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铭低沉的声音在道场的黑暗中回荡，经久不息。
乔卓则手握宸极玄剑，瞳孔一颤，眼中满含不甘，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练不成本应练成的功法。
不知过了多久后，乔卓道：“但我不想放弃。”
“不想放弃，但也无能为力。”
事情的起因，还要从乔卓练完了第五式后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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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之前。道场。
却说乔卓战胜六只青魇，到罗铭面前时，只过了极短的时间。
“看来这第五招，终究是被你参悟了。很好。”
罗铭满意地道。他拍拍乔卓的肩。
乔卓则将手中的一样物件塞给了他。
“罗叔，给。”
定睛一看，原来是先前被掼到地上的控制器。
“好小子，真有你的。”
罗铭感叹道。
但下一刻，谁也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乔卓微微颔首，但几乎是同时面部突然一抽，随即立刻收起宸极玄剑，手扶太阳穴的位置喘着粗气。显然他此刻正忍受着某种不知名的痛苦。
罗铭注意到这一异常状况，赶忙上前扶住乔卓。
“罗叔……我没事的……估计是刚刚使太多力，昨晚也没睡好……”
乔卓断断续续地道，向罗铭做了个还行的手势。
果然，片刻之后，乔卓已恢复正常。
“没事了？”
“没事了。”
罗铭这才稍微松了松眉头。
“好好休息，下次别这么拼命。”
“我哪知道罗叔您会被魇的幻象给拿住……一时情急就……”
“行，那我现在没事了。放心吧。”
“诶，罗叔您刚刚是不是放水了啊。”乔卓突然想起什么道，“以您绝瞬八法的功力，解决这些青魇本应不是难事才对……”
“别问，不礼貌。”
罗铭却是一脸不悦。
乔卓随即讪笑道：“懂了懂了，那您有哪儿伤到了没？”
“只是幻象，没什么的。”
“哦哦，那就好。”
这天的训练顺利结束了。看来，罗铭是故意被魇擒住，以此激发自己潜能的，最终的结果也令人满意。
虽然心知被有点被骗的成分，但是乔卓却也能体谅罗铭的做法。
然而罗铭却没有对乔卓说出自己内心所想。
又过了数日，罗铭与乔卓准备进行天极十诀第六招的训练。
此时已是一月出头，冬去春寒，乔卓很有些感慨。
距离自己最初被姜时晴拉来，已经有两个月多。在这段时间内自己的变化，他本人甚至比别人更加不敢相信。
不知在接下来的这一个月里，自己能否练完天极十诀呢？
“罗叔，我有一个问题。”
这次是他自己从浮想回到了现实中。
“问。”
“晚辈一直不解，天极十诀的第六式·烈锋始破寒，与第五式相比，究竟有何不同？”
“是过程。”
“过程？”
“你前面讲过，天极十诀的运转原理是参照自天空的自然规律，还记得么？”
“当然。但是如果说是寒来暑往、日升日落的规律，第五式·昭气恒开景已有涉及，而从名称上看，第六式也是类似的表述，文谱上所说，也没有太详细，所以还是不甚理解。”
“寒来暑往、日升日落，那么其实质，又是什么？”
“呃……地球的公转和自转？”
“你脑子长到哪去了，我该说你聪明还是傻。”
“难道不是吗？”
罗铭颇有些受不了的意味，随后道：“这是镔士的训练，不是你上学做的地理简答题……”
“请罗叔赐教。”
乔卓很识时务地撇撇嘴。
“第六式·烈锋始破寒，与第五式·昭气恒开景的真正不同，莫过于这两招所对应的运行阶段不同。第五式仅仅相当于是对气候物候不变规律的宏观概引，在具体的表现上，则是对前四式的集合演化；而第六式的蓄发，则是对第五式的具体化。”
“宏观……具体……”
乔卓皱起眉头，似乎想到了什么，但是又无法组织语言。
“就知道你会纠结。我问你，你是读书人对吧？”
“对啊。怎么了吗。”
“大唐年间，有一诗人，少年成名，二十中进士，三十便已位极人臣，但后半生却成天涯孤旅，唯有一腔豁达伴其度过艰难困苦，你可知道他是谁？”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此为刘禹锡梦得公。”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并不是一句笔墨而已。”
