

  他思来想去,欠张雁鸣的实在太多了。他总想着别人,却都没有好好看看张雁鸣呢。

  话分两边,另一头的雁鸣也好不到哪里去,朋友帮他过生日,他说要晚些来。不过就是想跟呈珺吃顿饭罢了。

  酒吧里灯红酒绿,身边朋友呼朋引伴,吵嚷的不亦乐乎,他靠在角落里喝着闷酒,一直等呈珺跟他说话,可这些天下来,呈珺却连句埋怨的话都没有,那种疏离感比刚刚认识的时候还强烈。

  “呦,我们的寿星怎么沉默了?”

  有朋友发现了他的怪异,凑到跟前搂着他,“说,是不是谁得罪你了?”

  他心不在焉,放下酒杯推开朋友,叹了叹,“烦!”

  闻言,其他几人也凑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询问怎么回事。雁鸣掐头去尾,添油加醋地说了前因后果,却招来朋友的嘲笑。

  “你这不傻逼么?送上门来的你拒绝个毛啊?”

  他砸吧砸吧酒味儿,觉得苦苦的不是滋味儿,懒得理会他们。

  这时刚刚说话的朋友又碰了下,嘲笑他是不是不行了。他笑骂一声,正义凛然道,“你少特么瞎说,你爸才不行呢!”

  “我那是尊重……你们那是乘人之危,算什么男人呐!”

  “哼,哎呦呦,我怎么记得乘人之危是你的座右铭呢?!”

  “滚滚滚滚……”

  雁鸣苦笑着喝了杯酒,“少特么揶揄我,唉,我都烦透了”

  几个姑娘不想听了,干脆去跳舞,只剩两个朋友还坐在他边上。

  “那你倒是想还是不想呐?我都被你搞糊涂了”

  他刚要解释解释,坐在他对面的朋友发言了,“他是有贼心,没贼胆!”

  雁鸣苦笑,虽然这话不好听,却也是说到他心坎儿里了。他就是没胆做,就是怕陆呈珺会因为害怕,跑了!

  说话那人叫林川,之前认识的,是个写小说的,具体怎么认识的,雁鸣已经没印象了。

  “切,怕个屁啊,你可真是,这才多久啊,怎么感觉你变了个人似的!”

  那朋友不满道,“要不我去帮你办妥?”

  雁鸣还没来得及反驳,林川又发话了,“杀人放火么?你想他天天背着刑法过日子?”

  “川儿,你什么意思啊?我帮朋友,关雁鸣什么事啊,我愿意替我兄弟蹲笆篱子,你能么?”

  雁鸣连忙拽住朋友,暗骂一声让他别闹事,眼见两人剑拔弩张,他道,“哎呀你们别吵我,什么变不变的,凭他也配我花心思,还蹲笆篱子,你咋想的?我要弄他,还需要你们!别跟着添乱了”

  林川靠在边上不想理会他们,朋友也愤愤不平地喝着闷酒。

  雁鸣苦闷地喝了一会儿就不想待了,越待越闹心。手机嗡嗡响了半天,他低头看去,来电显示——拜托拜托。

  他连忙起身,却因起身太猛差点儿摔倒,林川打量了眼雁鸣,“怎么,喝多了?”

  雁鸣摆摆手表示没事,嘀咕了句就往酒吧外走去。

  他知道呈珺不喜欢酒吧这样的地方,跑了很远听不到音乐声了才接起来,“喂”

  雁鸣喘着粗气,佯装镇定地询问他什么事,可心里已经紧张起来,陆呈珺给他主动打电话的次数,一个手掌都能数过来。

  “在哪呢?”

  “额……我跟朋友……聚一下,嗯就回去了”

  雁鸣吞吞吐吐支支吾吾,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有事么?”

  “喝酒了?”

  “喝了”

  “开车去的?”

  他嗯了一声,“等会儿我让他们……”

  “地址,我去接你”,呈珺沉声低语,语气坚定而无奈。

  放下电话后,雁鸣心里漾起丝丝悸动,酒都醒了不少,回到酒吧里,他草草收拾了下自己的外套,又跟朋友们打了声招呼,便打算到门口等候。琇書蛧

  “Ethan”,林川叫住他,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决定认真就别犯浑”

  雁鸣有些苦涩,他倒是想犯浑,陆呈珺连犯浑的机会都不给他,另一个朋友仍旧不依不饶,不肯放他走,雁鸣不满地踹了那人一脚,转身扬长而去。

  他坐在车上,想着等会儿见了呈珺该说些什么。怎么样都要说声谢谢吧,凌晨两点多钟还来接自己。

  车窗外飘散的雪花,间或一声的雨刷摆动,他沉默地靠在椅背上,不管说什么都好,不要沉默就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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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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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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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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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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