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之中,充满了压抑的气息。
从清和某处放眼望去,四周渐成焦土,寸草不生。
如流星一般的火光自天空降下,又在不同方向落地,所到之处,哀鸿遍野。
周围较远处的居民区也受到波及,夜空中此起彼伏着民众的尖叫声和惊呼声,在原本寂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突出,以及凄厉,甚至有了恐怖的味道。
而破坏范围的中心,就在位于清和西南的园林公园内。
血神已然降临。
这亘古以来的魔神,终究还是在现世降生了。数千年来,血灵魔珠经过辗转流离,在历史的特定时期便选择宿主附身,以重现血神之躯;然而当世的宿主,却是宸极玄剑的主人。
“数千年前,周武王姬发用宸极玄剑战胜了那时的血神,也就是商纣王,可又有谁会想到,在当下这个世上,居然是新的宸极之主成为了过往被讨伐诛灭的魔神,你说这命运,怎么能不叫人着迷呢?”
同已渐是火海一片的园林公园中,一阵刺耳的声音高声道。
那声音的正主,是一个可怖的人。
不,根本不能称之为人。
他身着破旧腐烂的道袍,虽呈人形,但浑身都已异化,没有一寸正常的血肉,胸膛腰腹处的肌肉组织浑似干尸,四肢更是呈现白骨状,双手一对白骨骨爪,指甲有数寸之长,稍一活动,便发出骨节活动的咔咔声。
而最恐怖的,不是他的身体,而是他的一张脸。
火光映照中,一张腐烂的面皮,透过蓬乱的长发依稀可见。如同躯干部位一般,那面皮上的血肉亦像干尸模样,有的地方甚至能直接看见白骨,深陷的眼眶内,一双眼睛形貌竟是令人作呕。
一只眼睛浑浊不堪,另一只眼睛则更为异状,直接失去了眼珠的形状,而是只呈现为滩状液体初凝之态,整个看来,仿佛一具从墓穴中爬出的尸体。
他丝毫不管不顾火势的凶猛,而只是狂声大笑,仿佛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令他喜出望外。
他的眼中,正上演着无数幕残忍的悲剧。
最近处发生的,也不例外。
离他几十步远处,一个遍身血红、筋肉暴起的可怖魇魔,正扼住了一个年轻女子的咽喉。
这魇魔满面凶戾,额上两支头角分外峥嵘,双眼亦是血红,灰白色的长发随风飘动,与赤魇相比虽呈人形,但亦毫无人味人性,令人不寒而栗。
血神。这便是当世的血神。
在他的眼中,没有善恶,没有对错,只有无止境的杀戮。
他为此而生。
刚刚,一阵虔诚的高呼声自地面传来,并希望自己解决一个女人。于是,他便降落至地面,回到开始破坏前的地方。
随后,他毫不犹豫地伸出手,一把扼住了这个女人的咽喉。
面前的女人十分年轻,不过二十出头,因为脖颈被扼住,表情正变得愈发痛苦。
“醒醒……你醒醒啊……呃……”
她绝望地喊着,但由于被扼住咽喉,已经不能长时间发出具体清晰的语音。
然而一股强烈的情感,却促使她开口挣扎。
自己手中的压迫,也是从未松动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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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酸腐文人,从来都是不知所谓,该杀、该杀!”
一处晦暗难测、不见天日的空间内,一个狰狞的面孔道。
他的模样,几乎可以说是牛头人身,魁梧的体型下,腾腾的杀气透过充满怒意的面部十分清晰地传出。那一对血红色的眼睛,带有无比的震慑力。wWW.ΧìǔΜЬ.CǒΜ
与在园林处现身的血神近乎一样的描述,坐实了他就是初代血神——蚩尤。
与此同时,一个身着白衣、单手拿剑的年轻男子,正冷眼对向发狂的蚩尤。
他手中的剑整体呈现暗色,但剑镡处却为兰花花瓣绽开状,中间则是一块红玉。
“醒醒吧,是否不知所谓,从来都不是你说了算,而是老百姓说了才算!”乔卓道,“只知道战斗而不知友爱团结的民族,本身就是最不稳定的因素,更别说统治!”
话语间,他的周身已然散发出一股青色雾尘状气体,并愈发强烈。
这代表他的等级,已经达到的是三境十二级中的人境第三级·徵。
即使自己根骨有问题,不能如同一般镔士一样拥有正常的升级速率,但既然被选为镔士,乔卓就没有退缩或不作为的道理。
更何况,还是被宸极玄剑这种神兵选中。
那样就更加不能退后了。
“无论是谁,只要被血灵魔珠选中成为当世血神,都会进入这方荒狱之中,见到我,”蚩尤扬起一双宽厚的爪子道,“而你想从中挣脱,几乎是完全不可能的!”