乔卓闻言，再次眉头微皱，脑中一片电光石火。
他最终想到了。
“在变为不变的自然规律中，一直都充满着新事物代替旧事物的过程。只有新生的萌发，旧物的退场，才能使自然永久运转、生生不息。我想这第六式，就是对自然规律中这一条最核心要义的具体阐述。”
“终于明白了。”罗铭道，“但是先前没见你这么纠结过，到这一招就突然不懂了？”
乔卓听罗铭所言，也发现了先前未曾发觉的问题。
在第五式的学习中已有瓶颈；到了这一式，就更是近乎变得一窍不通，这与先前四式的学习过程有着不小差距。
“可能只是因为越到最后越难吧，你也不用挂心。”见自己踌躇，罗铭安慰道，“时晴当时，差不多也是一样的情况。”
“可她不是无师自通的吗？”
乔卓立马想到之前和姜时晴的对话，有些不信地问道。
“每一套功法体系，除了开头入门的兜兜转转难，都是越到最后，学习越难，就算时晴那样的人也不例外。”
罗铭从容地道。
“你接下来试着运转第六式看看。”
乔卓知会，便召出宸极玄剑，照例凝聚意念倾注于剑锋。
但奇怪的是，这一次，剑刃上却没有出现成团的寒芒或紫光；而乔卓的感官，也未曾感知到手中宸极玄剑的不同。
准确来说，是将要出现，却又没有出现。
“奇怪，为什么……”
乔卓感到十分不对劲，又再次试着凝聚意念于宸极玄剑，但是仍然一点变化都没有发生。
“这……这不可能吧……”乔卓难以置信，“为什么到这一招就没办法凝聚意念了……”
然而不容他细想，脑中突然又传来一阵疼痛，并且比上次更强烈，他本能地踉跄几步，站稳之后用手扶额，几秒之间，额上便布满汗珠。
“看来，第五招是你所能学习的上限了。”罗铭在一旁道，“如果不是长期训练，那确实会有概率出现异能斥体的情况……”
“什、什么……异能……斥体？”
乔卓听到这句，强忍疼痛问道。
“异能斥体，就是未能经过长时间的科学训练，便强行往前推进修炼进程，最后受到反噬的这一现象。”罗铭沉吟一刻，又道。“罗叔的儿子，也是死于这个不幸。”
乔卓疼痛间，得知这一消息，不禁瞪大双眼：“怎么……怎么会这样……”
“孩子，罗叔要跟你说一句对不起。按理来说，镔士、法师一般都是代代相传，但是宸极玄剑，它的谱系已经断代数百年，我们又算出，在不久后将会出现极为严重的魇乱，而这你也知道，只能寄希望于宸极玄剑的主人，所以才冒险一试，向外寻找这个人。但是……哎，这么短的时间果然会出问题……我也没想到你会这么不要命地去学……”
罗铭沉重地道，语气中满是歉疚。
“我……可我不想就这么放弃……”
“但也无能为力了。我先带你上去休息。”
乔卓收剑后，罗铭刚想搀扶着乔卓向前走，但突然感觉肩头一重，整个人似乎都要被拉下来。
原来是乔卓终于支撑不住，一下昏倒了过去。
……
不知过了多久，乔卓睁开了双眼。
说来也奇怪，睁开双眼的一刹那，似乎看见眼前一个人影走出了门外。
他扶着头起身，突然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
“你怎么样？现在有哪里不舒服吗？让我看看……”
来人走近后，乔卓不情不愿地依照命令左右转头，又被问了好几个莫名其妙的问题，面前的人这才安下神来。
还是她。
“姜时晴，多久了？”他用微弱的声音问道。
“今天一月十号，你晕倒的时候是五天之前。”
“什么？这……这怎么可能？”
“就跟你说别太把训练这事放在心上……”
在姜时晴说话的时候，门外又进来一个人：“再观察一阵，没事的话就能继续投入训练。”
“可是罗叔……”
姜时晴十分疑惑，但话没说完就被乔卓打断了。
“镔士和法师不同，是冲在最前线的战斗者，所以训练再难也必须熬下来。罗叔跟我说过这个，你又比我入行早，我想你不会不知道。”
虽然乔卓整个人透出一股虚弱，但他说这句话时，却自有一股泰然。
“时晴你出去一下，我和小乔有话要说。”
罗铭对姜时晴道。
“搞不懂你们。”她哼了一声道，又指了指床头柜处，“那边的药你可要给我按时吃，用量什么的我后面会告诉你。”
于是乔卓扭头往旁边看去，床头柜上果然摆满了奇特的瓶瓶罐罐。
“多久啊？”
“七天。你们聊吧，我润就是了。”
她留下一句牢骚，便很快就走了。
两人暗中目送姜时晴走后，罗铭关上房门，这才开始了和乔卓的对话。
“你也别勉强，但是罗叔告诫你，如果修不完，无论如何都不能跟时晴说。”
乔卓闻言感到十分疑惑：“罗叔，您这是……”
