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抬头的那一瞬间,那断臂的青魇,和那双角带血的麋鹿魇魔,正慢慢向自己和地上昏迷的乔卓逼近。
“灵心·皆!”
姜时晴来不及抹去泪痕,猛一咬牙发动了宙极九变第六式,当然,也是她现阶段所能发出的最高一式。
由于天之功体十分稀少,宙极九变又是其中最高阶一档的功法,所以就如同等级晋升不易,姜时晴功法的进阶也尚未到达最高境界。虽然已经高到与一般法师修习完所属功法无甚差别。
眼下乔卓为了保护自己而右臂中伤,现在更是倒地不省人事,所以姜时晴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放过这两只魇魔。
只见姜时晴周身骤现紫色雾尘状气体,那同心圆再次于姜时晴脚下出现,不过此时明显有别于先前的淡黄色,而是呈现一种深黄。这代表姜时晴此时的蓄力,比之方才明显要强得多。
脚下黄色圆形,方才还流转变换着各种不同的道家符箓咒文,姜时晴迅速一挥银簪,那符文便陡然消失,转而在外圆与内圆之间的圆环,即两只魇站立处飞出,无一例外穿透了它们的肉身。
爆鸣过后,那断臂的紫魇已经灰飞烟灭,然而那头角峥嵘的麋鹿状魇魔,却踉踉跄跄,还是稳住了步伐,没有被消灭。
“什么?!怎会如此!”
姜时晴惊呼道。她真的没有想到自己全力使出的一招,竟然会对这只魇没有效果。
她不禁慌了神,本想在消灭这两只魇后迅速使用瞬移脱身,但近距离的魇魔根本没有被除尽,那就很大概率不能再用。
因为不说稍高级一点的魇会趁虚而入,与己方一同进入瞬移的通道,即使不发生这种情况,开始进入通道时也很可能被打断。
两种可能,都是十分使人绝望。
眼下就更不必说了,那只麋鹿魇魔是何等的凶猛,她刚刚已经见识过。
只见如尖刺灌木一般长而锐利的头角之上,那触目惊心的殷红几乎布满了每一处骨质表面,姜时晴每看一次,都会胆寒一次。
此刻,她正绞尽脑汁想着对策,但也正在这个当口,更离谱的事情发生了。
她竭尽全力凝神倾听周围的动静,想如乔卓一般辨别暗处是否还有什么东西窜出偷袭,在紧绷神经的当下,突然又是听见一声如先前那阵破风声同样的声音。
“这……这怎么可能呢……”
那破风声,与眼前这麋鹿状魇魔出现时候发出的声音别无二致,但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因为那麋鹿已经是头魇,魇的种类虽多,但除三种下级魇外,同一种族绝不可能出现两只相同的魇。
至少她在典籍中看见的资料是如此记载。
可是现在,那同样的破风声已然在身旁回荡,已容不得她不相信。
几乎下一秒,姜时晴刚想转身用银簪抵抗暗处伺机扑来的新魇,但那新魇同样是已经突袭,三下两下就向自己突来!
“不息·兵!”
姜时晴忙结出大金刚轮印,其后银簪迅速发光,随后现出奇异符文,又瞬时凝结为高热光弹,径直向这样貌未明的魇打去。
光弹行至空中,也于空中炸开,趁此时机,姜时晴顾不了太多,直接双手持握银簪,开启了瞬移的术法。
“什么?!怎么会!”
一声惊呼落下,姜时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瞬移成功!
“哈哈哈……嘻嘻嘻……都说了我把这里的磁场结构整个异化了一遍,你那区区瞬移,当然无法成功了,桀桀桀……”
那怪物依旧在园林楼栋的顶端,坐视着姜时晴的绝望,反以为乐。
也就在同时,姜时晴终于看清了那方才在按暗处偷袭的魇魔,究竟是什么模样。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是她还是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
正如她先前根据声音所作出的判断,那在暗处偷袭她的魇魔,居然和刺伤乔卓右臂的那只麋鹿一模一样!
眼下,这两头同样健壮的雄鹿魇魔,正恶狠狠地盯着她,以及倒地的乔卓。
姜时晴心中那片恐惧,此刻骤然被无限放大。不管自己怎样挣扎,看来都是无法逃脱这处死门了。
风声中传来了机车狂飙的声音,姜时晴明白,这两只麋鹿状魇魔是又开始对她二人展开攻击了。
“可恶!”