“为何不可能?!”
“因为在见到我之后,历代血神适格者的意识都会被我渐渐吞噬而不自知,虽保留自己的记忆与思维,但实际已经成为完全的血神,你说说看,这样的情况,还有可能保持自己原本的意识么?哈哈哈哈哈哈哈……”
蚩尤狂笑道,仿佛对面的乔卓是一个无知的孩童。
而乔卓,在听到他这一席话后,也逐渐明晰了内心的猜测。
“故事编得很好,可我不相信!”乔卓道,“把你打倒,就是唯一解!”
语毕,他迅速将左手持握的宸极玄剑向前一刺。
只见一道紫光自剑锋处闪动,随即迅速由彼端向近处席卷,先是沿着剑锋将整个剑刃包覆,再借由剑柄向左手蔓延,接着便包围了乔卓全身。
光芒散去,宸极玄剑的形貌已然发生极大改变,已经从原本的暗色变为一柄紫色长剑。这剑的剑镡倾斜,且呈现如同兰花花与叶般的飘逸形状,剑刃中央,则是宛如梵文、又似道家符文般的奇异文字排列成串,剑柄末端的剑首亦有变化,已经从原本的祥云状变为多面体形。
而乔卓周身,则被一身紫色甲胄所包覆,就连面部亦不例外。这身甲胄周身布满各种浮雕暗纹,却丝毫不显张扬,且在形制上不同于任何一朝一代的样貌,也不似古代甲胄那般阔大,反倒是十分修身,因此整体看来,这身甲胄着装在乔卓身上,直观透出一股干练。
以及贵气。
正是宸极,重现于世。
“哼哼,那就来试试吧!”
蚩尤见乔卓着甲,便冷哼一声,开始了进攻。
只见蚩尤掌心凝出一股热流,血红色分外夺目,几乎下一秒,便将其掷出。
宸极面对此攻击不慌不忙,看准时机一跃而起,不费劲地就避开了那道火球。
那道炽烈的火球没有命中目标,便一直向这处荒狱的远处蔓延,直到不知多久过后,一声沉重的闷响声传来,这一过程才算结束。
而这,也让宸极确信了一件事。
这处异空间,是有边际的。
几乎同时,宸极已经跃上半空,以变幻莫测的身法在空中腾挪移动着。蚩尤在这段时间内数次发招,但都被宸极躲过。
那几处攻击,亦如先前一样,往不知多远处蔓延,终而炸开。待传到宸极耳畔时,只余阵阵闷响。
“可恶的蝼蚁,竟敢玩弄本尊权威!找死!”
蚩尤见进攻失效,便怒喝一声,干脆亦往半空纵身一跃,看准宸极就打。
他的掌心,已然现出一股与方才同样、甚至更毒更烈的热流,眼下,这股热流划破空气,正向宸极胸口处袭来!
这一击出奇地迅猛,与先前几下都不相同,宸极来不及防备,便被这毒烈无比的拳风一下击中。
随后,便是身体不受控制,直直向下坠落而去。
等宸极到地上时,那未知材质的地面便被一下震出了不浅的坑。
“还不认输么?”
待宸极意欲起身时,才发现已经被人踩住了胸口。
不,不是人,是那可怖的魔神,蚩尤。
“放你吗的屁,给老子闭嘴!”
宸极左手施动剑气,毫不留情地击向蚩尤腿脚部位。本能反应下,蚩尤移开了那硕大沉重的脚掌。
接着,便是更加激烈的缠斗。
“昭气恒开景!”
宸极起身后,直接发动天极十诀第五式,意欲打出最大的伤害。
只见在挡下蚩尤同样毒辣的拳掌后,宸极默念咒诀使动寰宇天步,同时掣起手中紫剑,挥舞释放至刚之气,向蚩尤的方向破空斩去。
只见地面上突现北斗七星轨迹,一时间明光隐现,随后在迅疾的空气中,一道白色剑气悄然而至,至阳至刚,如鲲鹏羽翼一般横扫而过,随后又是快不眨眼的紫芒,在空中迅速闪动,接着,则是更加宏大开阔的黄色剑气,势如破竹而现!
这,便是天极十诀第五式·昭气恒开景。
蚩尤躲闪不及,更加意料不到这一招的招路变化十分繁复,又有极其巨大的伤害性,一时间已经连连后退。
而宸极乘胜追击,便在瞬间近身来到,又接连挥剑,极快的招路中,蚩尤已渐难支。
此时,两者之间的距离,已经近到不到一米。
一双血眼,一对青瞳,此刻相对,尽皆充满战意与愤怒。
“呵呵,看来像是认真在打了。可是你无名鼠辈,又如何撼动得了我血神之威?!”