“她一直想要证明自己比镔士要强，所以很早的时候就立下了这个目标。为了达成这个目标，她始终没有松懈过……可是法师的力量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超越镔士……”
“那我没修完的话，她知道了，不是反而更能让她感到舒心么？”
“那她会觉得我们找错了人。”
“我焯……”
乔卓一时间有些傻眼。
他知道姜时晴要强，但是没想到她会要强成这样。
“你很奇怪她为什么会有这种固执，对吗？”
乔卓点点头。
“我们姜氏这个家很大，是个支系茂密的家族。董事长这一支，并不是只有他的家庭。时晴的爷爷姜老，还有一个同胞弟弟，他们家男丁不少，”罗铭有些无奈地道，“反观董事长这边，这一代只有时晴一个女儿……而很巧的是，时晴二爷家的几个孙辈都没有继承法师的条件，所以时晴顺理成章接下了法师的衣钵。
“可她也明白，身为女儿，如果不做出什么成绩，自己家就会一直被族人笑话，尽管天赋异禀，但时晴从没有懈怠。她一直都十分反对女子不如男的观念。”
“难怪那天我们俩在楼上听见她伯伯叔叔来为难董事长，然后再谈到她的时候，时晴表现得那么生气，原来有这么一段过往。”ωωω.χΙυΜЬ.Ｃǒm
乔卓听了罗铭一席话，顿时明白了。
“更别说……”罗铭刚想开口，但很快自己又止住了。
“啊？更别说什么？”乔卓十分茫然。
“没，没什么。”
这话让乔卓觉得反倒是搪塞一类的说辞了。
不过下一刻，他又想到了一件事，便开口问道：“那罗叔，您刚刚说，法师无论如何，在力量上都无法超越镔士，这又是指什么啊？”
罗铭正有些游离，见乔卓注意到这方面，便立马开口应答道：“是性质。”
“性质？”
“对，就是这样。法师通常修习的是术法，一般表现为牵引定控、设防爆破等，明显是用于较为远程和支援类的情形，而这恰恰是因为他们不能与魇近身。”
“法师不能与魇近身，这您已经跟我说起过；那么镔士又何以能够与魇近距离战斗？”
“是因为镔士有兵器。但凡镔士，就会有专属的兵器，而兵器一般都呈现为刀剑枪戟等外貌，都是来历非凡、威力惊人，因此镔士的兵器始终有‘神兵’一说，也比法器更有一次性彻底消灭魇魔的力量；反观每一代法师的法器，则是由上一代或更早的同谱系法师亲手制造，多数情况下不是正规武器的形状，在来源上就比镔士的兵器要简单得多，也不具有高度的瞬时攻击性，在实战中就很不利。因此法师非必要情况，不能参与与魇的近距离战斗。”
“那么，”乔卓环顾四周，又压低声音道，“法师的存在，它的意义到底在哪里？”
“镔士和法师，并不是相互独立而存在的。”罗铭庄重地看向乔卓道，“每当镔士在前与魇拼杀之时，法师总能在后方起到莫大的支援作用。这在历史上任何时期，都是不变的定理。镔士法师，犹如鸟之双翼，相伴而振，才能在一次次的灾难中保卫和平，让人们获得重生的机会。”
乔卓听过罗铭的话，渐渐明白了一些事情。
“可是明白又有什么用呢，还不是练不成。”
乔卓想到数日之前发生的糟心事，便不由心情低落。
他明白自己已经陷入了瓶颈之中。
“哦对了，罗叔您知道我的昏迷是谁治好的吗？”
他突然想到了之前在道场倒下的事，便问罗铭道。
岂料罗铭注视着乔卓，给出了一个令他大为意外的答案：
“是姜老。”
“什么？时晴的爷爷？”
“对，他回来了。” 蓝星，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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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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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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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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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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