她猛一回身,于乔卓倒地处拿起了他左手中的宸极玄剑。法器没有用处,只能借着镔士的神兵看看能不能起作用了。
姜时晴本想再使一遍宙极九变第六式,但那一招对于意念力量的消耗过大,以她现在的状况,再一次使动恐怕就会有生命危险。
所以,她将希望寄托在宸极玄剑上。
“破!”
她收起司南后,首先用左手上握的银簪往两处迅速打出一道高爆光弹,待这两只麋鹿近身后,姜时晴迅速朝这两只麋鹿的方向分别挥出了两剑。
那宸极玄剑碰触到麋鹿魇魔的身体,却没有任何反应。但从剑刃发出的凛冽剑气,还是将在这两只状貌相同的魇魔击退数步。
可是,根本不应该存在这种情况。这麋鹿状魇的各项能力,摆明了是头魇级别的,而根据魇的习性,每一种族只会有一只头魇在人世出现,其余群类都是听其号令的下级魇。
等等,下级魇?
姜时晴脑中一片电光石火,突然明白了。
这两只麋鹿头魇,其中一定有一只是紫魇所拟态。想到之前在地神庙处连打两次那山羊魇魔,其实也是因为紫魇假冒了它的样貌。
那如果识别出哪只是紫魇,局势就有可能会逆转。
但是,姜时晴猛然又意识到了一个更可怕的现实。
这两只麋鹿从外观和能力上看一模一样,根本识别不出哪只是真,哪只是假;即使运气好,打到紫魇恢复原形,那么本尊就会从另一个方向进攻,用鹿角冲撞突刺,自己只能被一击毙命。
如果运气不好,那就更不必说了。琇書網
就在她想到真相的同时,一阵诡异光影倏地闪过。
那两只麋鹿魇魔,堵在她的身前左右,令她几乎看不见夜空中微弱的光芒,而陷入了无尽深邃的黑暗。
此刻,姜时晴双目失神,逐渐颓丧起来。
她只能迎接死亡的降临。
但当鹿角离她不到三厘米的时候,姜时晴突然发现,这两只麋鹿居然不动了。
“怎……怎么回事……”
她往远处一看,一个身着青色道袍、沉稳俊秀的身影背着路灯的光亮,自这处园林公园中现身。
“时晴,别怕!”
来人飞身跃至姜时晴近旁,她这才看清对方究竟是谁。
“李盛前辈!”姜时晴几乎要再次哭出来,“您怎么来了?”
“来不及解释了,我用功体施展雷网,或许可以干扰那怪物的结界!之后怎么做,不用我多说了吧!”
李盛头也不回地道,随即立马使动功体,施展起他独属的雷法护罩——雷网。
只见姜时晴三人周身半径两米处,刹那间升起一片紫黄色罩状法阵,其上雷电隐现,竟有种无形的威严,以及安全感。
“嘻嘻嘻……嘿嘿嘿……”
楼栋顶端,又一次传来那怪物的刺耳笑声,姜时晴不禁心烦,忙催功体凝神再开瞬移通道。
“时晴,快!瞬移到我家!”
李盛再次催促道。
只见法阵底部的圆形处,渐渐被一个漩涡状洞口所取代。
“成功了!”
姜时晴惊喜道,随即将宸极玄剑归鞘,撑起乔卓,与李盛三人一同进入这救命的入口内。
三人脱险后,到达了李盛住处。
“快,把他给我!”
李盛见姜时晴独力难支,忙对她道。
“给。慢点……”
姜时晴将乔卓交给他后,三人便一同进了堂屋内大厅西边的房间。
李盛将乔卓安顿好后,仔细端详着他的伤口。
“这是被毒伤了。我用时命针和药剂给他治疗,你到一旁休息一下。小黑,陪客人玩会!”