蚩尤厉声道,随后猛一使力,震开宸极压逼的剑锋,又高喝一声,凝聚起更可怕的杀招。
只见这荒狱之内火光突然晦暗,又倏地明亮,明暗交织,其中依稀可见蚩尤双掌已然产生异变。
“毁灭吧!”
一声高亢的吼声传来,伴随着如滔天巨浪般的血色流焰,瞬间已然来到宸极面前。
面对此种致命的攻击,现阶段的宸极自是招架不住,受袭之后,一身紫甲便已消失不见。
尽管甲胄抵挡住了绝大部分攻击,护住了主人的性命,可是每当遭受极大攻击时,镔士的甲胄却都会因不堪重负而解体。
乔卓重新起身,嘴角不可避免地染上鲜血。但仍然使动天极十诀,挥动宸极玄剑,向蚩尤砍去。
对他而言,唯一的念头就是战胜蚩尤,然后出去。
而对方,看他遭受重重阻击仍是屡屡站起,便也不去松懈,正邪双方展开了更加激烈的死战。
以乔卓此时的实力,对阵初代血神本无甚胜算;然而此时的蚩尤是精神体,所以比起在世之时,战力已经大大削弱。
然而,即便如此,这个敌人,也让乔卓感到可怖。
他仿佛永远也打不死。
此时,在蚩尤心中,亦如是想道。
在一人一魇的厮杀中,异空间突然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只见这片宛如炼狱般的场地之内,突现一股莫名光亮,接着出现的一幕令乔卓目瞪口呆。
宛如环幕一般,那原本黑暗的边际骤然被点亮,随之而来的,他从这光亮的画面中看见了一个年轻女人的脸。
这个女人面容姣好,但此时却双目无神,显得无比憔悴,甚至……
甚至没有一点生气。
她的脸上,此刻已有发紫的迹象。连同零星的红斑,显得十分吓人。
由于看不清对她造成伤害的是谁,乔卓只能察觉到,她被一只血红色的大手扼住了咽喉。
乔卓看到此情此景,胸中不安与愤怒已是不能掩抑。
那被扼住脖子的,正是姜时晴。
而联想到自己在这处异空间经历的一切,乔卓便也不难猜想扼住她脖子的是谁。
他的心中,此刻已是五味杂陈。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想挣脱我,却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真是可悲!那就让你看个明白!刚刚这画面中的女人,你认不认得?”
蚩尤道,语气中充满了挑衅。
“我认得,并且当然认得,但很显然你不认得。”
乔卓冷笑道。
“哈哈哈!和姬发那黄毛小子一样,宸极的主人,从来都是这般啰嗦!我就直说好了,现在要把这女人送上黄泉路的,就是你!”
蚩尤瞳孔放大,一双血红色的眼睛直直盯着乔卓道。
随之而来的,是越来越狰狞的狂笑。
虽然早知如此,但自己的推想被证实的那一刻,乔卓心内还是不可避免地剧烈震动。
以自己的作风,是绝不容许这样的现象发生。
然而,事情永远是朝着自己意料之外的方向发展。
自己居然在无意识的情况下伤及他人性命,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
更何况对方还是女人。
而且是她。
“蚩尤,纳命来!”
重重愤怒之下,乔卓不顾身上伤疲,咬牙直往蚩尤处进攻。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他甫向那个方向打去,却发现蚩尤竟然消失不见!
随后,更可怕的异状产生了。
原本没有任何一物的周围,突然又凝聚起一阵血红色水汽,随后便似蛇起身一般,直直冲向自己而来!
“什么……”
乔卓意料不到会发生此种情形,只觉身内一热,尔后便是自右臂传出、又绵延周身的灼伤疼痛。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既然你如此顽固,我就直接侵入你的身体,看你还能支撑多久!”
头部一阵剧痛间,蚩尤的声音自乔卓脑中响起。
“你……你又怎知你不会成功?!”
乔卓挣扎道,仍是不屈。
对他而言,自从来到这里,第一件事永远是改变局面,回去支援姜时晴,然后杀掉李盛。
“你又怎知你会成功?”蚩尤依旧狂妄地反问道,“自古以来,我还没有碰见一个人,能够抵抗得了我的夺舍!”
此刻,这处荒狱之内,一股更大的压抑感已经产生。
而现实之中,园林公园之中,姜时晴也已生命垂危、奄奄一息。
两人都在死生之间,局势又将如何进展?
不得而知。 蓝星,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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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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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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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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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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