李盛对姜时晴道,随后,又唤来已经进入大厅,但还尚未进房的小黑。可爱的小家伙见来到的人是姜时晴,十分高兴地蹭着她的脚。
“有什么状况随时喊我。”
姜时晴向乔卓处望一眼,之后便出了这间房间,至大厅处坐下休息。
李盛在姜时晴离开后,便取出一只扁长的盒子,取出若干支银针以及一瓶百草、一瓶大地,之后便运起意念,一拍盒子,下一秒,那数枚银针自盒内迸出,李盛再用手一推,一道柔光显现,那几枚银针便像是受到牵引似的,立时改变了凌乱状貌,齐齐向乔卓右臂上端肱二头肌处刺去。
乔卓身体轻微弹动一下,随后便恢复瘫软状。李盛不敢向旁看一眼,皱眉紧紧注视着时命针的变化。
只见那十数枚时命针先是变黑,又再变为血红,最后再次变为黑色。
“果然,是部分魇所特有的阴邪寒毒,又有焰血之毒,两种毒素对冲,时好时坏,再这样下去,这整条手臂迟早要废……不行,得立马疗救……”
李盛看出毒素种类,之后便立即凝神催动内力,止住仍在外流的鲜血;然后,对于那被麋鹿用角捅出的血窟窿,则先后倒入大地和百草。
而完成这些后,李盛再次凝聚意念,收起了那组时命针。之后,又再取出新的一枚银针,向乔卓慢慢走近。
这枚时命针比先前那组足足大上了两三个尺码,李盛此刻正握着它,在乔卓右臂肱二头肌的血深见骨处来回翻动。
沾有血窟窿内百草和大地混合液的时命针,此刻针尾突现一道光丝状物,随着李盛手部的移动迅速飞舞着,来来回回,上下攒动。大约五分钟后,那最后一缕光丝消失的同时,乔卓右臂伤口处已完全愈合。
唯一一处与先前不同的,就是一道窄长的缝合痕迹,除此之外,基本看不出来受过重伤。
“时晴,处理好了。”
李盛走到门口,对大厅中的姜时晴招呼道。
“真的?!”
姜时晴听到“好了”两个字,顿时大喜过望,便三步并作两步,径直进入西边房间内。
她走近床前,果然看到乔卓右臂原伤口处,那一滩触目惊心的血肉已经完全复原。
一股热泪从她的眼眶流了下来,又顺着她的脸颊流了下来。
这次的行动,仇没报成,命还差点搭上一条。
面前昏迷着的这个家伙,老是不顾自己安危死活,也终于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代价。
可是姜时晴此刻心中,只感觉到无比内疚。
如果不是为了保护自己,他断然不会被那麋鹿魇魔的双角刺伤,可是他却毫不犹豫地冒着风险这么去做了,并且拼尽了全力。
想到这里,姜时晴不禁更加痛苦。
自从认识以来,他似乎就是这样一个固执的人,将原则视为铁律,并为之而奋不顾身。即使这样做会让自己很累,他却还是愿意去硬干。
太傻了,你太傻了。
不过还好,你手臂的伤已经及时止住,剩下的,就只有好好调养。
“李盛前辈,他……他手臂的伤,多久才能恢复?”
姜时晴抹开眼泪,扭头向李盛问道。
“短则五六天,长则一两个月。受了这伤,想恢复完全要看造化。”
李盛叹道。
“他没法移动,这可怎么办……”
姜时晴一听需要相当时间来恢复,便不禁喃喃道。
自己本想把他架起,回到住处让他静养,但又想到乔卓伤到的是手臂,无法轻易动弹,自然而然地发了愁。
“没关系,这几天你们就住我这里。涉及到衣物什么的,你用瞬移取一下就是;或者你独自回去,把他留在这里。”李盛道,“但不管怎样,他是不能动的,伤口才被我缝合,不能再进行任何行动了。否则伤口会重新裂开,届时再想治疗,就是难上加难。”
姜时晴谢过李盛的好意,道:“李盛前辈考虑周到,时晴感激不尽。乔卓因我而负伤,我不能弃之不顾。眼下我用瞬移去住处拿几套衣服,之后的话,便劳烦您收留了。”
李盛点点头表示知会,姜时晴抚摸几下小黑后,便开启瞬移的入口,独自进入了其中。
目送她跨入那白洞状漩涡后,李盛背手从大厅回到了堂屋西侧,安置乔卓的那间房间。
“没想到,真是没想到……”他目光微妙地打量着乔卓,“没想到千年未见的息壤,居然再次出现了,天意,天意呀……”
他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了乔卓手臂伤口的缝合处。
奇异的现象,在此刻陡然发生。
只见那缝痕之内,隐隐约约现出一股瑰丽的红色光芒。但不同于牡丹之红的大气华贵,此刻出现的这一抹红光,只有无尽的凄艳幽深。
就像是鲜血一般。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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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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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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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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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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